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开局给汉武帝直播晚年[历史直播] > 兴利之策(下)
    天幕告一段落后,一直保持着白屏。刘彻沉思良久,转身面向臣子:“你们怎么看?”

    众臣讷讷不言。

    “主父偃,你说呢?”

    主父偃从容起身,沉吟道:“外击匈奴是不能变的,盐铁官营等政策定是要继续推行的,臣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但是怎样更好地进行官营盐铁……”

    “按照天幕所言,问题在于盐铁质劣、税杂而繁、冗官贪耗,此三事还须得从长计议啊。”

    他顿了顿,转了话头:“左内史公孙弘宽俭明诚、秉性忠厚,圣上为何不问问他的看法呢?”

    刘彻的视线转向公孙弘。

    公孙弘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一眼主父偃,对刘彻行礼:“我曾听闻明君授官任事,用其所长,不用其所短,所以事无不成、功无不立。我年老德衰,对兴利之策的了解实在不多。但是天幕曾提及侍中桑弘羊的名字,我想他定有自己的见解。”

    刘彻简直被气笑了,他当然知道桑弘羊会“有一定看法”,毕竟他年纪轻轻就显露经济方面的才华,甚至天幕上那个主要的政策就是他提出来的。

    但是,如果只一个桑弘羊就万事足,还要其他废物做什么?!

    公孙弘就罢了,他的确不是做这些事的材料。但是主父偃呢?主父偃常年大肆敛财,刘彻早已有所听闻。他让主父偃说说看法就是想着他说不定在经济上也有能力,想让他戴罪立功。

    结果他还敢推脱!

    刘彻失望地深深看了主父偃一眼,移开了目光。

    主父偃心头一跳,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桑弘羊早已按捺不住:“如果实行了盐铁官营,造成恶果,再来弥补就迟了。好在现在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他总是平静的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圣上,我们现在先鼓励开荒,防止民变;裁剪官署冗员,一级官员设置一级的定额,不许超出;还有累进加税!对!累进加税,根据收入的不同划分等级,收不同数目的税。多好的办法,我怎么就从来没想到呢!”

    桑弘羊的眼睛越说越亮,简直滔滔不绝:“臣听闻《易经》有言:‘大凌小者,警以诱之’,控制下属要善于用警告的办法去诱导他。对那些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贪官,何不囚而杀之,以儆效尤?天幕所言——从长安直接划拨补偿、落实补偿到位都是极好的办法,但是,呃,提供举报的渠道,不是鼓励越级诉讼么,这个臣不是很赞同……啧,你扒拉我做什么!”

    桑弘羊半转过身,薄怒斥道。

    刚才在死命扒拉他的同僚不忍直视,悄悄指了指主父偃。桑弘羊茫然地看过去,只看见了一双几欲喷火的双眸。

    哦,对,这位是个巨贪。

    原来这就是他刚刚说要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桑弘羊被天幕展示的内容戳到了兴奋点,那双眼睛跃跃欲试地盯着主父偃,仿佛看着一条鱼在想要从哪里开刀。

    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大喊“臣拼死欲告主父偃十大罪请诛此子”……刘彻连忙挥散脑子里的念头,喝住桑弘羊:“好了!你多想想,成个体系,接下来上个条陈给朕。”

    主父偃现在还不能死,他的事还没办完。不过,等他没有作用了,也不是不可以作为下一个庄贾①么。

    刘彻想道。

    不过……

    “天幕说的那个统治者从国都直接划拨赈款……”刘彻脸上掠过一丝向往,异域——那是新的可以征服的土地。

    不过,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间。刘彻回过神,含笑对臣下说:“无论是那个国家太小;还是千年以后,万里之遥都能瞬息到达,他必定都能花费极少的时间就能把赈粮从国都运到地方。今我大汉地多宽广,无疑是不适用的……桑弘羊,多思虑实际,莫要虚言。”

    桑弘羊诺然称是。

    刘彻:“税目……人头税会让平民不敢生育,隐报成风。那如果和田地税合到一起呢?或者把口赋(专对儿童征收的人头税)再减一减?此事记下,延后再议。”

    桑弘羊忙在袖袍上记下这件事。

    刘彻继续:“还有,若是开了越级诉讼的口子,下民尽皆上诉,朝廷都去管那些各地的案子了,还能做成什么事情?此议不妥。但可设监察寺,长安直派人员,——或者用绣衣使者也可行,每一级都进行监督,应能起效。”

    自从听到霍去病英年早逝后,卫青就一直情绪低沉。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也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到对天幕的分析中。

    此时,他喃喃道:“为何后世不怕朝廷混乱呢?”

    刘彻没有回答,他隐隐感到一种很恐怖的东西。这种东西不是来自一件具体的事物,而是来自某种虚无飘渺的思想和意识。

    为什么后世的平民会有勇气起诉官府?

    为什么后世好像这样的案件很常见,居然多到需要专门的渠道来受理?

    为什么后世的平民似乎也和贵族一样,懂得很多知识?

    为什么后世的朝廷不怕呢?

    ……

    但是刘彻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刚才那个伏地号哭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又整了个大活。

    “臣昧死请兴利之财不用宫室②!”

    那位老臣说出这句话,自己先抖了一下,但仍是说:“臣请圣上思先孝文朝时,躬修俭节,宫室院囿狗马服饰等无所增益,解山泽之禁以利万民。今天下屡征匈奴,万民疲敝,望圣上感怀!”

    说完,他又对刘彻深深地行礼。

    刘彻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快速地抖动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准!”

    有初出茅庐的少年官员悄悄咋舌,好家伙,真有胆色!这不是指着帝王的脸骂他奢靡么?

    怎么会有人敢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第一次正视了那位多少年默默无闻的老臣。这位老臣往常太平庸了,平庸到人们甚至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

    但是,他此刻像是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