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向来不着急放学的姜恩眠难得第一个出门。
沈宗年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先一步来到姜恩眠面前,轻车熟路摘下他的书包,“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姜恩眠激动跟在身后，像个摇摆的小尾巴，“昨天不是说今天有工作吗？”
“有工作也有忙完的时候。”沈宗年亲昵揉揉他的头发,“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家长会的事？”
沈宗年开会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忙完工作，本打算接姜恩眠放学,顺便带他吃饭。
到了学校,经打听才知道今天初三要开家长会,又想到姜恩眠昨晚支支吾吾的那通电话。
姜恩眠耷拉着耳朵,“我怕你忙。”
“你提前说,我可以把工作调到明天。”
姜恩眠抿了抿嘴唇,“但这样,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沈宗年明白了他的心思,“这件事是我不对,以后会常来看你,有任何事都要跟我说,可以吗？”
“嗯。”姜恩眠扬起嘴角,“好饿。”
“走,去吃饭。”
他们去的是姜恩眠喜欢的那家海鲜餐厅,沈宗年考上大学那年，第一次带姜恩眠来这里。
当时姜恩眠舍不得他走,哭了整整一顿饭，自从那次以后，他们过段时间就要来这里吃一次。
沈宗年把虾蟹剥好摆到盘子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送给第一名的礼物。”
“谢谢哥。”姜恩眠擦干净手，兴冲冲拆开，“手机？”
“以后想联系我随时打电话，话费我会负责，但不能过度使用，更不能带去学校。”
“嗯，我知道了。”姜恩眠迫不及待开机，“怎么是新的？我同学的手机都是爸妈淘汰下来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们眠眠不用旧东西。”
电子产品对中学生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姜恩眠美滋滋的，“你的旧东西我也不嫌弃。”
沈宗年看表，“不早了，先吃饭，等下要送你回去。”
吃饭的餐厅距离沈宗年的公司不远，但离孤儿院不近。
沈宗年的催促不仅没有让姜恩眠加快速度，而是肉眼可见的变慢。
想到明天放假，沈宗年也没再催，这顿饭，两个人从六点半吃到了九点。
走出餐厅，姜恩眠慢慢悠悠跟在沈宗年身后，先是说吃多了要散步，又说想买小吃街的柠檬茶。
一直耗到了十点，即将上车前，姜恩眠拽着沈宗年的袖口，“哥，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不回去住哪？”沈宗年说：“明天是周末，这个点大部分酒店都满了，而且，你自己在那里我也放心。”
“我不住酒店。”姜恩眠死死拽着他，“我、我住你那不行吗？”
“眠眠，我早说过，我住在公司，那里环境还不如孤儿院。”
“可是你都出来这么久了，
终晚夏我一次你的公司都没去过，我就是想顺便去看看还不行？”
“你想看以后机会多的是。”
见对方态度坚决，姜恩眠拗不过，只好妥协，“哦，我知道，不去了还不行。”
姜恩眠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心里憋着气，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是看着窗外的街道。
可越看越觉得路线不对，十分钟后，车停在大厦门口。
“这是哪？”
“我公司。”沈宗年熄火，解开安全带，“走吧，跟我上去。”
半年前，沈宗年拿着大学期间打工和卖掉专利换来的钱，开创了第一家公司。为节省支出，他选择了相对老旧，但房租较低的写字楼。
他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外面用来办公，里面是他的卧室。
写字楼有些年头，楼梯间和走廊稍显陈旧，但沈宗年的办公室和外面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里空间不大，但干净整洁，墙也专门粉刷过。
沈宗年把他领进里面的小屋，不足十平米的房间，摆着衣柜、书桌和单人床。
床单干净整洁，是沈宗年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沈宗年把新牙刷和毛巾递给他，指着旁边的卫生间，“去洗澡，可以玩一会儿手机，最晚十一点要睡觉。”
姜恩眠点点头，“那你呢？”
“我还有点工作，你先睡，不用管我。”
从姜恩眠读三年级以后，沈宗年就不再和他挤在一张床上睡了。想到今晚，姜恩眠兴奋到满床打滚。
他等到凌晨一点，沈宗年都没有回来，他偷偷走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
沈宗年脱掉了西装外套，手臂遮挡眼睛，靠在狭窄的单人沙发上。
“怎么还不睡？”沈宗年发现了他的存在。
“我睡不着。”姜恩眠怀里抱着枕头，犹犹豫豫的，“哥，你能不能陪我睡？就一次。”
*
沈宗年的温度和皮肤的触感让他迷恋，只是，即便现在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沈宗年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搂着他了。
“眠眠，你睡了么？”
姜恩眠额头抵在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就算胆小也要控制，以后不能再和我睡了。”
“为什么不能？”
“你都十五岁了，不是五岁。”
“有什么区别。”对方越说，姜恩眠就贴得越紧，“谁规定长大就不能和哥哥一起睡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叫你哥了还不行？”
