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九零之读心神探 > 番外4
    番外4
    周芳溪出院之後,全家人都歡欣一片。
    周芳溪拉着趙向晚的手,笑眯眯地說:“還是我家向晚人緣好,到哪裏都招人喜歡,奶奶這回住院,是托了你的福啊。”
    季錦茂也掩不住內心的歡喜:“我們集團現在連醫院都敢開了?真好。”生意人,哪有不愛錢的?國家實施醫療制度改革,醫療行業正經歷一場地震,季氏集團能夠準确順應時代潮流,進軍醫療市場,可謂高瞻遠矚,有眼光!
    趙向晚解釋道:“我們只是投了一點資,視明眼科醫院的管理事務我們一概不管,算不上什麽集團開醫院。”
    季錦茂咧開嘴,笑得更加高興:“有投資就好,有投資就好。過段時間我讓小梅研究研究,我們出資開辦一所私立醫院。也裝點得花花綠綠的,護士穿粉紅色護士裝,床單被套都搞成彩色的,這樣老娘看病住院就不怕了,對吧?老娘。”
    住過一次院之後,周芳溪現在對醫院也不再抗拒,聽到兒子的話,連連點頭:“行,你去開吧。”
    趙向晚提醒一句:“開私立醫院可以,但醫術、醫德不能縮水。”
    季錦茂拍着胸脯答應下來:“那當然。這可是為我們自己開的醫院,絕對要請最好的醫生、提供最優良的服務。再賺錢,也不能賺那昧良心的錢。”
    有錢好辦事。
    随着全國住房制度改革的推行,季氏集團進軍的房地産行業日新月異,賺得盆滿缽滿,帳上利潤十分可觀。開私立醫院前期投入大,對技術、管理要求高,難度大,但是……有錢就好辦。
    一年之後,季氏私立醫院在星市悄然開辦。
    雖然趙向晚是省廳刑偵專家,不能經商。但作為季錦茂的兒媳婦,季氏管理層都默認她是季氏真正的當家人。
    到底是季氏産業,趙向晚不放心醫院的管理,一季度會悄悄進行一次巡視,傾聽各方心聲,決定醫生、護士、管理層的去留、升降問題。
    她态度嚴肅、賞罰分明,醫院上下對她心服口服。
    醫院賺錢,但賺在明路。
    醫院對醫療工作者給予充分的尊重,從制度上保證醫生、護士們的待遇從優。同時嚴禁收紅包、昧良心、怠慢病人、與醫療器械、藥廠推銷員勾,醫院上下風氣清正廉明。
    醫院無論是服務态度、醫療水平,還是設備設施,都在業內數一數二,因此雖然收費不便宜,也迅速在星市打開局面。
    2003年年底,趙向晚再一次來到醫院。
    例行巡視過程中,趙向晚在病房見到了一個熟人:謝纖雲。
    盛承昊被養子殘忍殺害,妻子謝纖雲發現之後,與兒子盛載中聯手,将罪名推到小兒子盛載天身上。
    這個案子,趙向晚印象深刻。
    1970年,謝纖雲還在縣城的花鼓戲團,她唱旦角,與唱醜角的荊霄談起了戀愛。兩人自十二歲進入劇團當學徒,一起吃飯、練功、吊嗓子,青梅竹馬,感情很好。不過因為荊霄家裏窮,謝纖雲家裏人不同意,兩人只能偷偷摸摸交往。
    後來,兩個年輕人幹柴烈火,荊霄與她發生了關系,卻被人抓了個現形。謝纖雲謊稱自己被強.奸,荊霄将所有罪責攬在自己頭上,正趕上流氓罪嚴打,荊霄被槍斃,謝纖雲則回了鄉下。
    謝纖雲傷心戀人之死,懷着孩子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盛承昊。卻又因為不忘初戀,這才導致後續家庭慘劇的發生。
    這個案子後來在趙向晚的審理之下查明了真相,盛載中被判死刑,盛載天無罪釋放。
    謝纖雲以為自己有小兒子相伴,從此晚年有依靠,可是沒想到盛載天傷透了心,賣掉公司之後,将別墅留給了母親,自己出國留學,再無音訊。
    謝纖雲以為,自己雖然親手将大兒子送進監獄,但好歹也保全了一個兒子,哪知道到頭來卻是衆叛親離,孤苦零丁。
    躺在病床上,謝纖雲面頰深陷、枯瘦如柴。一張蒼白的臉,在鵝黃色被褥的映襯之下更顯病态。
    趙向晚轉過臉,看向醫生。
    醫生輕聲解釋道:“這個病人因為心絞痛入院,已經是我們醫院住了一個月,一個親人都沒有來探望過。我們幫她請了護工,她身體恢複得不太好,長期失眠,精神有些恍惚,經常呓語,求生欲望不強。”
    趙向晚問:“呓語些什麽?”
