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的哥谭格外闷热。

    即便大开着窗户、教室里现在也空荡荡的,只有我自己在,但还是总有股潮热的气浪扑过来,熏得人昏昏欲睡。

    握着笔,脑子愈发地卡顿,纸上难解的数学题已经变成了重影的形状。

    解不出来,根本就解不出来。

    可恶啊,数学题的字母为什么在打架。

    我看得花了眼,数次有想把题和笔一并扔掉的冲动。

    但瞄了眼右手边被某个人特意拉过来的椅子,还是悻悻地放弃了这种不成熟的想法。

    有的人说着去买东西了,他的人虽然走了,但出教室门前的提醒还在。

    回来要是发现我没写出来,还把东西都扔了,他那张嘴只是啧一声,不多说些什么,但眼神惯会嘲讽人,可怕得很啊。

    抬腿把那张目前没人坐的椅子一脚踹开,是我最后用来表达自己不满、发泄出来的途径。

    爽了。

    这就把他椅子再挪回来,摆回原来的位置上。

    “爱德琳同学,原来你在这里呀。大家都在演奏厅那边彩排和准备,我还以为你也去了呢。”

    门外似乎有脚步声逼近,我猛地一伸胳膊,迅速地把那张椅子归位,正怕被抓个正着。

    当一抬眼,瞧见的是其他人时,我不免有些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不齿。

    悲哀,实在是悲哀。

    就是踹他椅子了怎么了!还不许人抻懒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吗!

    门口热情和我打招呼的女同学走了过来,好奇地瞧了被拽过来的椅子一眼。

    她大概以为我是特意给她拽的,虽然说想到了我旁边的同桌是谁,但还是毫不介意地坐了下去。

    我欲言又止,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外面太热了,正好就想着在在教室里做题。”

    我骗人的。

    我当然好想去音乐厅一边围观一边吹空调,正经人谁休息时间也要主动做数学题啊。

    又不是什么抖m。

    看着才翻到第二页、后面还有十几张的习题本,我已经看到今天写不完指标的未来了。

    但毕竟人家已经坐了过来,也不好意思把她当成个透明人。

    礼貌起见,我还是将视线从打架的函数上移开,和她对视,有些疑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玛姬同学?”

    我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才从隐约的记忆里找到她的名字。

    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捅了什么转校生的洞,这个学期以来就已经出现好多转校生了。

    大多还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我本来就是脸盲,她们一群人来来走走的,就更记不住了。

    我对玛姬能有一点点印象,还是她在哥谭显得格外突出的开朗性格,再有就是经常给同学们做占卜、时不时变点小魔术。

    玛姬,魔术,谐音梗永不过时。

    不过我们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她突然找过来,反倒让我有点奇怪。

    不过再瞧一眼她坐着的那个椅子,我大致就有所微妙的顿悟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忽地变出两张用信件封好的邀请函出来。

    白色的信封镶着金边,封口处烙着暗红色的火漆,在光的照射下还有些特别的细闪。

    “这是...?”

    “今晚音乐会的邀请函,剩下了两份,正好是爱德琳同学和韦恩同学的。”

    她朝我露出了个格外灿烂的笑容,眼里带着期待:“今晚会有我的节目,我听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所以给你准备了小惊喜,还希望你能来。”

    我...我争取。

    等我写完这一本题,一定。

    没有肯定也没有拒绝,我点点头就当知晓了,伸手准备把那两张邀请函接过来。

    但玛姬却只给了我一张。

    她眨眨眼,四处瞧了瞧,搜寻无果,有些麻烦地诶了一声:“韦恩同学呢,就剩下他的了,他应该会蛮喜欢这次的音乐会吧,真期待啊。”

    “放他桌子上就行,之后应该会回来的。或者如果你忙的话,我帮你转交给他。”

    很明显,对面没有要应下的意思。

    相反,她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担忧,摇摇头:“没关系,我自己来吧,你和韦恩同学的关系好像不太好,总不能让你去挨欺负。”

    ?

    我不由得放下了笔,并且默默地把习题册往另一边推了推。

    这个答案我没听过,但我特别赞同。

    “不过韦恩同学本意并不坏,这可能有些误会在吧...”

    这个听过,这个我很不同意。

    虽然说不知道她是怎么给布鲁斯打上这个标签的,但从那微妙的眼神里,我还是读懂了属于恋爱小小苗头的火花。

    就是这抹火花挡住了视网膜,遮住了太多被忽视的地方了。

    我摇头,真的希望年轻的少女们擦亮眼睛。

    我的青梅竹马,布鲁斯·韦恩。

    大概是因为长了张极其迷惑人的脸,从8岁那年开始,到现在的18岁为止,他的女人缘就呈喷射式暴涨。

    拯不拯救要拯救什么的我听不太明白。

    但作为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我早已看透了这家伙的本质,对就这样也能有女人缘的状况深表不理解。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那种阴暗系的男人,

    跟那种内向、不爱说话、性格恶劣、脑子里有诸多内心戏、但天塌下来还有嘴硬扛着的家伙站在一起,就不觉得时间都过的分外漫长吗。

    谈恋爱要找热情开朗类型的啊。

    “说真的,韦恩同学他不合适,他的头发都要留到这儿了还不去剪,这样的家伙是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的。”

    “远离男人,就会变得幸福。”

    “布鲁斯他就是个阴暗逼,跟他对视太久会被附身的——”

    说这话时,我特意用余光观察门口,就怕他听个正着。

    机会难得,有些真话,我一定要讲。

    “...”

    “...”

    “仔细想想是吧,是这个道理吧。”

    对面已经听不进话了,她的视线很明显,越过我,落在了后方。

    我眼皮一跳,缓缓地转过头,成功和站在我背后的布鲁斯对上视线。

    啊,后门开着。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

    话题中心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已经站在我的身后,跟我保持着不到15厘米的距离。

    我说布鲁斯是个阴暗逼,不是没有道理的。

    仗着这里是寄宿高中,他把嫌麻烦和讨厌社交展现得淋漓尽致,整个学期期间从不去理发店,放任头发自由生长。

    我亲眼看着他眼睛和刘海的距离越来越短,最后连眼睛都快看不见。

    可是他从前甚至没有刘海的啊!

    出于对他会不会走几步就摔跤的怀疑,我友情借出了一个发卡,这才能看见限量版的、长了眼睛和额头的布鲁斯。

    视线里,他的刘海被随手掀了上去,头顶上别着个画风和本人割裂的藏狐发卡。

    白衬衫,西装裤,一身校服标配,手里还提着两瓶新买来的冰可乐。

    见我终于发现了他,他一言不发地把其中一瓶递了过来。

    在这个闷热的下午,那瓶瓶身挂着水雾的易拉罐格外诱人。

    但出于一部分的心虚,我不敢伸手去接。

    布鲁斯依旧保持着俯视的姿势,哪怕没有了挡住上半张脸的碎发,整个人也依旧显得是那么地...

    阴,阴暗...

    他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往往需要很细微的观察。才能看出其本人的心情。

    但这次不需要多么细微了。

    很明显,他把话听了个全。

    家人们,谁懂啊,真的很阴暗。

    见我没有反应,他那边漫长的沉默终于读完了条,别有深意地开口:“怎么没反应。”

    “...被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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