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女主她儿媳 > 第三十四章
    太子?太子居然也在云苍寺,他到这里来干什么。沈云西搁下勺子,往说话那人看,这太监是个面生的,别说她不认得,原主的记忆里也没见过。
    沈云西不动,又端起木制的杯子抿水。
    那太监拉下眼角,催促:“夫人,请且快些,太子有令,你怎敢如此慢待。”怕她不信,还从袖中取出了东宫的出行令牌,亮与她看,暗含逼迫。
    沈云西并不想去见那什么劳什子太子,原主的旧情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初爱答不理的,现在非叫她过去,谁知道要发什么疯。
    可时代的等级制度摆在这里,一国储君的太子召她前去,她还真就不得不去。
    沈云西蜗牛似的起身来,在出门时故意用力甩了甩袖子,袖摆打过那太监的衣角边儿,她的异能很上道,在她需要的时刻完全不抽风,还真叫她看到了些画面。
    原来太子比他们还早到云苍寺,他们进寺,他就在钟楼上,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发了一通火,后沉着脸回到禅房,更是一脚踹了几案,活脱脱一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沈云西给荷珠打了个眼风。
    荷珠心领神会,趁那太监不注意,飞快跑去前殿找大夫人他们。沈云西这才放心地跟太监走了。
    云苍寺的后山是一片银杏林,林中建有五座木构黛瓦顶的六角凉亭,供香客信众歇坐。春日的银杏比不得秋日里天垂黄叶的美景,在满山的绿色林木里并不突出,是以后山也没什么人过来赏玩,很是安寂冷清。
    那太监将沈云西送过来后,就自觉地站到远处去了,还把随行的竹珍也一并拦在了外面。
    太子元域站在最深处的亭子里,他穿着银丝绣祥云滚边儿的绀青色长袍,背着手,一脸沉沉。
    沈云西也不到亭子里去,就在阶台下面向他福了福身。太子不主动说话,她也把自己当哑巴,面色平寂眼睫半垂,手里的帕子在指尖上绕一下又松开,松开再绕一下,循环往复。
    “你和他睡了是不是!”太子元域声音阴郁。
    沈云西:“……”什么东西。
    沈云西没想到他一出口就是这话,还是以一种恨意中夹杂着酸恶的语气。
    他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卫邵。
    沈云西眼睑一掀,大不理解地看向这个男人,昔时意外发生,原主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嫁给卫邵,毕竟他们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是太子自己认定被戴了绿帽子,一气之下去向庆明帝请旨,给原主和卫邵赐的婚,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她就算和卫邵睡了又怎么的。
    她是想和卫邵试着睡一睡,但她那病弱的美貌夫君过分守礼,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总是拒绝她。
    她倒是可以选择不和他处了,与他说开了去另找别人体验一下所谓的床笫之事,闺房之乐,但卫邵长得太好了,相处下来发觉人也好,脾气更好,有珠玉在前,外面的那些她实在提不起心思,而且也很麻烦。如果不和卫邵试一试,她总觉得好可惜。
    因太子一句话,沈云西思绪发散到了天边。
    她这副出神遐思的样子,落在太子元域的眼里,更认定自己说中了,她竟真的背着他和卫邵生米煮成了熟饭!
    太子面上堆起阴冷,一步下来用力地掐住她的下巴,一双丹凤眼上尽是戾气:“沈朝朝,表妹!从前话说得多好啊,什么天长地久,终始不渝,这才过了多久,就把持不住了,巴巴地上了他的床!怎么,你就这么下贱,是个男人你都收得下!”
    他话说得实在难听,但这点语言攻击并不能让沈云西破防,她反而从太子的话里咂摸出了点别的意味儿来。
    她和卫邵成婚都一年多了,若是正常夫妻,该做的早都做了,不正常的夫妻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看对眼儿。
    但听太子现在这话,似乎在今天之前,他都笃定原主是清清白白的身,对他一往情深,会为他守身如玉。
    他既然这么信任原主,当初又为什么故意去请旨赐婚?
