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九零之读心神探 > 第166章 永恒
    第166章 永恒
    ◎正文完結◎
    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審訊室牆壁上這幾個字忽然給了馮良康活下去的希望。
    心理防線全面突破的馮良康為了免于死刑,拼命地剖析自己。
    瑞森是什麽人,聯系方式如何, 給了多少錢, 見過幾次面——先前讓趙向晚團隊尋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有一絲消息的引線, 終于有了重要突破!
    在供出一大堆犯罪事實, 馮良康順帶牽連出一連串與他勾連的政府官員。
    工商局、衛生局、食藥監局、報社……
    要抓的人太多,祝康寫得手發酸。
    朱飛鵬在一旁聽着,內心既激動又疑惑。
    激動的是,一樁大案就這樣破獲。
    疑惑的是, 趙向晚到底是怎麽判斷吳瑞森是境外殺手,又是怎麽讓馮良康相信吳瑞森已經抓獲的?照片是季昭畫的, 唯妙唯肖, 這一點朱飛鵬沒有懷疑。可是,那段錄音是怎麽回事?趙向晚先前并沒有準備這段錄音啊。
    等到審訊結束, 馮良康在筆錄上乖乖簽字、摁指印。
    朱飛鵬走出審訊室,還在走廊站着, 便一把拉住趙向晚問:“老大, 你這錄音機?”
    趙向晚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
    錄音機裏,來來去去只有一句話:“是,我在酒店見到馮先生……”
    “噗——”地一聲, 朱飛鵬驚掉了下巴。
    “你這?”
    趙向晚知道他想問什麽:“放心, 馮良康不跳起來, 我也會借機按停。”
    朱飛鵬滿心的疑惑, 依然沒有得到解答:“你怎麽知道引線人在國外?又怎麽知道他們是在酒店碰的頭?馮良康根本沒有說啊。”
    趙向晚很淡定地說:“既然國內找不到人, 那有可能在國外, 我就問了問。你留意到了馮良康的表情變化了嗎?”
    朱飛鵬拿起自己做的筆記, 連連點頭:“對,你一開始和他聊姓名、公司名稱,讓他放松戒備,也試探出基線反應。當你突然問起他是怎麽聯系引線的時候,馮良康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緊接着,你說這個殺手組織不在國內,他的右邊眉毛動了動,眼周肌肉痙攣,這代表緊張,對不對?”
    趙向晚贊許點頭:“對。”
    朱飛鵬一拍大腿:“厲害!你這腦子,怎麽就轉得這麽快?只是兩個問題,你就确定了馮良康與引線有接觸,并推測出引線人在國外。”
    趙向晚道:“在此之前,馮良康身邊并沒有蹊跷的車禍事件,這說明引線與他是第一次合作。良而康食品公司此前也沒有曝出與黑.道有聯系,那他是從哪裏找到這麽一個以制造意外來完成謀殺任務的團夥?”
    朱飛鵬眼睛一亮:“出國,偶遇?”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出國住哪裏?能夠在哪裏偶遇?”
    朱飛鵬反應很快:“酒店。”
    趙向晚指了指他手裏拎着的錄音機:“對啊,所以我剛剛出去,讓同事錄了個音,兵不厭詐嘛。”
    朱飛鵬內心的敬仰之意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現在說出來容易,但要精準判斷,步步為營,引出馮良康的實話,那一點錯誤都不能有。
    哪怕現在朱飛鵬知道答案,讓他來主持審訊過程,也做不到趙向晚那麽篤定、冷靜。
    朱飛鵬想到什麽,立刻就會表達出來,立馬開始拍起馬屁:“老大,你剛才問話的時候,氣場真是太強大了!馮良康節節敗退,終于說了實話……”
    趙向晚打斷了他後面的誇贊:“接下來應該怎麽做,你應該知道吧?”
