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植物的叶子上。
颜色更加鲜艳。
树叶摇晃着，宝雅拿着自明灯走在隧道前面。UI上的光学信号不断刷新，跳动着。四面的墙壁保留着开凿的痕迹，墙上那些白色的光斑，是旎人建造的光学计算机。
洞穴内，有古怪的风声。高治眼睛读取到了一些信息，是很早之前的声音。似乎有一些裹着白色头巾，遮住面部的人，坐在地上。背部高高拱起……白色布条下，背囊里是随身携带的全部物资。
在蜿蜒的山洞里，身后的出口早已消失不见。高治仿佛是跟在那群旎人身后，过去和现在重合着。远处几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宝雅提醒道：
“眼睛可别到处乱逛哦，这里的人……可不欢迎外面闯进来的新鲜事物。他们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加餐。”
“到时候我可不帮你。你不是它们的对手，你们有时太过文明。”
在洞穴最深处，高治看到了两个领航员！！一个身体已经完全佝偻，脑袋像个倒三角，背对着两人。另一个，已经完成进化……身体像个蚕蛹……表皮已经完全质化。四肢完全蜕化，两端细长，中间隆起的蚕蛹般的身体！！
大概五米左右，像个橄榄球，一端还可以辨认五官。
到了成熟体，整个脑袋会占据蚕蛹身体的一大半……到时候就看不出五官了，变成猴瘘。据说趴在地上无法移动，从高处看上去，就像一个早产的死婴。
不管在地球的任何角落，你抬头看向天空，都是在看着全宇宙。这句话，在领航员这里……会显得得更加务实。他们，确定了一个方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表现得比鸽子还要准确。都会认准那个方向，并一直记住！！！
高治原以为阿曼达会一直待在柏林2号，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理事会成员管理着全人类的资源，绝对不会被允许这样冒险。他看向左下角的规划路线，SeeEl知情吗？有多少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法真多！！！”宝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将光柱对准食骨鸟装甲……嘲讽道。
她似乎能听到周围人，内心的声音。
转过身，继续在前面走着：“男人的心就是全宇宙哈！？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沉默。
大概十五分钟后，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带，植物的藤蔓从洞穴的裂缝钻了进来，在岩壁上攀爬着。郁郁葱葱的植被，包围着一座古城，大片的棕灰色地衣和青苔，遍布了古城外台阶上。
城墙后面那东西……！？像一座秘鲁金字塔。
一层一层的台阶向上倾斜排布，高治觉得奇怪，宝雅直接揭开谜底，调侃道：“很眼熟对吗，你就是被它们训练出来的！！！”
高治没有否认。
在金字塔最高处，高治见到了那位理事会成员，坐在轮椅上的阿曼达·席勒·拜恩。怀里依旧抱着装着电台的箱子，宝雅走上前去，将轮椅转了过来。
高治脚步缓慢地走到阿曼达身前，眼前的人脸上满是皱纹，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宝雅：“这就是时间，对吗。它什么也不用做，你自己就会变老，然后毫无价值地等死。”
“她已经被踢出去了。所以，我们这样做不算违反规则。”
高治俯下身，伸手握住了那妇人的依旧抱着皮箱的手，一言不发。然而博雅接下来的话，让高难以置信。宝雅站在阿曼达身后，语气低沉地说道：
“理事会的人做过错事，这点毋庸置疑。不过此前，从没人出卖过人类的利益。”
那妇人依旧毫无反应，呆呆坐着，似乎什么也听不懂…也未能察觉任何事情。看上去比埃尔滋海默症，要严重一百倍。有一点不用怀疑，理事会成员获得的医疗资源和技术支持，不是任何人都能想象地。
但是眼前的事实，亦无法质疑。或却宝雅所言，时间最终夺走了她。
宝雅：“所以我们人类真正的威胁在内部。因为他们已经在权力最巅峰了对吧。”
“说实话，有时我确实希望我们输！！这个世界无药可救。”
“一了百了也好。”
“毁灭也行，重启也罢，迎来终局也无所谓。但是靠想象敌人的同情，讲真的…我同样做不到。”