    護士道:“莫名其妙的一些戲詞。什麽今霄酒醉莫怪我,他日重逢在夢中。什麽晝長夜長愁更長,想起嬌兒淚汪汪。”
    趙向晚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什麽今霄酒醉?分明是在懷念舊情人荊霄。
    想起嬌兒淚汪汪?不知道是愧疚大兒子的死,還是難過小兒子的絕情。
    閉目養神的謝纖雲緩緩睜開眼,目光與趙向晚相觸,忽然眼睛一亮,她掙紮着伸出手來,枯瘦的手掌似雞爪子一般:“趙,趙警官,你是來看我的嗎?”
    【終于有人來看我。】
    【兒子都不管我了,沒想到警察還記得我。】
    趙向晚打破了她的幻想:“不,我只是路過。”
    謝纖雲忽然哭了起來:“他們,他們都不來看我。小中說,我将來會有報應,他說對了!我雖然活着,但卻還不如死了。”
    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淚液分泌少了;也許是因為這麽些年來孤獨慣了,眼淚早已流幹,謝纖雲雖然帶着哭腔,但淚水卻只流出幾滴。
    算算時間,謝纖雲今年才五十三歲,看着卻如七、八十歲的老妪一般。
    陡然見到熟人,雖然趙向晚聲稱只是路過,但謝纖雲卻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開始哭訴起來:“小中恨我,恨我害死他親生父親,恨我沒有為他頂罪,他詛咒我!他說讓我活着,帶着愧疚、帶着悔恨,孤獨地過完我無恥、自私的一生。他說對了,我雖然活着,但還不如死了!”
    事實過去十年,謝纖雲卻依然記得趙向晚和她說過的話:“趙警官,是你說的,對不對?是你說,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性。我和荊霄談戀愛的時候,才二十歲,突然遇到變故,想要保全自己,有錯嗎?是荊霄主動承擔罪責,不怪我的,對不對?後來……後來的一切,我都只是膽子小,不敢說、不敢反抗,但至少我養大了他們兩個,我對小天也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對不對?為什麽……為什麽都要來怪我?為什麽小天不再理我?”
    思緒回過過往,趙向晚替盛載天說出那句當年他藏在心裏的話。
    “謝女士,你對盛載天有養育之恩不假。但他為你自首、心甘情願替你頂罪,這就是他對你的愛,對你養育之恩的回報。恩怨相抵,他不欠你的。”
    謝纖雲張口結舌,半天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胸口的絞痛不斷襲來,謝纖雲臉色越來越白,呼吸越來越急促。
    後悔嗎?
    一生自私,趨利避害。
    怎麽到頭來卻發現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有握住呢?
    謝纖雲清楚地記得,小天釋放那天,趙向晚對她說:“你可能忘記了,這個世界除了利字之外,還有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吧?”
    禮義廉恥、孝悌忠信。
    這八個字,難道比利字更重?
    假如她守禮,不與荊霄在婚前茍且;
    假如她有義氣,事發之後承認與荊霄是談戀愛,不讓荊霄一個人承擔起流氓、強.奸罪名。
    只要做到“禮義”中的任何一點,荊霄都不會死。
    哪怕父母不同意,但只要他倆堅持到底,也能牽手成功,幸福地度過這一生。
    荊霄愛她入骨,哪怕臨刑之前,依然笑着用口型對着她說:愛你。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定可以恩愛纏綿、白頭到老。
    小中和荊霄長得很像,清清秀秀,一笑就露出兩顆俏皮的小虎牙,哪怕他不像小天那麽有讀書的天分也沒關系,荊霄教他練功、教他吊嗓子,一家三口一起唱戲,其樂融融,多好。
    假如她懂得廉恥二字,她不會懷着初戀情人的孩子,嫁給盛承昊。
    盛承昊當年是個腼腆、和氣的書呆子,因為謝纖雲的父親對他有恩,在抗洪救災中救了他,因此一直對謝父感恩在心。被算計着喝醉酒,與謝纖雲睡了一個被窩時,也沒有絲毫猶豫,娶了她。
    謝纖雲不愛他,婚後一直有些冰冷,後來盛載中“早産”,盛承昊也沒有懷疑,帶着他一起游戲、一起讀書,直到盛載中六歲之前,一家三口過得還算和氣。
    可是紙包不住火,盛承昊發現秘密,憤怒地質問謝纖雲:“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算計我?”
