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繁荣出了城，在官道上走了一阵，见后面没有人跟着便拐进了小路。
他受云扶摇所托，将一封信送到陈湛那里。
云扶摇口中所说的还有一个能送信的人就是他马繁荣。
其实想想也是，无论是谁，要想在夜里喊开城门都不简单，但是马繁荣却有天然的优势，城防都是警务科的警员，作为巡逻队队长，马繁荣的身份是人尽皆知，谁也不会想到他能有什么问题。
但往往看似没有问题的，恰恰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金陵城内有码头，城外也是小渡口的，也是为了方便那些不住在城里但需要过江的百姓。
因为不属于官家管理，都是自发产生的，所以有些渔家，整日吃喝拉撒都在小船上的，则日日夜夜的守在那，说不准何时就会来个生意。
马繁荣提着食盒就上了船，船家也不多言，收了银元便开船。
做他们这行的，不听不问是基本要则，管他上船的是杀人放火的要犯，还是奸淫掳掠的恶汉，只要给钱，那都是衣食父母。
而且这深夜过渡的，能有什么好人？
马繁荣知道金陵的消息传出去，陈湛第一时间就会赶来，他不进城，那么一定就在真州！
与金陵一江之隔，秦汉与陈湛会面的固定小城，真州！
......
秦汉今夜的心情是大好，不仅大事办成了，就连云扶摇和陈宝儿也走了。
陈宝儿救过他老婆的命，云扶摇更是保住了金陵数以万计的百姓，这二人对他来说都是贵人，是好人！
面对这二人，他总是觉得惭愧，觉得不安，因为他要对付这二人，良心上就会受到谴责。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为了在这乱世之下存活，为了妻子的性命，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今他二人走了，能不与这二人为敌自然最好......
千古悠悠多恨事，是非对错本难言。
历史是由胜利者谱写的，等到了那一天，相信所有人都会认为我秦汉是对的！
花园小景，楼台亭阁。
万俟九邪坐在石凳之上，面前放了两个小菜，一壶酒，两盏酒杯。
他闭着眼睛，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秦汉在他对面坐下，这才睁开眼睛。
“先生，事情都办妥了！小泉彩承诺了合作的事宜，只是物资上面稍微打了一下折扣，不过我想过，就算按照这样的枪支弹药来算，一年之内我们都还是足够的。”
“一年之后，若我们发展太快，扩军之后恐有不足，我准备等半年之后再约其重新谈判一次。”
秦汉讲完，万俟九邪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淡淡道：“大人与妻子，伉俪情深着实难得。”
“啊......我与青儿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她知我懂我，待我极好，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为她遮风避雨！”秦汉不明白万俟九邪为何说起这个，但还是接了一句。
“为她遮风避雨......沈青儿......”万俟九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
“先生何故发笑？”
秦汉表情略有不悦，他自己苟且偷生，忍辱负重，任何人奚落都能忍耐，但旁人说他妻子，他却无法忍受。
要不是万俟九邪帮他出谋划策，出力甚多，他定然会出言斥骂。
万俟九邪就这么笑着，也不回答，等到笑不动了，秦汉也已经下了两杯酒了。
他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正的英雄又岂会失败？又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失败？这都是后人感叹，可惜之余，强行给女子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我原先是这么想的，但直到现在才明白，我错了。”
秦汉神情依然不悦道：“先生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你是英雄吗？”万俟九邪盯着秦汉道。
“我......我......大丈夫顶天立地，英雄不敢说，但雄心一直在！”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万俟九邪淡淡道：“但就算你是，这一关你也过不了，不仅你过不了，我也过不了！”
“先生是喝多了吧！”
秦汉已经有些愤怒了，这是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的状况，但万俟九邪根本不以为意。
他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人一直自己欺骗自己，这又是何苦？你与沈青儿卧榻而眠，日夜相伴，你对她的了解足够多了，有些事情你应该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我不明白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青儿是我夫人，我是他丈夫，仅此而已！”
秦汉站起身，直接赶客道：“今夜的话，我就当先生酒后乱言，没有说过！夜深了，外面凉，请回吧！”
万俟九邪果真起身而回，但走到半路，却忽然回头道：“陈湛早达真州，今夜长夜祭声势浩大，他必有所闻，不日必将兵临城下，这一战我帮不了你。”
“先生费心了，以往多赖先生定策，才有今日胜果，秦汉铭记于心，不敢再叨扰！”
“大人！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我最后告诉你一计，还请记好！”
见万俟九邪语出真诚，秦汉终于是觉得自己先前的语气不妥。
于是追到面前拱手道：“先生请言。”
“牌面上或优或劣都有可能，就算最终的牌面不及对方，也不一定会输，因为胜负往往是一瞬之间，只要留有后手，那就能绝地翻盘！”
“大人本来有一手好牌，但被人看透的好牌便不算好牌，好在大人还有后手，这一手能足以决定成败！”
现在局面大好，与大和国合作后钱财枪火无忧，金陵四营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手，进可攻，退可守。
秦汉想不到还有什么输的可能性，但还是赶忙问道：“先生说的后手是什么？”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万俟九邪回身而走，不再停留，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百万雄兵于指尖，谈笑风生。国士无双立千秋，饮恨长乐。”
“往来唏嘘，方才嗟叹，成也萧何，败也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