    把一个完完全全爱着自己的女人,非要塞到别人家里,他这倒不像是厌恶原主,反而像是为了恶心卫邵的故意为之?
    卫邵一个在应天书院看书阁的,和当朝太子也曾有积怨吗?没听说过啊。
    沈云西被迫仰起脸来,她手摸着别在腰间的匕首,平静地直视着元域,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好像很讨厌卫邵?”
    在沈云西问出这个问题后,元域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沈云西看到了一段画面。
    那是在原主和卫邵被赐婚后,元域之母淑妃的寝宫里。
    一身白蓝宫装的淑妃对来请安的太子不满地斥说:“你怎么想的,竟然亲自跑去给沈家的女儿和卫邵请旨赐婚,你疯了你!”
    “你那沈家表妹可是明王府的外孙,又是响当当的才女,声名地位放整个京里都是难得的,多好的助力!你倒好,白白地送给人家,便宜了他!”
    元域黑红色的大袖长衣,懒散地仰靠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笑说:“母妃急什么,表妹一心都在我身上,便宜不了他。”
    淑妃实在弄不懂她这儿子在想什么:“她既对你有心,收到自己宫里不是正好?虽与卫邵的事当不得正妃了,但做个良媛、承徽也不是不行。”
    “母妃!”元域打断淑妃的话,不快地说道,“她和卫邵的事闹得尽人皆知,我再收她进宫来,我岂不成了笑话!”
    淑妃拍案:“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古往今来,二嫁嫁入宫做妃做后的都有,她和卫邵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你把她要进宫来,人家只会说你情深意重,你现在闹这么一出,外头才要说你薄情无义!你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就耍性子,沈家那姑娘就不能给他!”
    太子不耐地说道:“您就是想得多,都说娶妻娶贤,妻贤才是助力。表妹心仪我,她嫁过去能做个贤妻?娶妻不贤祸代,您等着看戏就是了。”
    淑妃略一思索也反应过来了,她一合掌,喜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儿,到底是你深谋远计!”
    ..
    沈云西:“……”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画面里的淑妃和元域语焉不详,他们和卫邵有何仇怨不得而知,但这段对话里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原主朝思暮想的情郎,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恶心卫邵的工具。
    元域喜欢原主吗?也许有,但不多。
    他现下跑来质问她,恐怕更多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打了他在淑妃面前信誓旦旦的脸。
    他发怒的点也是在于“他的女人在卫邵和他之间,居然选择了卫邵!”
    沈云西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她心里有点冒火了。
    当指尖按在硬邦邦的匕首上,她又很快平复下来,不行,元域是太子,一刀过去固然痛快,但一旦储君见血,那事情就大了,后续无数的问题也将接踵而至。不能逞一时之气。就算想做点什么,也得想想别的法子。
    不能来武的,得来文的。
    沈云西心里盘算着,一面余光往边处看大夫人他们有没有到,一面故意往元域心窝子上戳:“太子,还请放手,我与卫邵是正经夫妻,做夫妻该做的事,是天经地义的。这还轮不到太子殿下来质问吧。”
    元域喉咙咯咯作响,怒道:“不知羞耻!”
    沈云西翻了个白眼:“我这就不知羞耻了,那太子你日日和东宫妃妾干的那些,得配得上一句丧尽天良了吧。”
    她这一说,元域眯起眼,反倒歇火了,表情一收换上似笑非笑的模样,“你这是醋了,你故意说话来气我,看来之前和卫邵之间的亲近也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表妹,”元域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头一天认识她似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手段了。”
    他表妹清高的才女佳人,也玩儿起争宠的把戏了。
    “……”
    这种脑子有病的,沈云西懒得再和他争论什么,在他又挨过来的时候,看到竹珍打的手势,知道是大夫人他们过来,当即一把用力地推开他,转身就跑。
    边跑边散开头发,扯了扯衣裳,口上大呼:“救命!大嫂二嫂,快救救我啊!”
