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寂静的甬道中，只余王胖子倚着石壁啜泣的声音，颤抖的尾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消弭于泛着凉意的空气中。
吴邪望着王胖子此刻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眼中浸满了无奈和伤感，有些难以呼吸。
吴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间却突然涌上一阵剧烈痒意，他没忍住躬身咳嗽起来，声音大到像是要把整个心肺也连着一起咳出来。
张起灵非常安静，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微微收紧的手指，分明也是担忧的。
秋晚月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倒是没什么顾忌，也怕吴邪咳背过气去，悄然起身到他身侧，抚摸着后背替他顺气。
咳着咳着，吴邪的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他止住了咳嗽，微微喘着气，感受到身后温柔的拍抚，王胖子自顾自伤心难过的呜咽声还在他耳边360度环绕。
吴邪抵在唇边的拳头蓦地一僵，脑海里飞快闪过某些模糊的片段，虽然记忆不甚清晰，但也知道大概不会是多聪明的举动。
站在身侧的秋晚月将他脸上脏兮兮的灰尘和泥土都遮不住那抹红晕看得分明，又见他迟迟不肯起身，眼神躲闪，整个人一副恨不得钻进棺材里藏起来的模样。
秋晚月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们家小三爷，还是很要面子的。
于是秋晚月十分识趣的没让小三爷更尴尬，而是走到王胖子身边把他叫醒。
吴邪终于缓缓直起腰，用手电筒晃了晃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王胖子，后者悲伤得难以抑制，对此毫无反应。
“这种毒素会让你们神经亢奋，就像喝了酒一样，不过你们刚才已经排掉了。”张起灵适时靠近作出解答。
吴邪表情尴尬，没什么底气地问道：“小哥，我，我刚才没做什么丢人的事情吧？”
张起灵脸上浮现出极淡的笑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邪还是不太敢相信，唇角抽了抽，想追问又怕秋晚月听见，只能压低声音道：“你这笑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小哥小哥……”
张起灵没搭理他的诸多问话，径直背包往前走去了。
望着他无情的背影，吴邪顿时觉得头更疼了，生无可恋地仰头叹息。
完了，连小哥都笑话他，吴邪这下更不敢回头看秋晚月的神情，只姿势僵硬地等着她从一旁擦身而过。
身后初初被秋晚月叫醒的王胖子，是还没完全醒酒，正处于找不到东南西北的状态。
刘丧笑话够了两人，带着得意愉悦的笑容，拎着包就叫着“姐姐”，动作迅速地跟上了秋晚月的步伐。
眼见其他三人都已经走远了，吴邪也选择了保持沉默，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踹了踹王胖子的屁股。
“走了走了，快点！”
王胖子小声回味：“还真挺爽，要不然咱们养两只吧！我的腿也好了。”他最后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
“欸等等我！”
王胖子忙不迭抓起衣服，追赶前方不远处的几人。
匆忙之中，他丝毫没注意脚下，被踩中后的其中一块地砖，正缓缓向下沉了沉。
整个地宫之内部，在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故。
——
因为当初吴三省他们是在主殿录制的雷声，大家一致决定先去主殿看看再说。
张起灵走在前方努力分辨方向，王胖子殿后，五人一步步朝着主殿室前进。
一路上秋晚月默默留意到甬道内有些奇怪的地方——这里的甬道修建得非常工整，不像当年蛮族的工艺。
定然是有中原的工匠参与修建。
始终走在正前方带路的张起灵却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举着手电筒仔细观察周围的石壁。
“怎么了小哥？”吴邪疑惑问道。
秋晚月瞥了眼张起灵修长挺拔的背影，昏暗中眉梢微动。
果然，他也注意到了吗。
下一秒就听见张起灵淡声道：“这儿我们来过。”
刘丧抓着背包肩带的手紧了紧。
“欸小哥，主殿到底在哪儿啊，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啊。”远远跟来的王胖子纳闷地说道。
虽说不及张起灵敏锐，但这么多年胖爷也不是白混的，他隐约能感受到这里的诡异之处。
仗着有张起灵这个绝对靠谱的领路，吴邪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犯懒了，他定下心仔细看了看，很快就注意到了一切的不同寻常。
吴邪抬手指碰了碰看似千篇一律的石壁，皱眉笃定道：“这个地方我们确实来过，等于说我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他指了指左手边的方向，“我记得我们上次走的是这个方向。”
王胖子朝反方向点头：“对，我们走的是这边。”
吴邪“啧”了一声：“是这边！”
王胖子还是点头，却是在赞同自己的观点。
吴邪要被气笑，扭过身丢出证据：“地有四势，气从八方，我们每次走的都是南边，怎么会是那边！”
王胖子不服气，有理有据道：“甬道有特殊设置，我们得反着直觉走！”
吴邪瞪眼：“你抬杠是吧！？”
王胖子毫不相让：“你背口诀是吧！？”
“……”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加起来都没个五岁，非要争出个高低好歹。
吵了半天无果，最后他们把视线一致转向了笑眼盈盈看热闹的秋晚月。
后者难得顿了顿，纤长白皙手指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
然后在吴邪两人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十分中肯地给出了意见。
“或许，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