如同费恩·凯奇中将的A05进化药，开发出了“寒冻”的概念，或许这个宇宙“冷”原本就存在，是热力学本身不够完善。高治心脏上的“机械核心”数百亿倍的绝对零度，让高治清楚体验到了，时间被冰冻的感觉。
就像翻开桌上的纸牌，却发现另一面似魔方一样…色块有不同的分布。答案不是唯一的，甚至…纸牌的原本背面，也不是唯一的。正如古典神学派所言，问题和答案本就都是不确定的——
“好人，坏人！？有多好，好多坏…！？该如何量化。”甚至“问题”与“答案”本身，就并非具有统一性。或原本就各自，独立存在。
《经济学》有许多模型，都在告诉我们，你没有选择的那部分，都是你的成本。但没人会喜欢古典神学派，他们主张的真理，是抛弃人类的真理。太阳系的天体运行图，在他们那里有超过一百种绘制方式。
无所谓人类热衷的平衡技巧。线头的两端，从来也不是确定的。
“而现在正是时候！！”宝雅松开轮椅的握把，用手比划着，看着高治说道。
我不接受委托。高治松开妇人的手，并不打算干预任何人的命运，即便命运从不存在。
转身离去。
真绝情，宝雅耸了下肩膀，绕到阿曼达夫人面前，蹲下身。将夫人的手，重新放回皮箱上。
“这下热闹了！！”
宝雅蹲下身…伏在轮椅上，侧着脸躺在妇人怀里…脑中是一片斑驳的光影，流动着，风一般的铃声！！以及…悸动的。以及…躁动的荷尔蒙的味道。
一声声清脆的铃声，将宝雅带回现实！！！她，站起身…阿曼达显然已经忘记她是谁了。她使用回手语，向阿曼达承诺这什么。
转身离去。
“你最好不要偏离轨道…！！这次我们都赌上了全部。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带你去。”
“语言的艺术，永远在于——说了什么和没说什么。现…现实！！”林奇公爵点了点头，琢磨着什么，改口道，“物质世界需要一个过程，从一个状态到另一个状态。但是信息…语言…的世界，不需要。”
“用文字举例，每一句话后面…可以是任何一句话。然后，共同组成一个“事实”。同样，事实即事实，此时即是。更加直白。”
蓝龙已经破译了林奇公爵所需要的资料，她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也就是“黑域”的存在。她并不需要林奇公爵的引导，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并且完全被吸引，难掩兴奋地…且心不在焉地应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信息理论而已，要实事求是吧！！那个男人，每天都在念叨。“
“可是…有什么用？！还不如坑能拐骗，游手好闲呢。早就该换赛了，不比活成现在那副鬼样子强！？”
林奇难得反驳蓝龙：“叟龙可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他那个时候要是自私一点的话…这个世界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蓝龙听林奇公爵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了，脸上的兴奋闪到一旁，就故意说了：“那么说谎呢，如果我现在说“一等于三”那这个在信息理论…语言的世界也能成立？！”
对呀，这你不知道？林奇公爵发觉了什么，疑惑不解。回答道：“是啊！！只要语言可以描述，它就成立。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就这样出现。”
蓝龙：“那么…这样！！将来有一天时间机器被发明，一定会回到这一刻，来告诉我自己。”
说着，满脸期待看了看周围。
林奇大骂白痴，然后嘲讽道：“嗯，看来你活不到那天。”
蓝龙翻了翻白眼，本想反击，但是PC端上面有更让她兴奋的东西。有人在赫雷斯网中，建造了一个连Soul都无法追踪或确定的存在，这本不是秘密。
至少此前这一百年，“黑域”的传闻就没停过。这正是有意思的地方，空荡荡的外墙面，穹顶上的城市，由底部一根根往下延申的黑色的线……这才是真正的赫雷斯天线。城市建筑里那些，只能算中继器。
蓝龙敲着键盘，数字信号模拟矩阵已经找到了黑域的入口位置。可以看到CRT屏幕上，矩阵从地球戴森结构下来，进入地面……从城市的入口笔直而下。直到八百七十公里的地幔区域。
蓝龙盯着PC端屏幕：“你说，我们现在做得这些……就在理事会的控制范围内吗。那这说明什么……！！”
他们确实监控着一切，不然也制造不出Gozz那样的怪物。林奇公爵转身建筑室内的边缘，抱着肩仰头望着，从卫星城基座延申下来的黑色尖刺。
