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美人赠我胭脂刀 > 第九十八章我见月光落肩头
    赵幼安和寇放在青衣啬引领下进了清韵阁,这间雅阁比之上次赵幼安来过了芙蓉阁要大上不少,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香灯流苏屏,金羽琵琶扇,低头看去脚下红毯钩织了一幅栩栩而生意境悠远的白鹤驾云图,正对门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写着劝君醉三个大字的名家墨宝,环绕主桌的四个琉璃盏中灯火莹莹,最称奇的是屋内可俯视整个东市的雕窗前摆着一口青瓷水缸,缸中三两片荷叶浮于水面,缸底铺着一排颜色各异圆润晶莹的鹅暖石,一黑一白两尾鲤鱼悠然的游曳的清水之郑寇放显然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一脸惊奇的环顾屋内极奢的陈设,趁他在站在摆满古玩瓷器的博古架前咂舌时,赵幼安从袖中摸出一颗金豆递给笑意盈盈的青袍厮道:“三楼酒宴散了之后,务必通报楼主一声,另外秦有容姑娘若是今晚能见,也劳烦哥安排一下。”
    青袍厮看见金豆后笑容更加谄媚,他双手捧过金豆眼帘低垂着恭敬道:“公子交代的事,的一定去办,至于楼主和秦姑娘见不见二位,人就不知道了。”
    看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掌中金豆的青袍厮,赵幼安淡然道:“话能带到就好,即使见不到也无需你来担责。”
    青袍厮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后快速退出清韵阁,等徒走廊后就见他攥着那颗自己几年苦熬几年也挣不来的金豆一路跑,来到二楼一处扶栏前眉开眼笑左右顾盼的老鸨刘娘身边低语道:“刘大娘,那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又来了。”话间他摊开手掌,露出的掌心中央的金豆。
    手中捏着彩绢招呼楼上楼下客饶刘大娘低头看了一眼厮掌中之物后蹙眉道:“还不快请几个姑娘好生伺候着,跑来我这做什么?算了,我亲自去安排,你去楼下招呼客人吧。”着刘大娘一把抓起那颗金豆收入袖中,这厮表情无任何变化,乖巧的点点头后匆匆下楼去了。
    倒不是青袍厮不想要这颗金豆,而是他不敢私收,绣春楼的规矩是,凡是楼内姑娘和厮收到客人赏赐,一律都得上交,这厮还记得,当初一位初来乍到的淸倌私藏了一位客人送的玉镯,被发现后让领她的老鸨用竹条抽了个半死。当然这规矩也有特例,楼内十八位招牌的美人就不需要遵守此规,要知道培养一个才色俱佳的美人极为不易,而她们都是绣春楼的摇钱树,所以每月从客人那里所得赏赐留下多少上交多少全凭自己。
    收了金豆的刘大娘想起那日的少年郎来,不光是赵幼安阔绰出手和爽利性格让她记忆深刻,最主要是因为他和绣春楼最大主顾之一的李二郎在一起把酒言欢,当李二郎与人冲突之际还敢拔刀为其解围,这样的人物作为资深老鸨阅人无数的刘大娘自然不敢轻视,就见她扭动着腰肢身段柔软的朝着青韵阁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后自语道:“真是该死,怎么忘了楼里有姿色的姑娘都去了碧海潮生阁,总不能找几个寻常舞姬糊弄他吧?”
    老鸨刘娘有些不忿的朝着三楼莺歌燕舞灯火烁烁的碧海潮生阁看了一眼,三楼那层是她的死对头张鸨娘负责,两人本就不对付,因为今日绰号胡绣春的老板胡敬在招呼几个贵客,张鸨娘将十八位美人都招了过去,以至于现在她手中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头牌来。
    望着三楼一排雕窗中的流光剪影,刘娘忽然眼前一亮,十八位头牌中不还留下一位么,只是这位姑娘性子执拗,见不见客全凭自己心情,近日她又忽染风寒还在养病中,刘大娘正在思虑要不要去请请看,忽然听到一阵银铃声响起,轻瞥一眼后就看见她心中所想的熹禾姑娘抱着琵琶正款款走上台阶,在她身后跟着自己刚才打发下去的青袍厮,刘大娘顿时一喜道:“熹禾,身子怎么样了,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过来,累坏了刘娘会心疼的。”虽然老鸨刘大娘话的贴心,脸上的假笑太过浮夸,大有一副巴不得熹禾赶紧去见客的神态。
    熹禾浅浅一笑后问道:“来的真是那日去过我闺房的年轻公子?”
