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漫画大触古代日常 > 106 沆瀣一气 被欺负的杨文轩
    虽然心中欣赏梁思珪才华, 可看这个才不过十岁的孩子即使身穿简陋衣衫,站在人群中也依旧不卑不亢。

    杨文轩远远站在距离人群焦点最远的地方,他这样的人, 又怎么能和那般才华的少年同等攀谈。

    那段时间王先令没有在甘泉书院,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说不来书院就不来书院, 书院对乙舍学生向来管的宽松。

    杨文轩在书院里没有朋友, 满身的羊骚味,为人又神经阴郁,不管是甲舍还是乙舍都没有人会主动与他交谈。

    他不知道王先令不在书院, 又在后山羊圈里躲了七八天的时间, 每天最早去学舍的是他, 最早离开学舍的也是他。

    如此早出早归就是怕遇见王先令。

    后来从马厩的仆人那边听说王先令的爱马不在, 才知道最近这几日王先令都没有在书院,才敢偷偷回宿舍, 他的衣裳数日没有换洗了,也想换本新书研读。

    一回宿舍就差点撞到一个面容熟悉, 身材瘦小的孩子。

    是……

    杨文轩神情恍惚, 大推了好几步, 一张脸臊红羞愧。

    他这一身羊骚汗臭的怪味,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跳蚤, 差点就撞到了梁思珪……

    杨文轩把三郎认成了二郎。

    梁家几兄弟性格迥异,但面容确实相似。

    二郎和三郎年岁不过差了一岁,刚入学那时身量也差不了太多, 二郎微微高些,三郎的脸更清秀一些,除了这些, 他们两人说是孪生的兄弟,也有人相信。

    这一次匆匆碰面,三郎没有多在意。

    杨文轩也是第二日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昨天那个不是诗才冠甲的梁思珪,而是梁思珪的弟弟梁思璋。

    后来的时间,杨文轩都在偷偷关注梁家三兄弟,主要是甲舍的梁思珪和梁思璋,特别是他对门的梁思璋。

    甲舍优秀的策论文章会贴在校舍后面的墙壁上,供甲舍学子交流学习。

    杨文轩手上捏着一叠厚厚的纸,这是他誊写的贴在墙上的优秀策论,而最上面一份文章作者是梁思璋。

    不,不仅仅最上面一份,他手中这叠厚的可以成书的稿子,三分之二的文章都是梁思璋所写。

    甲舍学子文才出众者不在少数,但倘若夫子出题时政策论,二三名优秀学子轮流做,唯有第一梁思璋巍然不动。

    梁家两兄弟,实在厉害。

    王先令许久未归书院,杨文轩也可以回宿舍住,洗掉了一身羊骚味,渐渐也可以活的像个人了。

    他和三郎就住两对门,夜里点灯熬油看着三郎写的精妙文章,多少次忍不住抚掌叫好,心中激荡,瞧向对面紧逼的门,又没有勇气敲门去同人家探讨学问。

    二人虽然做邻居,是一个院里的室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后来王先令回书院,或许是有了别的新乐子,也没多注意他,只不过王先令手下几个狗腿子瞧见他讥讽他几句罢了。

    这点欺辱对杨文轩来说不痛不痒的,他只当自己耳聋了,眼瞎了,听不见瞧不见就好了。

    王先令手下那一伙人见他如此,也觉得无趣,王先令有了新鲜玩意,也暂且忘记了杨文轩,此刻就算欺负杨文轩在王先令那边也套不了好,这几人欺负几回也就放过他了。

    杨文轩却一直战战兢兢,偷偷注意着王先令的消息,如果他要欺辱自己,他就再躲到后山羊圈里去。

    羊圈虽然臭,但却能让他安静读书。

    正是因为一直关注着王先令,杨文轩在王先令与丙舍梁思安对上的时候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他原想去找梁思璋,可到了院子,又犹豫了。

    学舍内有流言,梁思珪、梁思璋两兄弟与他们的兄长不和,可能是嫡庶子的关系。

    杨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子嗣也多,杨文轩与兄弟之间也有龌龊,思及此,他一犹豫。

    再有便是,他与梁家兄弟虽有同窗之名,却连半句话都未曾说过。

    梁思璋、梁思珪是甲舍天骄之子,而他在这几年王先令的骚扰之下,要留在甲舍都已经十分艰难……

    杨文轩埋着头,能闻到自己身上洗不掉的羊骚味,他这几日为了躲王先令,下了课就往羊圈的方向跑,等天黑透了才敢摸黑回宿舍。

    又想到自己那个耻辱的外号——两脚羊。

    他这等人,有什么资格与梁家天骄之子相交?