    太子愣住了,这是他表妹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他气吼道:“沈云西!”
    竹珍也瞪大了眼:“小姐!”你这副被轻薄了的样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传出去可要不好了!
    沈云西若是知道竹珍所想,定会说,名声这种东西,只有要面子要脸的才会在意,她不要脸,她才不在意,她不在意,传得再多也伤不到她。
    对她而言,什么流言风语,还不如让她一顿不吃伤害性大。
    但对太子,那就不一样了。
    太子不知为什么和卫邵有仇,既然本来都和他们家有仇了,她也不怕再多一点了。反正债多不压身。她就得出这口气!
    沈云西半遮着脸往前跑,对不起,眼里没泪,只会干嚎,不捂脸不行。
    她“哭”着奔向大夫人他们,等跑出了林子,才看清来的不只是府里的人,居然还有微服出宫的殷皇后。
    没成亲前,原主也是宫宴的常客,她是认得这位皇后娘娘的。据福花打听来的说,殷皇后和死去岁夫人是闺中好友,这是亲自出宫来祭拜的?
    沈云西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出现就停住脚步,相反,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她记得这位皇后娘娘和淑妃太子异常不对付,东宫母子最后就是死在殷皇后手上的。
    她现在就是太子的把柄,把柄都递到面前来了,殷皇后这个淑妃太子的死对头总不会不接吧?
    沈云西眼眸一动,扑进卫邵的怀里,埋在他的胸膛上蹭啊蹭,呜啊呜。
    卫邵被她撞了个满怀,低头见她发散衣乱,竟还在哭,心口狠狠地震了一下,他死死地皱起了眉头,忙扶揽住她,轻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二夫人也是慌了,都过来闻讯。
    没出声的殷皇后亦沉脸一望。
    沈云西没敢露出自己两只根本没泪的眼,只微微侧头现出下巴,闷声闷气地说道:“先前我在禅房用饭,太子殿下非叫人拉我到这林子里来,说了两句话就动起手来了,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
    这个动手指的是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二夫人恼得嗨了一声,拉长着脸往林子里看,大声道:“竟还有这种事,岂有此理!弟妹和太子殿下从前的情谊我是有耳闻的,但而今罗敷有夫了,怎么还能如此没有分寸!”
    卫邵并没怎么仔细听二夫人的话,他垂头盯着沈云西的下巴,那雪白的肌肤上掐出的青印实在太过明显了。卫邵抿平了唇,手指轻轻地落在她的下颌,小心地按揉了两下。
    他动作太轻了,沈云西到不觉疼,反觉得有点痒,从下巴尖儿到脑后都酥酥麻麻的,她感觉怪怪的,环在他腰后的手便戳了戳他。
    “……”他明白了。是没事的意思。卫邵松了松肩,就配合着她演戏了。
    殷皇后注意着这边,前头下人来回禀,她只当是夸大了,目今亲见到她这儿子的模样,她才彻底信了。
    稀奇之余,又不免对太子生怒。
    “混账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元域还不知道卫邵的身份吗?光天化日就敢欺辱弟媳,简直不把邵儿和她放在眼里!
    殷皇后才见了儿子又要分开,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心头火起,在太子快步追出来的时候,上前一扬手就给扇了过去。
    殷皇后出身武将世家,是有点子功夫在身上的,这一手劈下去,元域别说脸了,脖子骨头都差点扇歪了。
    “母后!”元域脑子都昏黑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周围的大夫人二夫人等也是震惊,全然没料到殷皇后会为这事亲自动手,掌掴太子。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母后!本宫还以为你早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殷皇后冷笑地收回手,上回给卫邵下药,她没能抓住他的爪子,还真以为自己本事了得了!明知她在寺中,也敢堂而皇之对她儿媳妇动手!
