刚走到门口的十七,兜头便被一件衣裳裹得严严实实,他不由愣了一下,望向身旁的男人。
    厉锋避开他的目光,垂着眼呐呐的道:“陛下这样出去,恐怕不太合适。”
    十七顿时反应过来,神情羞恼:“朕都被你气糊涂了!”
    幸亏这人反应快,不然他真穿着这一身出去,那可真是丢了大脸了。
    他随手扯下绯红的布片,套上衣裳,冷声道:“既然起来了,就赶紧离开这里,尽快去与其他人汇合,追上御辇。”
    厉锋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低声应是。
    十七无奈的反身拿起衣服扔给他,懒得再和这个固执的男人计较,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北寒军营。
    就在十七两人刚刚脱险之时,万俟凛接到了一封别有用意的信件。
    彼时,张副将正在汇报珩戎军队的动向,便见上首的男人脸色越发阴沉可怖:“将军?”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遇袭!”
    万俟凛将捏皱的信纸扔给他,起身便去拿一旁的陌刀:“本将不放心,打算去看一眼,军中事务暂且交给你处理……”
    “将军!”
    张副将匆匆看完信,连忙拦在他身前,苦口婆心的劝道:
    “这信是谁送来的尚未可知,说不定是珩戎的阴谋诡计,就是为了将您骗离军营,他们好使些鬼蜮伎俩!”
    “您可不能冲动啊!”
    万俟凛拿起丈许陌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本将不信,你认不出信上陛下的字迹?”
    “这……”张副将无奈的道:“可您也别忘了,五年前发生的事,那个陆厚德可是能将陛下的笔迹模仿的一丝不差,谁又能说,这信一定是陛下写的呢?”
    “况且,信上说陛下在百里之外遇到珩戎袭击,向你求援?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昨日咱们才收到消息,说是御辇刚到明安府,距离北寒,尚有四百多里,一日之内,怎么可能赶了三百里的路,在百里外遇刺?”
    万俟凛推开他,大步走向营帐门口:“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更倾向于,这封信是陛下写的。”
    “以陛下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大大咧咧的乘坐御辇前来,他定然是要乔装成别的身份,以防止珩戎袭击。”
    “轻车简随,他比御辇快上许多,实属正常。”
    “而御辇不出事,他更不可能求助府城官兵,以免遇刺的消息泄露,闹得人心惶惶,满城风雨。”
    张副将见他掀开帘帐,一副坚决要去救援的模样,不由焦灼的道:
    “这一点你能想到,难道陆厚德想不到呢?万一这就是他请君入瓮的计谋呢?!”
    “黑羽军不能少了你坐镇啊!将军!”
    万俟凛顿住脚步,连头也不曾回,张副将只能听见他淡淡的无奈的声音:
    “哪怕只有一分可能,我也不能放着陛下不管。”
    “至于陆厚德想要请君入瓮?”
    “呵,那本将就把他那破瓮砸了,怕的什么!”
    说完,他用力一甩门帘,提着几十斤重的陌刀,轻盈的翻身上马,一手轻抖缰绳:“驾!”
    “放心,不过百里,本将一日便能打个来回!”
    张副将匆匆的追了出来,却被马蹄扬起的灰尘洒了一脸,忍不住站在原地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等他堪堪挺直脊背,再看去时,哪里还能找到对方的踪影。
    “唉!这小子,怎么痴长年岁,都三十岁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冲动!”
    他无奈的叹道:“好歹带上几个人一起啊!”
    算了!他是管不了这位顶头上司了,还是赶紧注意,别让这人离营的事让珩戎打探了去!
    总归不过百里,以万俟凛的本事,应当没什么人能暗算得了他。
    可他却未曾想到,万俟凛这一去,竟直到遇袭的陛下随着御辇到了军营,都未曾回来。
    ……
    十七捏着那张所谓的求救信,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笔迹确实与朕一模一样,但从笔力来看,与陆厚德还差了些许,应当不是他亲自写的。”
    他放下信件,神情凝重的看向下方满脸焦灼的张副将:“你们可曾派人去信上所说的夏州府找过万俟凛?”
    “回陛下。”
    张副将躬身回道:“末将昨日刚派了人过去,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夏州府就在北寒府南侧,一样与珩戎接壤,属于边关的一部分。
    只是夏州府与珩戎之间隔了一片偌大的沼泽,珩戎没办法派出大量兵马攻打,充其量派几个零星士兵骚扰罢了。m.
    因此,比起局势危急,时常与珩戎交战的北寒来说,夏州府一直以来还算安稳。
    十七算了下时间,距离万俟凛接到这封信离开,已经过了四天,昨天是对方离开的第三天。
    他不由皱紧眉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夏州府距离北寒军营不过百里,就算是普通骏马,最多骑上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
    万俟凛却离开了足足四天!
    就算他没察觉中计,也不可能一个人蒙头蒙脑的在夏州府寻找四天吧?
    这家伙,肯定是出事了!
    “启禀陛下,张副将,前往夏州的人已经回来了。”
    张副将连忙高声询问:“找到将军了吗?!”
    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帐,满脸期盼的望出去。
    “禀副将,我们没有找到大将军,但在沼泽附近发现了交战的痕迹,从留下的刀痕,马蹄印等线索来看,大将军多半是被逼进了沼泽。”
    张副将几如晴天霹雳,当头一棒,素来健朗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你们可确认,大将军进了沼泽?!”
    夏州府旁的沼泽地宽阔如海,其中地形复杂,迷雾丛生,除了冬日,其余季节,就算附近最有经验的猎人,进了这沼泽,也是生死对半,拿命做赌。
    更遑论万俟凛一个从来没进去过沼泽的陌生人,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天地险恶啊!
    那禀报的士兵神色也是极为复杂:“不敢说十拿九稳,却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大将军此次恐怕有些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