    朱飛鵬立定,擡頭挺胸:“是!收集證據。馮良康辦公室裏的名片,所有的通信記錄,轉賬記錄,并與M國警方聯系,抓捕引線。”
    趙向晚點了點頭:“很好,去做吧。”
    良而康食品集團公司生産、銷售毒奶粉一案已經查明;
    馮良康雇兇殺人情況屬實,證據确鑿;
    可是追查引線,卻困難重重。
    M國警方不太配合,效率低下,三個月之後才有反饋消息。
    核實情況,上門實施抓捕時,吳瑞森一家三口早已離開原本住了十幾年的出租屋,不知所蹤。
    唯一能夠提供給省廳的消息,是關于瑞森的一些基本情況。
    引線,本名吳瑞森,M籍華人,并非他對馮良康所言的大學教授,而是威爾頓酒店的一名普通清潔工。女兒吳莉莎,性格內向,小學一年級展露出驚人的數學天賦,老師帶她進行智商測試之後,建議送M國天才學校就讀。
    吳瑞森卻以自閉症為由,拒絕學校要求,自行在家教授女兒。
    吳瑞森為人低調,妻子是家庭主婦,一家三口全靠吳瑞森的收入生活,日子過得很簡樸。
    吳瑞森與妻子姚茉是1983年走探親路徑來的M國,1984年初姚茉生下女兒吳莉莎,1985年拿到綠卡。資料顯示,吳瑞森出國之前是京都的一名大學教授,做基礎數學研究。沒想到出國之後學歷、職稱全都無用,只能當一名酒店保潔員。
    星市公安局投入大量警力,對吳瑞森出國前的大學進行走訪,對他與姚茉的親戚朋友進行調查。
    大多數人都說吳瑞森性格不合群,清高傲慢,經歷十年運動之後,很偏激,經常罵政府、批制度。他妻子姚茉是他下鄉當知青的時候認識的農村姑娘,很樸實,以他為天。
    當初為了出國,吳瑞森把家底挖了個空,好不容易出了國,沒想到只能當個保潔員,聽說這事,吳瑞森的同事們都唏噓不已。
    可是,吳瑞森出國之後沒有再與國內的親戚朋友聯系,因此依然沒辦法弄清楚他們現在的行蹤。
    跨洋追蹤,難度太大,最後警方不得不放棄抓捕吳瑞森。
    這也成為趙向晚的遺憾。
    這樣一個以數學天才為支撐、制造意外來達到謀殺目的的團夥,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它什麽會爆炸。
    只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回國。
    良而康奶粉事件引發全國高度關注。
    案情影響極其惡劣,老百姓對國産奶粉質量的信任感大打折扣,進而影響到對所有嬰幼兒食品的擔憂。
    記者報道、百姓示威,群情激憤,直指我國食品安全監管機制。
    戚宛娟的遺作《毒奶粉注入市場,孰人之罪?》在《星市法制周刊》頭版頭條登載,并被無數報紙轉載。
    電視臺制作專欄控訴奶粉害人、斥責黑心商家,并對彭前澤、黃炬、戚宛娟三位犧牲者表達悼念。
    電視屏幕上,趙向晚冷靜講述境外殺手組織謀殺戚宛娟等人的過程,激發出衆人同仇敵忾的情緒。無數群衆自發到三位犧牲者墓碑前獻花,感謝他們為揭露真相奉獻出年輕的生命。
    良而康奶粉事件的曝光,牽扯出十幾名政府官員。
    高層震怒,給出兩個字:嚴打!
    嚴打貪官,嚴打污吏,嚴打.黑心商家,嚴打制作、銷售不安全食物的企業,對雇傭海外殺手組織、殘害同胞的馮良康,只有一個字:殺。
    就這樣,在幾部委聯合之下,公安部以雷霆之勢出動,嚴查良而康食品集團公司,對所有放松監管、為毒奶粉撐起保護傘的官員實施抓捕。
    無一逃脫。
    兒童,是希望、是花朵、是祖國未來的建設者。
    食品安全,是重中之重。
    殘害兒童,危害食品安全,罪無可恕。
    首犯馮良康,死刑,立即執行。
    其餘相關人等,從死緩到坐牢,從嚴判決。
    彭前澤、黃炬、戚宛娟,被冠以“烈士”稱號,給予家屬十萬元獎勵。
    星市市委承諾,他們的孩子都将免費入學,政府扶養至十八歲。
    商家逐利,但也惜命。
    嚴打之後,市場誠信之風盛行,再沒人敢挑戰法律。
    從此,海晏河清。
    到了年底,湘省公安廳、星市公安局被公安部表彰,趙向晚、季昭榮獲個人一等功。省廳偵查局特別行動小組,被評為先進集體。
    趙向晚、季昭兩人的名聲從湘省公安廳,一直傳到了公安部。
    整個公安系統都知道這兩位省廳的首席刑偵專家。
    趙向晚心細如發,在戚宛娟車禍發生之時,僅憑一名擦身而過的摩托車手,便察覺異常,進而牽出一樁大案。
    季昭畫像能力驚人,從陽光小區居民口中,描繪出引線的畫像,逼真到令馮良康恐懼害怕,交代出全部罪行。
    關鍵是,兩個人今年才二十幾歲,便有這樣的刑偵能力,大案一個接一個地偵破,前途不可限量!