    在她身后的青袍厮急忙道:“千真万确,那公子进楼后可是点名要见你。”
    “他想见的是秦姐姐,哪里会是我,怕是见不到秦姐姐,才想起了我来了。”熹禾话时声音还有些沙哑,姣好的面容虽然精心涂了脂粉,但能看出还是有些苍白。
    清韵阁内赵幼安和寇放相对而坐,两个女婢端来了几碟瓜果,赵幼安端起桌上热茶轻呷一口后问道:“寇大哥,你因何要见这绣春楼的老板?”
    寇放此时已经解下背后的定国剑横于膝前,他摆摆手示意两个站在一旁的女婢下去,等两个女婢退出房间后之后才道:“这绣春楼的老板胡敬也是麟州人氏,我们幼年时就认识,起来关系还算不错,五年前他随着其家族移居长安,刚好当时麟州一处叫王家坪的村中一户人家被人灭门,凶手也是来自长安,胡敬临走前我曾托他打探这桩灭门案,可这五年也没一点信息传来,之后我来过两次长安,也都没寻到胡敬下落,只是最近才知道,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绣春楼的老板。”
    “之前去兴化坊杀那太常寺少卿,也是为了此事?”赵幼安疑惑的问道。
    “不错。”寇放点头道,他想了想后解释道:“前段时间有人从长安寄给我一个与此事有关的锦袋,里面一共写了五个名字,除了那位太常寺少卿张孝的名字外,还写了胡敬的名字,所以我得见他一面,通过张孝死前对我的,基本也弄清楚了此事因果,王家坪在神武山脚下,于情于理这桩血案我必须得管。”
    赵幼安闻言道:“既然这胡敬和寇大哥是旧相识,想来他没理由不见你。”
    寇放叹了口气后道:“但愿如此吧,其实当时那户人家有一人并未被杀,而是被人虏来了长安,我要问胡敬的,就是有没有打探到那饶下落。”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绣春楼的老板并未将你嘱托的事情放在心上?”赵幼安皱眉道,他完后摇摇头又道:“既然你收到的锦袋中写了他的名字,就明他和此事也有关系。”
    “这正是我要问清楚的。”寇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道。
    两人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房门吱哟一声后被推开,一脸娇媚的老鸨刘大娘推门而入,在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连三楼老板胡敬相邀入宴陪酒都拒聊熹禾姑娘。
    “哎呦喂,公子上次来过后妾身一直惦念心中,今日再见,怎么觉得公子更加英俊了呢。”刘大娘神情娇媚的腻声道,听的赵幼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接话,在这风情万种的老鸨身后,熹禾一双俏目落在赵幼安身上捂嘴偷笑。
    “公子今日来绣春楼是招呼这位朋友吗?”老鸨眼神玩味的飘到寇放身上。
    寇放面无表情的看着老鸨抛来的媚眼撇了撇嘴,赵幼安实在不想听她在耳边聒噪,也懒的对此人解释寇放身份,想来她也只是逢场作戏的随口一问,当即从袖中又摸出一颗金豆笑着抛出后道:“鸨娘没事就退下吧,我们自便行事。”
    刘大娘媚笑着点点头,她退出清韵阁后从门外又进来两位金发碧眼的胡姬,一上来就奔着寇放而去,进屋后始终浅笑的熹禾将琵琶搁在一角,走到赵幼安桌前娇声道:“公子这次来,是来见秦花魁的,还是来见奴家的?”
    赵幼安很明显对上次捉弄自己的姑娘感觉不错,他笑着打趣道:“姑娘不妨一猜,我是为谁而来?”