    謝纖雲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她只知道哭。
    是父親跪在地上,祈求盛承昊原諒,再加上她當時懷了小天,這件事情才平息下來。
    可是,再也回不到過去。
    盛承昊恨她欺騙,對她态度越來越差,甚至開始動手,家庭氛圍越來越差。
    孝悌忠信,謝纖雲一個字也沒有做到。
    她對丈夫不忠在先,欺騙在後。
    盛承昊事業有成,控制欲愈發強烈,在內心的憤怒與不甘驅使之下,他的家暴行為越來越嚣張。
    她不反抗、不勸阻、冷處理,她故意當着鄰居、朋友的面唯唯諾諾,博取衆人同情,激發出兒子的保護欲。
    可是卻忘記了,她這樣的自私行為,卻令盛載中對養父懷恨在心,對優秀的弟弟嫉妒不已,沒有半分孝悌可言。
    當盛載中暴怒出手,将盛承昊打死時,謝纖雲第一時間不是報警,而是如何保住自己最愛的這個大兒子。她欺騙警察,引導盛載天誤以為是自己在家暴中反抗無意間打死盛承昊,又故意裝可憐引發盛載天的同情心,讓小兒子主動自首。
    她所做的一切,與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八個字,完全相悖。
    所以,她有了報應。
    原本在盛承昊公司上班的兄長、弟弟們在公司被賣之後,全都被新東家辭退。他們一個一個地上門來,哄着她把別墅賣掉,投資他們新開的公司,結果血本無歸。
    兄弟們罵她無用,好好的計算機新銳老公不要,唆使着兒子弑父。他們各自卷款離開,再不與她聯系,只留下她一個人在新買的小居室裏自生自滅。
    謝纖雲一輩子只有兩個技能。
    第一是唱戲;
    第二是演戲。
    唱戲的技能,在離開花鼓戲劇團之後漸漸退化,只能在閑時哼唱幾句。
    演戲的技能,讓她獲得了很多的同情,在遇到危機時總有人幫她收拾爛攤子。
    可是,演戲演到最後,當所有愛她的人離開,她的裝可憐再也沒有人會同情、憐惜她。
    愛她的荊霄,為了她承擔起流氓罪名,被槍斃了。
    愛她的父親,為了她不惜下跪求女婿原諒,早早離世。
    愛她的小兒子,為了她自首頂罪,出國離開。
    消耗掉這些親人的能量、愛念、憐惜之後,她變得一無所有。
    再會演戲,再會裝可憐又怎樣?在不愛她的人面前,這一切都顯得十分可笑。
    哥哥罵她:就你會哭!一天到晚只知道哭!出了事情腦袋一低只知道掉眼淚,爸爸媽媽整晚睡不着覺,就是為了給你擦屁股。那麽好的丈夫你不要,活生生把他逼成了一個暴躁易怒的人,你還有臉哭!
    弟弟罵她:小中殺了他爸,你就應該讓他自首,說不定還能定罪為誤殺,留下一條命。小天是學計算機的,又是天才少年,将來前途不可限量,他要是繼承昊天公司,肯定會把公司發揚光大,我們這些親戚也能跟着沾光是不是?現在倒好,你把這一切都毀了!
    謝纖雲以前不明白,為什麽會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現在,重新見到趙向晚,往事種種浮現腦海,謝纖雲終于明白了一切。
    渾濁的眼神裏,漸漸有了一絲亮光。
    她開始劇烈咳嗽。
    嘴角冒出一串粉紅色的泡沫。
    “嘀——嘀——”
    病床邊的設備發出鳴叫。
    醫生、護士緊張地查看她的情況。
    隔着醫生、護士,謝纖雲看着穩穩站在一旁的趙向晚。
    【我知道,我要死了。】
    【小中說,我會有報應,他說得很對。】
    【現在這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怪任何人。】
    【請你告訴小天,是媽媽做錯了。】
    【謝謝你能來看我,我要去見荊霄、我爸、盛承昊,還有小中,到了那個地方,我會向他們說一聲對不起。】
    嘀——
    心電圖被拉成一條直線。
    謝纖雲的人生到此告終。
    盛承昊的妻子謝纖雲,你們還記得嗎?案件詳見第97-10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