    1997年5月,初夏。
    眼看着預産期将近,趙向晚身邊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趙大翠來到星市,坐鎮季家別墅。
    季錦茂、洛丹楓準備好嬰兒房、嬰兒用品,顏色粉嫩可愛,萌萌的,讓人一看就喜歡。
    趙向晚、季昭請好了假,準備提前一周住進醫院。
    其實,趙向晚并不緊張。
    雖然小時候養母待她不好,但也沒少她一口吃的,長期勞作讓她身體底子很好,不嬌氣。進了公安大學之後更是吃得飽、吃得好,堅持體能訓練,即使上班之後也沒有停歇。
    懷孕到九個月,趙向晚依然蹦跳行走自如,半點阻滞都沒有。
    她能感覺到腹中胎兒健康、乖巧,哪怕胎動也似乎害怕踢疼了媽媽,溫柔得很。
    之所以願意聽大家的安排,提前一個月住院,主要是季昭太緊張。
    看到趙向晚高高挺起的肚子,季昭每天提心吊膽,整晚睡不着覺,生怕她提前生。
    整個懷孕過程,季昭看着堅強的趙向晚孕吐、腰酸、嗜睡、尿頻、靜脈曲張、妊娠紋,再到後期假宮縮引發的腹痛,他深刻感受到了孕育的艱辛。
    先前期盼能夠有一個自己的親骨肉延續血脈,也好奇自己與向晚的愛情結晶會是一個什麽模樣,現在的季昭後悔不疊,恨不得以身代之。
    只生一個。
    這是季昭內心的聲音。
    堅定、冷靜。
    懷胎十月下來,看着季昭漸漸消瘦,趙向晚有些心疼。
    終于快到預産期,趙向晚松了一口氣。
    收拾好所有物品,趙向晚與季昭上了車,季錦茂、洛丹楓一輛車,趙大翠、周芳溪一輛車,一共三輛車,集體從別墅區出發。
    陽光正好,碧空如洗。
    亮盈盈的藍色,像海洋一樣。
    映照着季昭的眼眸,也似藍寶石一般,亮得耀人眼。
    趙向晚轉頭看着季昭,眼神溫柔而恬靜。
    季昭将左手托在她後腰,右手與她十指相扣,眼中滿是疼惜。
    【累不累?肚子疼不疼?寶寶乖不乖?】
    【車速快不快?要不要再慢一點?】
    趙向晚微微一笑,收攏手指,給季昭傳遞一股力量。
    “放心吧,我沒事。”
    季昭低下頭,在她額角吻了吻。
    季昭的心跳越來越快,他斂了眼中光芒,強壓住內心的焦灼,不想增加趙向晚的緊張感。
    車子拐了一個彎,開進幸福大道。
    寬闊的大路,熱鬧的人群,隔着玻璃似乎都能聽到這個世界的喧嚣。
    一輛摩托車從車窗邊閃過,速度很快。
    “吱——”
    輪胎在地面摩擦發出急響。
    “啊——”
    人群裏一陣驚呼。
    “哐!”
    “duang!”
    “嘎——”
    陣陣巨響傳來,意外陡然發生!
    幾輛小汽車撞在一起,車頭、車尾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肇事的摩托車司機哼哼唧唧從地上爬起。
    一個對講機甩了出來。
    行人大聲喊了起來。
    “出車禍了,快來人啊!”
    “報警,叫救護車。”
    “快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祝康開着車緩緩停下。
    出車禍的車隊,是季家的車隊。
    趙向晚與季昭并沒有坐上季家的車,而是由祝康開了輛吉普車,不遠不近地跟在季家車隊之後。
    趙向晚與季昭對視一眼。
    來了!引線來了!