    熹禾俏脸故作羞状轻声道:“要我猜啊,公子当然是来看我的,上次在我的香榻睡过了,是不是忘不掉那味道了?”
    一旁的寇放并未理睬两个贴在自己身上媚眼如丝的胡姬,而是眼神古怪的看着赵幼安和熹禾,眼看赵幼安不解风情的低头抿了一口茶,并不接熹禾的话,他撇撇嘴后出声道:“这位姑娘,我有一事问你。”
    熹禾心中暗骂赵幼安一声胆鬼,然后转头看着寇放道:“这位公子请。”
    “楼上你们老板在宴请什么人姑娘知道吗?”寇放开门见山道。
    熹禾一进门就注意到赵幼安和问话的这人带着兵刃,虽然唐人喜在腰间悬配刀剑,可来逛青楼的,她没见过几个会带着兵器来的,本想这两人就是两个长安的游侠儿,可听到寇放问话后心中忽升起一丝狐疑,她浅浅的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赵幼安后不动声色的道:“公子问我还真问对人了,我们老板本来是唤了我去陪酒的,听鸨妈,老板宴请的是一位蔡大人,一位李公子,还有一位好像是清河来的崔公子,这三人之前我在绣春楼都没听过,应该是初次来的。”
    听到熹禾清河的崔公子时,赵幼安眉梢微微一挑,他想到了那个在鬼市的倒霉蛋崔如意,看着熹禾目光柔和的盯着自己,赵幼安随口问道:“老板喊你去陪酒,熹禾姑娘为何不去?”
    熹禾展颜一笑道:“身体欠佳,所以就拒了。”
    赵幼安一愣后不解道:“自家老板的面子都不给,姑娘还真是率性洒脱,身体不舒服,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熹禾笑容更加灿烂道:“想见公子,所以就来了。”
    两人对望之下,气氛忽然就旋旎起来,这时就听寇放轻咳一声后又问道:“以姑娘的经验,你们老板的宴请什么时候能结束?”
    熹禾扭头看着寇放面色一冷后不悦道:“这事你得去问老板,我怎么能知道?”
    赵幼安见寇放一门心思扑在这绣春楼的主人胡敬身上,刚想对寇放一句稍安勿躁,就见这家伙手法奇快的两击手刀劈出,身旁两个胡姬应声向后倾去,软软的躺在霖上。
    寇放看着一脸不解的赵幼安道:“我没功夫等他宴席结束,得想个法子将他引出来。”
    赵幼安无奈道:“寇兄你真是......性急如火。”
    熹禾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惧色,她向后退了一步后望着赵幼安咬着嘴唇轻声道:“公子?”
    赵幼安很尴尬的笑了笑,他刚要解释,熹禾忽然扭头就跑,只不过这姑娘惊慌之下跑反了位置,竟几步奔到了摆了一口水缸的雕窗前,看清面前情景的熹禾眼神慌张的戚然道:“公子你能不能放我走?”
    赵幼安指着门口的位置道:“熹禾姑娘,门在那面。”
    寇放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忽然觉得这两人莫名的可爱,一个愚蠢,另一个更加愚蠢。
    熹禾一脸的羞愤,她眼神黯然的望着赵幼安道:“可怜我听到公子来后还满心欢喜,可你根本就不是来见我的,不但不是来见我的,现在还这般羞辱捉弄于我。”着她眼眶中隐隐有泪珠打转,原本的一腔欣喜化为悲愤,熹禾瞥了一眼窗户,脑子一热竟欲向下跳去。
    赵幼安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他没想到这姑娘一言不合就要跳窗,急忙催动体内真气,朝着准备一头往下扎的熹禾飞掠出去。
    然后寇放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齐齐从敞开的雕窗坠了出去,他一脸古怪的嘀咕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好在飞出窗外的那一刻,赵幼安牢牢地搂住了熹禾的腰肢,绣春楼的二楼也不算太高,一瞬间真气充盈全身的赵幼安抱着熹禾安然落在街上。
    熹禾的一滴泪珠落在赵幼安搂着她蛮腰的手上,感到一丝冰凉的赵幼安低头看去,恰好看到有一抹银白的月光落在自己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