    况且,他去告知又如何,若是他们两兄弟真的与他们那兄长不和,他们是去救还是不去救?

    知了消息不去救?这不是把这两兄弟推入不义之地?

    他们去救?那王先令凶恶霸道,他爹又是扬州刺史,梁家两兄弟都还未满十岁,无权无势,没救得了他们兄长,或许还一并被连累记恨了。

    杨文轩越想越多,脚步也就愈发迈不动了。

    他在这那么一停,这和梁思璋说话的机会也没了。

    而乙舍宿舍那边也传来了新的消息,荣家小郎君带着人救了梁思安,荣家是本地世家,荣家相公位高权重,荣家小郎君又是他的侄孙儿,王先令忌惮他家背后势力,暂且放过了梁思安。

    杨文轩松了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又有些遗憾,如果他当时把事情和梁思璋说了,是不是就能与他说上话了?

    梁思璋总是笑着,瞧着性格很好,或许他还能和自己说说,他上次的策论是怎么写的。

    杨文轩很喜欢梁思璋文章里的观点,梦里都是想要与他多讨论。

    不过此时后悔也没用了。

    但他没想到他上赶着没有机会,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时候,却被梁思璋撞到了。

    或许是在梁聿那边没讨到好,王先令又记起了杨文轩,在梁聿和九郎那边的不如意全撒在了这只“两脚羊”身上,拳打脚踢不过家常便饭。

    顾忌着这里是书院,要是闹到明面上夫子他们或许会插手,王先令几个下手也是挑明面上看不到的地方。

    杨文轩被堵在角落,蜷着身体,不让身体要害暴露在拳脚之下,他紧紧咬着牙,一声闷哼都不愿发出。

    王先令瞧着他这幅模样,顿时索然无味,原本晃晃手想招呼人走了,可身旁一个狗腿子坏笑一声,凑到他耳边出了个馊主意。

    这人家中虽然不是商籍,但他娘嫁妆里有几个铺子做的是绸缎生意,与杨家算是对家。

    他给王先令道,这两脚羊不是把自己当畜生,日日住在羊圈里吗?羊尿骚的很,他们今天做做好事,给两脚羊添点人味。

    说着还做了个下流动作,意思是要解裤子撒尿在杨文轩身上,这是极折辱人的,或者说压根没把杨文轩当一个人看。

    王先令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与这帮狗腿子沆瀣一气,当即便解了裤子。

    杨文轩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人不踢打他了,他还以为这次就算过了,才抬头想偷偷瞧瞧王先令走了没有,一股热流就浇头而下。

    这是……

    他震惊又不敢置信的屈辱眼神取悦了王先令等人,这帮坏到骨子里的家伙哈哈大笑。

    “你们在干什么?”

    就是这个时候,三郎出现。

    这地就是他住的院子的一面墙,有个小窗正对着王先令几人。

    杨文轩本来是想着这僻静的角落无人经过,躲着王先令他们想要偷偷回宿舍,没想到被堵了个正着。

    三郎从学舍回来,绕路去了水房,打了两桶热水回来打算洗澡,水还滚烫,他本来想开开窗给屋里透个气,就看到几个人好像在屋后尿尿。

    好好的茅房不去,在他屋后尿尿,多大的味儿啊!

    他没瞧见被王先令几个围住的杨文轩。

    被这一声喊,王先令几人一哆嗦,差点尿到自己鞋上,一回头就看见个八九岁大小的小儿。

    若是个青年书生,这里又是甲舍宿舍的地盘,王先令几个或许还要慌张,怕人告了夫子去。

    可不过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孩,他懂什么?