    當事情朝着預計方向發展之後,季昭的焦灼感一掃而空,進入工作狀态。
    季昭快速下車,走到摩托車手的位置,雙目炯炯,四處觀察。在腦中構建出一幅動态場景,所有一切都在眼前。
    幸福大道,是星市最有名的一條城市幹道。
    南北向開敞式路段,每天車水馬龍。
    西面,明代修建的古城牆連綿數百米,彰顯着歷史的厚度。
    東方,高層建築林立,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着現代時尚的亮光。
    以摩托車手為中心,幸福大道兩側所有建築,都成為動态數學模型的靜止參數。
    明代留下的古城牆、住宅樓、酒店、賓館、商場、寫字樓……
    能夠觀察到摩托車手一舉一動,并精準制造車禍的最佳位置,還要不被打擾、相對隐秘,引線到底藏在哪裏?
    必須快速判斷!
    要搶在引線逃跑之前,把他抓住!
    季昭的內心世界裏,刮起一道旋風。
    無數影像在腦中閃過。
    點、線、面。
    錯綜複雜、變幻莫測。
    這些線條在空間上交彙,最後凝成一個點。
    兩秒之後,季昭閉開眼睛,眸光似繁星閃耀。
    他緩緩擡手,指向西面城牆牆根某處。
    【城牆,牆根,三點鐘方向,停車場。】
    厚重的城牆,是星市名勝古跡,為便于游客參觀,沿着城根劃下一片停車場。此刻正是上午九點,車輛很少,三點鐘方向稀稀拉拉停着幾輛小汽車。
    趙向晚坐在車中,立刻拔通電話:“城牆,牆根,三點鐘方向,五輛小汽車,朱飛鵬,沿城牆布控,引線在那裏。”
    時間回到一天前。
    早上八點半,趙向晚身穿寬松的孕婦裙,與一襲制服的季昭肩并肩走進省公安廳辦公樓,剛走到一樓大廳,手機響了。
    趙向晚接起電話,聽到那頭是一個弱弱的男子聲音:“你好,請問是趙向晚警官吧?”
    趙向晚對聲音的記憶力非常好,立刻辨別出對方是誰:“穆剛?”
    穆剛,就是那個孩子被拐五年,依然執着尋找女兒,到處張貼告示的爸爸,失蹤兒童穆雪兒的爸爸。
    後來穆雪兒在趙向晚、季昭的幫助之下成功解救出來,但因為遭受過虐待,害怕與男人接觸,趙向晚叮囑過穆剛,要溫柔呵護孩子的幼小心靈。
    一年半過去了,穆剛現在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
    穆剛見趙向晚認得自己的聲音,底氣足了一些:“是是是,我是穆剛,趙警官還記得我啊。”
    趙向晚道:“有什麽事?”不會是雪兒出什麽事了吧,隔着電話線,沒辦法探聽對方心聲,趙向晚內心有了一絲擔憂。
    穆剛說:“那個,是這樣啊。我昨天晚上忽然收到一個檔案袋,袋子裏裝着五千塊錢和一個對講機……”
    趙向晚心髒一陣急跳,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什麽情況?你仔細說,別急。”
    穆剛似乎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我那個,我在老黃開的小賣部這裏打公用電話,我怕壞人聽到。”
    趙向晚立刻明白過來:“你先離開,我讓人送手機給老黃。一個小時之後,你假裝買煙,去取。”
    一個半小時之後,穆剛再一次聯系趙向晚。
    這一回,他躲在家裏,房門緊閉,連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開始詳細彙報。
    “趙警官,我看了你在電視上的專訪,你呼籲所有市民警惕引線的存在,讓我們只要遇到特殊情況,就和警方聯系。我一晚上沒敢睡,也不敢打110,我怕驚動了壞人。你說過,壞人要是跑出國,就再也找不到了,不能打草驚蛇。
    以前你給過我電話,說如果雪兒有什麽事就可以找你。不過我怕你工作忙,不敢打擾。謝謝你的幫忙,我和雪兒現在過得挺好的。我買了一輛摩托車,往返火車站和汽車站,載客賺錢,比以前那個三輪貨車好多了。”
    趙向晚見他歪了樓,開始拉拉雜雜地彙報近況,打斷了他的話:“你收到了檔案袋,然後呢?”
