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学校住宿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了,总不能每天都去公共澡堂吧，好麻烦的。于是很多人就选择在水房或卫生间冲一冲。条件有限，也只能如此了。
她还好一点，每周还能回家好好洗一次,几个女生都抱怨好几次了,但抱怨也无用,只能自己克服。
回了宿舍,苏瑞说：“晚自习吗？”
“嗯,先去练琴。”
“你钢琴已经弹的很好很好啦。”
“你怎么知道？”
苏瑞得意的昂着脸,“我就是知道！”
“你的小提琴学的怎么样？”
“也不错。”
“你觉得我们学音乐有用吗？”
“不知道。妈妈希望我能学个艺术类的,其实她想让我考音乐学院而不是科大。”
“那你为什么又来考少年班？”
“因为……我的数学物理学的很好。”苏瑞眨眨眼。
“哈哈哈，是个好理由。”
两人拿上晚自习要看的书，一起去了琴房。
琴房很阔气的有一台三角式钢琴，音乐社有演出的时候会将钢琴抬去大礼堂。三角钢琴的音色要比立式钢琴好很多,毕竟价格都不一样，用三角钢琴练习的感觉也不一样,问就是很爽。
进了音乐社才发现,音乐社的社员很少很少，不超过10个人。康妙玟都惊呆了,感觉……上了贼船似的。社长说音乐社每年都必须有演出，不然校方可能会取消音乐社。戏剧社倒还红火，大概因为门槛没有那么高，没有表演基础也可以加入戏剧社。
其他社员对她和苏瑞说，科大是个文化沙漠。这个比喻既实际又有点好笑，不过可见科大的文艺氛围确实一般。现在的大学生还很朴素，没有动辄就是“男神”、“女神”的说法，大部分学生都在卷,上课作业刷题自习。就像邹言对她说的，师兄师姐们说了，科大的4年就是再多4年高中。
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就是卷，狠狠的卷；到了科大，还是卷。
苏瑞带了自己的小提琴来学校，放在琴房里，锁在柜子里，今天她没有开柜子练琴，而是坐在一旁看着康妙玟练琴。
“其实我不喜欢小提琴，小提琴也要天天练习，小时候我一边哭一边拉琴，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快乐。”
“那你还带着小提琴来学校？”
“妈妈一定要我带上。”
“你没考音乐学校，你妈妈不生气吗？”一串音符从她手指下流泻而出，流畅动听。
“是很生气，但又能怎么样呢？”
“说的是啊。”疼爱孩子的父母最终会妥协。
“你呢？你学钢琴不是为了考音乐学院吗？”
“噢，不是。”
“那为什么？你的时间门难道不是都用在学习上吗？你还要比竞赛，我看你都没有什么玩的时间门了。”
“玩？”康妙玟微笑，“玩什么时候都能玩，学习很有趣，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苏瑞一脸的“你是什么怪物”，“没人会觉得学习很有趣。”
“怎么会呢？我不信。学习真的很有趣，你不觉得那些什么泰勒展开式、勒让德多项式之类的很有趣吗？”
逗笑苏瑞，“你说的名词我听都没听过。”
“你会的，以后你就会听到了。”
“你们竞赛生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康妙玟假装大惊，“什么？这里难道不是地球吗？”
*
一会儿邹言来了，没敢说话，悄悄走到钢琴旁边。
聚精会神弹琴的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的来到，她乌黑的发丝披在肩头，指下流泻而出的音符似乎环绕着她，在他眼中谱写出一份彩色的乐谱。
他很喜欢这幅场景，很……怎么说呢？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清楚。
仅仅只是这么安静的看着她就足矣令他心情愉快。
苏瑞倒是很高兴，小声说：“邹言。”
邹言笑着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别打搅康妙玟。
苏瑞抱歉的吐了吐舌头。
城市女孩各有各的美好，随随便便就把他这个县城男孩衬成土狗。师兄说，科大无美女。师兄实在是错很大。
师兄还说，进了科大就要做好准备，单身到30岁。
30岁！17岁的少年压根想象不到自己30岁会是什么模样！
他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但从来不曾了解过爱情是什么。女孩……她们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脸庞饱满，眼眸如星一般闪亮。
哎呀！是谁发明了这个比喻？真是再巧妙不过！你甚至不知道是星辰落在她眼眸中，还是……她的眼眸就是天幕上的星辰。
那么亮。
闪闪烁烁，照进他心中。