    殷皇后这可是冤枉太子了。元域还不至于嚣张到这个地步。
    他咬住牙:“母后误会了,儿臣与表妹只是说说话而已,表妹……”
    他说着,扭头就叫沈云西解释。
    沈云西却是身子一抖,被他吓了一个哆嗦,拿稳了被欺负的可怜姑娘人设,往卫邵的怀里又缩了缩。
    卫邵下意识将她抱紧了些,轻拍了拍她的肩背,褪去温和的表象,冷冷地注视元域:“太子有什么话不能在人前坦坦荡荡的说,非要强请人来这等幽冷之地,私会吾妻?”
    他面对太子语气强硬至此,卫芩都有点害怕地往二夫人旁边挤了挤,她哥胆子也太大了。
    而元域见沈云西装出这般姿态,哪还能不知这是被摆了一道。
    再看她和卫邵亲密地搂抱在一起,又听卫邵一口一个吾妻,心态都要炸了。他恶狼一样地狞视着他二人,冷笑出声:“好啊,好得很!”
    沈云西能感觉到背后来自太子恶意的目光,却并不慌张。
    “好什么好?还好得很!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青天白日的就敢调戏良家妇女,国公儿媳,本宫看你是无法无天了!来人,送太子回宫,本宫要亲面圣上,叫他好生看看他这不仁不义的好儿子!”
    殷皇后让宫人请走太子,元域阴沉着脸,边走边盯着沈云西看。
    沈云西压根儿就不理睬他,只抱着卫邵。卫邵温声对她提醒道:“去见过娘娘。”
    沈云西迟疑地抬了抬首,殷皇后却笑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闹出这事,殷皇后也确信沈云西和太子没有牵扯了,她心里高兴,对卫邵说:“你们好好的,本宫这就回去了。”
    她要回去扒下淑妃和太子的一层皮!
    殷皇后带着一大群侍卫宫人走了,卫芩舒了口气,想要上来说什么,被二夫人一拉,“他们两口子说话,你去凑什么热闹?”
    卫芩:“我去安慰她啊。”她虽然讨厌傲气鬼嫂,但出了这种事,她怎么也得说两句吧。
    “真没眼力见儿。”这种事情有老安慰就好了,他们就该装作不知道!二夫人把她扯走,“该回府了,快些吧,不然回去都得天黑了。”
    大夫人二夫人几人先往山脚去。
    他们一走,沈云西就从卫邵怀里起身,理了理衣衫,拉着卫邵缀在后面。
    上了马车,荷珠竹珍她们不在,沈云西不会挽复杂的发髻,便干脆全拆散了下来。
    卫邵从小几下方取出药膏,扶住她的脸,在那青处涂揉了一些,他也没问其他的,只清声问她:“疼不疼,还有没有伤处?”
    沈云西摇头,“不疼,没有。”
    她坐在他旁边,从几个荷包里倒出一小堆符纸来,铺了小半张桌几。
    卫邵诧异:“这是?”
    “在往生殿祭完,你走后我去求的。”她闲得没事,又想难得来一趟,就往各个殿菩萨那里把所有的符都求了个遍,什么平安符姻缘符文昌符招财符,她才不做选择,她全都要。她还不只要一张,她要好多好多张。
    她把文昌符平安符寻出一半来,捧着放到卫邵的手心里,说道:“这是你的,说是一年一请,平安符这里有二十张呢,你往后二十年的平安都不用愁了。”
    卫邵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认真地说道:“夫人,有没有可能,一年一请的话,今天请来的这些符都只能保今年这一年?”
    沈云西茫然地啊了声,“是这样吗?”
    卫邵失笑,但笑着笑着,望着她,心头游弋起一股炽热,沸烫如灼。
    “不过那也不打紧,”他把符纸拢在荷包里,贴心收好,又帮手将她滑落脸侧挡住眼眉的长发细细别在耳后,声音柔缓,“谢谢夫人记挂我,有夫人这二十张平安符,我这一年定是比谁都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