    穆剛不好意思地“哦哦”了兩聲,“對,檔案袋。和你在電視上說的一模一樣!壞人在檔案袋裏裝了一封信,讓我按照他所說的去做,明天上午九點等在幸福大道與斜陽路的交叉路口,挂好對講機聽命令從事,事成之後再給我五千塊錢。”
    明天上午九點,幸福大道?
    趙向晚的內心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引線要向自己下手!
    今天是趙向晚在省廳上班的最後一天,明天她将前往醫院待産,這一點恐怕不是秘密。
    從別墅到醫院,幸福大道是必經之路。
    引線這是知道自己破壞了他的布局,卷土重來為了報複?
    過了大半年,引線竟然想要暗殺自己?
    想到這裏,趙向晚對穆剛說:“你做得非常好,就按他說的去做。最後執行時,切記慢三秒。”
    穆剛有點緊張地重複:“慢三秒?”
    趙向晚的聲音依然冷靜:“對,當他在對講機裏對你下達行動指令時,你在心裏默念三下,再加油往前。”
    穆剛問:“他會讓我幹嘛?是撞車嗎?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趙向晚道:“明天我會經過幸福大道前往醫院,他想害我。你聽他指令時,注意前方車輛,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穆剛一聽,對方要害自己的恩人,立刻炸了毛:“趙警官,他要害你?不行!你明天千萬不要去幸福大道。你今天晚上就去醫院吧,我聽說你懷孕了,這可馬虎不得。”
    說實話,趙向晚并不害怕。
    讓她一直懸着心的引線終于有了消息,這是好事。
    他若一直在國外,誰能抓到他?
    現在他來了,來到星市。
    主場作戰,難道還對付不了他?
    趙向晚安慰穆剛:“不怕。我會提前布置,你按照他說的去做,保證自己安全就好。”
    穆剛在電話裏連連應承:“趙警官,你放心,我一定幫你!你那一回上電視,樣子好威風,這個壞人害死了我們星市的三個英雄,壞得很,一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于是,就有了開頭發生的一幕。
    現在,季昭已經從摩托車手的運行軌跡、撞車位置精準判斷出對方所在位置,接下的事情,就交給早已等候在幸福大道周邊的公安幹警。
    祝康坐在車上,摸了摸別在腰間的槍,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他現在最大的任務,是保護好趙向晚。
    這一次的行動,所有小組成員都被允許配槍。
    省廳請求公安部,最後給出的指令是:如有反抗,立刻擊斃。
    這麽喪心病狂的敵人,如此高智商的數學天才,一旦被人利用謀害國家領導人,後果不堪設想。
    “嗚——嗚——”
    警笛響起。
    十幾輛警車沿街布控,疏散群衆。
    幾十名公安幹警下車,持槍對準停車場那幾輛汽車,嚴陣以待。
    朱飛鵬站在最前面,拿起了大喇叭。
    上午突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圍觀群衆議論紛紛。
    “到底出了什麽事?”
    “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警察?”
    “公園裏出事了嗎?都不讓我們進去。”
    趙向晚推開門,走下車來。
    季昭趕緊跑過來扶住她。
    【你不要出來,危險。】
    【我爸那邊只是車輛小刮蹭,沒事。】
    【整個路段已經被封,引線跑不掉的。】
    隔着簇擁的人群,趙向晚觀察着二十米開外的動靜。
    朱飛鵬拿着大喇叭,正準備喊話。
    一輛藍色小汽車的車門忽然打開。
    “咔嚓!”
    槍支上膛的聲音,清脆無比。
    一個渾身哆嗦着中年男人,推開車門,高舉雙手走了出來。
    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公安幹警,中年男人吓得魂不附體,從喉嚨裏努力擠出來的聲音似公鴨一般。
    “別,別開槍!”
    黑洞洞的槍口都對準了這個男人。
    藍天下,厚重的城牆在陽光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從車裏走出的男人。
    朱飛鵬大吼一聲:“還有人呢?”
    這個男人,和季昭畫像上的吳瑞森完全不像。
    吳瑞森瘦高陰冷,這個人卻個矮體肥。
    男人趕緊轉過頭,對着副駕駛喊:“出來,快點出來!”