蓝龙：“平均50亿一套的房子，原本就不是建造给人类居住的吧。唉……卫星城真的可以看到卫星吗。”
“可以……！！”林奇回答道，然后提醒道，“别再颠三倒四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商量！！！”
蓝龙解释道：“（这控制力）真可怕……当然，我只是猜测！！理事会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剧本的话，应该算犯规吧。”
林奇无奈叹了口气，弯下腰来，用手将蓝龙帅气的头发弄乱。大声斥责道：“你关系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多了，赶紧闭嘴吧。”
“切，是你先提那个男人的啊……”蓝龙向上仰着头，以一个很罕见的镜头，从下往上隔着林奇公爵还算丰满的女性第二性征，看着林奇公爵的脸。
“神！！！”
林奇也没有否认，只是念叨着：“好吧，让我揭示谜底，然后结束这一话题。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你们自己就会打起来。”
“在或不在在剧本范围里，有或没有剧本……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重要。如果你们打算欺骗理事会和我们。”
“那么，也只能……敬请期待了吧！！！”
“唉……我TM服了！！凡是总得有个过程是吧。”蓝龙继续敲着自己PC主机的键盘，已经破解了入口，进入了黑域的主机。
外层防御系统，用的是埃博拉和狂犬病毒、天花病毒混合毒株的智能进化结构。原始……但是高效。即便放在现实中，这玩意也能干掉一大票人。
蓝龙手边的T5级别PC，用来破译生物编码，显然是有些吃力。有很多时候，算法再高效，也不能完全抵消破译产生的消极效益带来的影响。
“那怎么杀死一种“语言”呢！？比如这种三进制的生物语言。嗯……好像也是一种空间语言。嗯……包括已经预言成真的那些。”蓝龙指着屏幕，回头问道。
“我是说……有现实对……对应！！好吧，你知道我的意思。”蓝龙看着混合毒株的分子结构和遗传信息，这几百年的进化成果，还有电脑破译的速度……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这才第一层防御，难道就被挡在外面了吗。唉……根本看不懂这些字符的意思。”
说着，脱掉衣服！！上身斜向后一倒，双手往后面撑在地面上，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滚动的电脑屏幕。飘动的数字矩阵，每个红色的置株点，每个节，每个逻辑面……都在演化中。而且互相关联。
内部旋转的坍缩结构，拥有多维度震颤模式，这意味着……它也在学习蓝龙的算法。它能在环境中，自己学习……！！！
真有意思！！！蓝龙心里产生了一种欣喜，然后皱起了眉头，看着每个置株点周围外溢的字符。它们是数……是人类发明的……数学的……同等！！含义吗。
内置逻辑如果跟数学一样，那就简单了，无非把数学字符换种样式罢了。
可如果不是，那我究竟在做什么。左臂上的七色彩条纹身，代表雪弥和蓝龙都加入了——主观体验派。没时间细说，大概就是那种……把自己当作一切衡量标准的人吧。这辈子来地球，就是体验生活的，什么狗屁经验成就文明人类群星，统统滚一边去。
也挺好。与其被别人骗，被书骗，被写书编书的人骗……甚至被字典骗。不如自己骗自己，输的是自己，被骗的是自己嘛。但是，赢的也是自己啊。何苦亲者痛，而仇者快呢。自产自销了属于是。
不过，另一个值得花时间一说的是——心理史学派。主张一切历史，从心理学的角度去研究。因为有些东西，确实更难伪造。
为此他们发明了一个不存在的数字：零数列。大致是这样定义的，这个数里有任何一个数字，拥有可以对应的现实，就立即删除。
定义听上去，几乎……很像是……可以看作Pi（圆周率）及许多无理数的反面。
林奇站在蓝龙身后，解答：“杀死一种语言，从使用语言的人和场景开始，然后是所有的关联。”
叹气……！！蓝龙回头看了林奇一眼，这个答案很搞笑就，但是务实。女孩子玩味的眼神，视线重新挪回到PC屏幕上。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突然说道：“下个月，我要去学滑雪。真是太累了，早就该放松一下了。”
林奇：“去哪？”
蓝龙，语气依旧放松：“世界……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