他的胸口忽然升起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快得他额头冒汗。
快得仿佛要跳出胸口。
*
他能碰触她吗？
那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的纤秀手指？还是饱满如苹果似的脸庞？或者……
他看过电影和电视，恋爱的人会互相亲吻，亲吻一定是很好的，不然为什么一讲到谈恋爱导演就要拍他们亲吻呢？
亲吻……是什么滋味呢？一定很美妙，对吧？
他心神荡漾，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以至于琴声停下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
“喂！”苏瑞在他眼前晃动手指，“你不是吧？你听得入了神。”
邹言回过神，“什么？”
“我们要走了，去晚自习。你呢？你不用晚自习吗？”康妙玟收了琴谱，盖上琴盖。
“一起吧。”他拍了一下腋下夹的书和笔记本。
“你这学期都有什么课程？我听说相同的课程不同的系评分会不一样。”
“嗯，是有这个说法。不过对你来说不存在。”
“嗯？”康妙玟不解。
“学校希望你们少年班所有学生都能达到GPA3.9以上。”
“那你是不是后悔没有申请少年班啊？”
“有一点。”
“你选好专业了吗？”
“选好了。天体物理。”
哇，高大上！不明觉厉！
“我以为你会学数学。”
邹言低头一笑，“我喜欢天文学，天体物理很适合我。”
但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前途，一般来说，县城男孩应该选择更有“钱途”的专业，比如计算机方向的工程师，金融方面的精算师之类。不过，能为了理想而选择专业，更令人佩服呢。
*
周六中午，康妙玟打电话回家。
“妈，我晚上不回去了，要留在学校参加活动。”
“什么活动？”
“舞会。”
奚绣蓝立即警觉，“什么舞会？”
“学生会搞的舞会，跟苏瑞她们一起去玩玩。”
“那好。那你不要玩得太晚，明天早上让爸爸去接你。”
“别太早了，9点吧，我想睡懒觉呢。”
“行的。好好玩，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不免担忧起来：到了大学，又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的学校，会不会有哪个小混蛋喜欢宝贝女儿呀？玟玟还是个孩子呢！倒是个子高，乍一看像是个大孩子了，其实还是小孩，要是换成外面中学，才是初三呢！
她又不敢说太多，同事们都说，到了大学，漂亮小姑娘肯定好多男孩子追的，孩子没开窍千万不要提醒她，不然反而搞不好了。她想想也是。母女关系要搞好，不能搞得太紧张，也不能让孩子反感。平时亲密一点，这样孩子去哪里、做什么都告诉她，她随时掌握孩子的动向，这样才是能跟孩子说心里话的好妈妈。
*
周六，女生们下了课早早吃了晚饭，在宿舍冲了澡，换上漂亮裙子。
杨娉婷穿了一条砖红色棉布印花连衣裙，图案是雅致的茉莉花，显得她很是轻灵。葛小卉穿了鹅黄色乔其纱连衣裙，乔其纱在90年代初可以算得上是夏天的高档衣料了。苏瑞则穿了一条白底小碎花泡泡纱连衣裙。
康妙玟有好几条连衣裙，平时换着穿，今天反倒不穿连衣裙，穿了一件红色短袖上衣，一条藕粉色百褶短裙，黑色玛丽珍皮鞋，就是一个很时髦的女孩啦！
对着门后的镜子看了看，觉得太素淡了，翻出一条红色花卉真丝围巾，叠成长条当做腰带，束在裙腰上，打个随意的结，腰间门便多了一抹颜色。
鲁青雁根本没想到他等的不是一个女孩，是……4个女孩！但到底是师兄了，脸上神色不变，“走吧。”
“鲁青雁，舞会人多吗？”苏瑞好奇的问。
“人……挺多的，不过不是每个人都会一直待在舞会上，有很多人来看看就走了。主要吧，我们学校男生太多，女生很少。”
科大男女性别比有目共睹，理工科院校都是男多女少。康妙玟她们到科大只有一个月，已经有师姐们提点：别谈恋爱！好好学习！
问就是卷！
不过该社交的时候还是要社交，比如去舞会玩玩什么的。
舞会晚上7点开始，9月中旬，7点已经天黑了。
食堂里的桌椅被挪到墙边摆放，桌子叠桌子，空出中间门的地方给人们跳舞。
大音箱已经搬来，摆在食堂的一侧，放着最新的港台劲歌金曲。
人还不算多，一百多个人吧。女生们好奇的旁观：灯光昏暗，音乐震耳，很有那股气氛了。康妙玟以前去过庐州理工大学的校园舞会，因而对此毫不稀罕。
鲁青雁很绅士的给女生们买了水，也就不算过分直男了。
在一旁围观了几分钟，他便将手中的矿泉水放在一旁的桌上。
“妙玟，我教你跳舞。”伸出手示意。
康妙玟瞥了一眼苏瑞她们，她们都兴奋的看着他俩，像是在看……看戏？
不理她们。
将手放进他手里，“我不怎么会跳，要是踩了你的脚，你别喊疼。”
他轻笑，“不会的。”是说她不会踩到他的脚呢，还是说他不会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