    萬衆矚目之中,一個女子磨磨唧唧從另一邊車門下來。
    女子披散着頭發,看不清楚臉。
    但她身段成熟,凹凸有致,一看就不是吳莉莎。
    不對!
    趙向晚腦中響起警鈴。
    這一剎那間,高度的緊張讓她的讀心術突破界限。隔着這麽遠的距離,隔着這麽多圍觀群衆,她竟然清晰聽到了這兩人的心聲。
    【完了,這回真是完了!全市的人都知道老子出了軌。】
    【死慘了,丢臉了,約個會竟然被這麽多警察拿槍指着!】
    不是引線!
    這是一對在停車場偷偷約會的出軌男女。
    說時遲,那時快。
    “轟!”
    停車場最外側,有車輛啓動的聲音傳來。
    一輛灰色越野車像一頭猛獸,突然從另一個方向沖了出來。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對男女身上時,引線動了!
    越野車瘋了一般沖出來。
    無數槍支舉起。
    那對男女吓得面無人色,高舉雙手大喊:“別開槍!別開槍!”
    誰能知道,出個軌被全城圍觀不說,還有生命危險?
    因為現場有這對男女,朱飛鵬沒敢第一時間下令開槍。
    保護群衆安全,這是刻在警察骨子裏的命令。
    只不過晚了一秒,越野車瞬間突破出一道防線。
    “哐!”
    撞開一輛警車。
    “轟——”
    撞倒一輛汽車。
    直撲趙向晚!
    這一刻,所有人都動了。
    剛從地上爬起、拿好對講機的穆剛,騎上摩托車,咬着牙,瞪着眼,死死盯着那輛越野車。雙手緊握把手,飛速加油,不僅不躲開,反而向越野車沖了過去!
    【敢害趙警官?我跟你拼了!】
    季家車隊迅速集合,以拉鏈狀向前,以犧牲自身為代價,勢要攔住越野車!
    【一定要護住向晚。】
    【死也要攔住他!】
    【向晚你快點往後,別傷着了……】
    無數警車随後,警笛響起。
    【老大!】
    【趙警官!】
    【小心,向晚——】
    無數聲音彙聚在趙向晚腦海裏。
    沒有緊張,沒有恐慌。
    這一刻,趙向晚無畏無懼。
    被這麽多人記着,這麽多人甘願為她赴死,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片混亂之中。
    季昭腦中閃過無數畫面。
    時間仿佛靜止,變得無比緩慢。
    車,是變量。
    人,是變量。
    向前、向後、向左、向右。
    速度有快、有慢。
    當時間壓縮至極限,所有變量都成為恒量。
    原本無法度量的運動規律,在極短的時間內,清晰無比地呈現在季昭的腦海之中。
    這一刻,季昭成為這場意外的操控者。
    右手抱住趙向晚。
    後背擋住所有飛起的碎片。
    左腳輕輕一踢,賦予兩塊車禍殘片初始動能。
    殘片飛起!
    一塊穿過人群、車輛縫隙,撞上電線杆,改變方向,飛向駕駛室。
    另一塊随着呼嘯而去的摩托車,徑直射向越野車前方玻璃。
    兔起鹘落。
    電光火石之間,越野車被摩托車撞上。
    去勢受阻,速度變慢。
    正面車窗被穆剛手中的對講機砸開一個豁口。
    一塊殘片随之飛入。
    正插入司機的右眼。
    越野車被季家車隊斜刺裏撞上。
    車窗碎裂。
    另一塊殘片從車窗急速射入。
    紮中副駕駛右頸,鮮血迸出!
    司機右眼被插入尖銳的金屬殘片,劇烈的疼痛襲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越野車被逼停。
    警車圍了上來。
    圍觀群衆全都退向。
    “啊——”
    慘叫聲裏,司機從車內滾落。
    【為什麽?】
    【只不過是一個小警察,為什麽動用這麽多警力?】
    【為什麽這麽多人不要命地阻攔?】
    一張陰冷的臉,出現在趙向晚眼前。
    瘦削的臉龐、狠厲的眼神。
    目光對視間,趙向晚看到了吳瑞森的內心世界。
    ——年少聰穎,衣食無憂。自以為能夠改變世界,卻遭遇人生大變,時代的印跡深深打在他這個有海外關系的人身上。他吃了很多苦,對社會充滿憎恨,哪怕後來考上大學,留校當上講師,依然覺得這個國家對不住他。
    ——想盡辦法聯系上親戚,終于如願出了國,卻發現M國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麽開放、文明、包容。他的學歷、聰明、職稱……所有在國內金光閃閃的加分項,到了M國那都是個屁!他只能靠當清潔工,來養活一家人。
    ——好在,他有一個天才女兒。從發現女兒的數學天份之後,他欣喜若狂,他用心培養,教她構建動态數學模型。只要有了這一套神奇的模型,他就能掌控人的生死!一旦将這個密碼掌握在手裏,他就能走上世界的巅峰!