    王先令邪魅一笑,慢条斯理把裤子穿好。

    “爷爷瞧中这风水宝地是你的荣幸!”撂下这句话,王先令也烦多生事,若是这小孩是个没眼色的,大喊大叫吵来了夫子,人证物证惧在,就算无人能给他王衙内吃板子,夫子告到他爹哪里,他回家少不了吃一顿挂落,这便领着人匆忙走了。

    人走了,原本被围着的杨文轩就露了出来。

    此时他满身尿骚,衣裳都湿透了,背对着三郎不敢回头。

    三郎一出声,他就认出他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落魄,这么不堪的时候真正和他憧憬的梁家兄弟有了交集。

    “他们……”三郎瞧见杨文轩这狼狈的模样,还能不懂刚刚他们那群家伙在干什么?他眉头狠狠蹙起——那些人欺人太甚了!

    三郎没把话说完,给那被欺负的人留了个体面。

    杨文轩此刻,羞臊、恼恨、羞耻、厌烦、恨恶……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恨王先令,更恨自己,若此刻眼前有三尺白绫,他怕是即刻吊死去了,这世界才干干净净。

    “哎,你先进来罢!”三郎见他肩膀颤抖,还以为这人哭了,他翻身从窗子爬了出去,落到那人身后,也没别的,只不过看到杨文轩的境遇,心里同情他罢了。

    “我……”没事。

    杨文轩声音嘶哑,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被王先令打的,只不过是面对心中憧憬的人,自己却是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他羞臊自卑罢了。

    这倒是让三郎更同情他了,他瞧着这人好似被欺负地掉了魂,也顾不得他身上脏污,伸手就去拽他,好歹先把人弄进屋,把身上洗干净了再说。

    杨文轩虽然比三郎大了五六岁,但人瞧着瘦小的很,说力道还真比不上在家挑水劈柴还打拳的三郎。

    “我,我,我……”身上脏……

    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杨文轩已经被三郎生拉硬拽到他屋里了。

    正好屋里还有三郎给自己顺便的洗澡水,还滚烫的,又掺了几桶凉水,先把杨文轩身上的污渍冲干净。

    热水不够,三郎又提着空桶去拎。

    在书院用热水可比在家方便多了,每个宿舍都有水房,要用热水了,提个桶,提个壶去水房舀就是了。

    三郎脚程也快,杨文轩最后一通热水还没用完,他就又回来了。

    “这两桶给你洗头,我这里没有皂荚,我问隔壁借的。”三郎还是个小孩,头不油,平日都用清水洗,主打一个省钱。

    瞧着杨文轩不自然的脸色,三郎又补了一句:“放心我没说你的事。”

    杨文轩接过三郎递过来的皂荚和热水,他口舌笨拙,此刻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等洗干净自己了,连头发都透着皂荚的清香,他肚子里向三郎攀谈的腹稿也打了八百遍了。

    接过一出去,对上三郎的脸,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弄脏了你的地。”

    “你叫什么?我瞧你好像有些眼熟,却记不起你的名字。”三郎没接他前面的话,只问起他的名字,算是绕过这个话题。

    杨文轩虚长五六岁,玩不过八百个心眼子的三郎,半个时辰没到,就把自己的事给三郎倒的干干净净,包括王先令欺负他,他是绸缎商杨家的嫡子,但他爹想改换门庭,让他户籍挂在一个远方亲戚哪儿等。

    比起三郎,杨文轩可以说是十分天真无邪了,也难怪被王先令欺负了这么多年,连个反抗都没有。

    “你就不想报复吗?”三郎问他。

    “报复?”杨文轩低了头,“他是王刺史的儿子,得罪了他,我爹把在扬州的所有铺子都赔进去还不够……”

    “你爹知道王先令在书院这么对你吗?”三郎又问。

    杨文轩摇头,“我进书院前,我爹对我说好好读书,别得罪了小衙内。”小衙内说的就是王先令。

    “他生意忙的很,他虽然重视我读书的事,可杨家也不只我一个儿子……”他虽是嫡出,但一不是嫡长二不是幼子,前头除了嫡长兄还有庶出的兄长,后头除了嫡出弟弟,还有数个庶出的弟弟,他幼时还没在家中长大,除了一样读书,哪样都比不过家里的兄弟。

    他不愿让家里这些事污了梁思璋的耳朵,可三郎何等聪慧,他话说一半,也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你日常就躲在羊圈里?”

    杨文轩点头:“那边污糟,王先令不愿去的,我能安静看会书。”

    这人虽然就是个被欺负都不会反抗的受气包,但说起文章书籍,眼睛倒是亮的很。

    今日之事,杨文轩又郑重同三郎道谢,如果不是三郎及时出现,他还要被王先令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