“不是哥哥的问题。”
“那是什么？”
两人争论了半天，最后也说不出所以然。
“好了，睡吧。”沈宗年翻身搂住他的后背，“晚安。”
沈宗年穿着件柔软的棉衫，心跳在姜恩眠耳边分外清晰，越是这样，他就越舍不得睡。
他很久没被抱过了。
“哥，我不想待在孤儿院了。”姜恩眠攥紧被角，额头被心跳
终晚夏声撞击，“我搬出来和你住行不行？”
“乱说什么？我这儿就一张床。”
姜恩眠弯起的膝盖贴在沈宗年的大腿，“我又不嫌挤。”
“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放放。”沈宗年心平气和，“根据孤儿院的规定，你要到十八岁，够民事能力的年龄才能离开。”
“如果主动申请，十六岁就行。”
“但你刚过十五岁生日。”
姜恩眠被噎住，甚至妄想怎么才能迅速十六岁、十八岁，或者更大一点，也许很多事情都能变得简单。
沈宗年把人搂紧，温暖的气音旋转在耳边，“眠眠，再给我两年时间，最多两年。”
这些年沈宗年拼命工作，没日没夜赚钱，他想买房、想有富足的生活，想把姜恩眠从孤儿院接走，想给他一个梦寐以求的家。
所有的抱怨都抵不过沈宗年的承诺，姜恩眠团在他怀里，“别让我等太久。”
一刻都不想等了。
*
两年后，沈宗年的工作地点换到了更宽敞明亮的大厦，员工数量从最早的十几人，扩增到了现在的几百人。
他换了车、买了房，有了更优越的生活。
姜恩眠十七岁生日当天，院长特意为他送行。
“眠眠，要加油啊！跟着哥哥更要好好学习，争取像他一样，高考考个状元回来！”
“嗯，谢谢院长，我会努力的！”
他们的新家在市中心附近的高档小区，沈宗年推着行李，把他带到宽敞明亮的主卧。
房间里摆放着姜恩眠喜欢的书籍，衣柜里有沈宗年为他新买的衣服，各类生活用品一应齐全。只是，这里没有沈宗年生活的气息。
姜恩眠眨眨眼，“哥，你不住这里吗？”
沈宗年指着对面的次卧，“我住隔壁。”
“这间是阳面采光好，我自己住太浪费了，要不咱俩一起？”
“不用，那边也不错。”
“可你总要有办公的地方吧？没有书房也不方便。”姜恩眠绞尽脑汁，“要不你把你的卧室改成书房，你搬来我这里？”
“这里是三室，有书房。”
“哦。”姜恩眠大脑高速旋转，“那得需要个衣帽间吧，我看电视上的那些大老板都有独立衣帽间的，要不你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放衣服，咱俩在主卧挤一挤？”
“把卧室改成衣帽间，咱俩再挤一间？眠眠，你怎么想的？”
“啊？我，就是，也没……”姜恩眠用光了所有借口。
沈宗年叹气，揉揉他的脑袋，“之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姜恩眠赌气把人往外推，“你出去吧，别在我房间呆着，影响我写作业。”
姜恩眠根本无心学习，他钻进被子里，周身都是沈宗年常用的洗衣液香气。
味道有了又能怎么样，人又不在，只会更想念。
即便他们住在
终晚夏了同一个屋檐下，也并没有增加多少相处的时间。(ｔｏｕｗz)?(com)
沈宗年请了钟点工，按时按点给姜恩眠准备一日三餐。可自己基本不在家吃饭，每天很早就出去，经常晚上一身酒气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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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论多晚，沈宗年到家后都会先去姜恩眠的房间，看他一眼再离开。
当天凌晨两点，姜恩眠起夜，发现沈宗年的卧室依旧没人。他有点担心，站在窗边想给沈宗年打电话，恰好看到了他停在楼下的车。
驾驶座上下来个穿艳红色齐肩礼服的女人，她拉开后排车门，将沈宗年扶了出来。
男人垂着头，步子摇摇晃晃，醉得不清。
姜恩眠披上外套跑出去，在楼道口截住了他们。
他赶过来扶住沈宗年的另一只胳膊，把对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麻烦姐姐了，我送他上去就行。”
“你是……沈总的弟弟？”
“您可以这么认为。”
女人很漂亮，画着精致的淡妆，气质大方又温婉，“弟弟你好，我是沈总的秘书，叫我珊妮就行。”
“珊妮姐您好，我叫姜恩眠，您可以叫我眠眠。”姜恩眠拖紧沈宗年的腰，“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您早点回去吧。”
“没事的，作为沈总的私人助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也是我应该做的。”珊妮恋恋不舍于醉酒的人，“听说家中只有你们俩，沈总喝了很多，要不我陪你们上去照顾一下？”
“我自己就行，谢谢珊妮姐。”
珊妮还在极力争取，“您也知道沈总胃不好，他喝了这么多酒，我恰好会熬养胃汤。”
“不用麻烦了，谢谢。”姜恩眠扶着沈宗年，毫不犹豫往电梯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姜恩眠还楞在原地，他余光停在自己肩膀，沈宗年睡得很熟，心口的冲动抑制不住。
他咬紧牙关，转回身，“珊妮姐。”
“嗯？我在。”珊妮的裙摆原地转了半圈，隔着几米的空气，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
她很漂亮，也很温柔，可姜恩眠没办法喜欢。
他知道不该这样，但理智打不过任性。只有这个不能分享，哪怕是错的，就算不礼貌，他也要说。
“珊妮姐，您应该也知道，我哥姓沈，我姓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同一个户口本。”
“他现在是我哥。”
“以后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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