    ——終于,莉莎将模型構建成功,雖然還不夠完美,雖然需要一輛摩托車來推動意外發生,但是……夠了!一招鮮,吃遍天。他開始尋找下手對象,開始拓展業務,開始全世界幫權貴們殺人。
    ——錢越賺越多,但莉莎卻越來越焦慮,越來越不好掌控。父女之間的矛盾,随着國內任務失敗、妻子的去世達到頂點。于是,他恨上了那個害他任務失敗的女警察,趙向晚。
    ——他花了錢,從邊境偷渡入關,帶着女兒在星市安頓下來,打探消息,布局好了一切。他需要摩托車手的幫助,在火車站附近尋找到了穆剛。穆剛頭腦簡單、家庭人口簡單,只有一個女兒,家境貧困,需要錢。
    ——他沒有想到,穆剛會反水。他沒有想到,大陸的警方反應如此迅速,投入這麽多特警、警車,就為了抓捕他一個人。他更沒有想到,趙向晚身邊有這麽多死士,為了保護她,甘願為她赴死。
    趙向晚站直了腰,冷冷下令:“開槍!”
    這樣的人,萬死難辭其咎。
    朱飛鵬舉槍射擊,手穩腳穩。子彈飛出,正中要害。
    吳瑞森看着趙向晚,掙紮着要想問一句:為什麽?
    可是,死亡的黑暗湧來,毫不容情地将他吞噬。
    這個答案,他永遠都沒有得到。
    擊斃吳瑞森之後,所有槍支都指向副駕駛。
    吳莉莎呆呆地看着車窗外,頸間鮮血噴湧而出,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她的目光緊緊看向季昭。
    眼神裏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她是個數學天才,她構建動态數學模型之時,最頭痛的便是如何通過外界因素的介入,引導事物的發展變化。
    ——無他,變量太多。
    一通電話、一個轉身、一個心血來潮的念頭……
    自然環境的變化有規律可循,可以預測。
    可是……人心難測。
    你永遠也沒辦法知道,人的內心在想些什麽,他或她會有些什麽樣的奇思妙想。
    可是今天,當那塊金屬殘片飛起,從碎裂的車窗飛進來,精準紮入她頸脖之時,吳莉莎忽然明白了很多東西。
    她看着季昭,眼裏帶着崇拜與仰慕。
    “你……”
    “将時間壓縮至以秒為計量單位,将時間無限拉長。”
    “所有變量都成為了恒量。”
    吳莉莎的嘴角,帶着一絲淺淺的微笑。
    鮮血不斷湧出,她卻笑得十分歡欣。
    朝聞道,夕死可矣。
    原來,這就是書上所說的
    ——永恒。
    定格每一段極為微小的時間。
    世界所有,都是永恒。
    所以,活在當下,不拘泥過往,不焦慮未來。
    吳莉莎眼中死氣漸沉。
    笑容凝固。
    一代數學天才,就此隕落。
    “報告!”
    “報告!”
    “報告!”
    ……
    随着一聲又一聲的報告,警察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現場。
    吳瑞森一案,随着兩名主犯的死亡,而拉上帷幕。
    被季昭緊緊抱在懷裏的趙向晚,小腹一陣急劇收縮。
    有規律地陣痛開始。
    趙向晚閉上眼,深呼吸,努力消化這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知道,自己要生了。
    這世上,有陰有缺,有生有死。
    光明的背後,總有黑暗。
    只要有希望,只要有愛,在趙向晚的世界裏,每一天都是永恒。
    作者有話說:
    感謝所有陪伴我的寶子們,是你們的鼓勵讓我堅持更新。
    鞠躬,感謝,愛你們!
    Tips:看好看的小說,就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