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赶走后，封清歌盯着眼前纸张看了半天，却没看进去半个字。
这样的效率实在是不符合她的性格。
抬手遮住眼睛缓了缓。
“喵？”
阿玄不知何处从桌角爬上了桌面。
湿漉漉的舌头舔过指尖，封清歌稍稍将手掌放下一些。
“小家伙，快点长大吧。”
搭在桌面的手轻轻抚摸着黑猫柔顺的皮毛，声音极沉。
瞳孔一竖，阿玄皮毛都有种被炸开的感觉。
大概是天生感知危险的能力作祟。
凤眸中光影闪动，封清歌收起念头，将心思放在处理事务之上。
朝政和其他事务中多的是繁琐不见结果的小事，还无法假他人之手。
每日占据了封清歌大部分时间。
好在如今大方向未曾出错，她坐于皇城之内也无妨。
就是边缘之处鞭长莫及。
但即便无这些事务缠身，她也不会轻易离开。
朝中局势风云变幻，封清歌可不想再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汉城捷报抵达京城的时间，比封清歌得到消息晚了三日。
其上并未隐瞒达纳等人奇怪的死相，封清歌稍感满意，拟好赏赐在皇帝面前走了个过场，便命传信让汉城统帅回京城述职。
而后以战中立功和汉城不可缺领头羊的名义，将熊飞几人提拔了一级。
不少人心中怀疑封清歌想要趁机夺走汉城兵权，却无实质性证据。
想要挖出被提拔之人间的联系，可最后发现几人身世像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一无所获，他们只能压下心中疑虑。
对此，封清歌皆看在眼中，却丝毫不担心。
此次提拔有私心，但绝对合规。
不要说是他们，即便是皇帝都挑不出毛病。
汉城之事暂时平息，封清歌却一点都不敢怠慢，让人早早修筑填补防御工事。
达纳身份特殊，北狄说不定会借机发难。
到时若是鱼死网破，也是个麻烦事。
如今国境内表面算是祥和，没必要和疯狗血拼。
秋闱已过，北狄暂安，算起来派往寇岛的使臣也已经登岛。
若寇岛君主看得清局势，想来能在年节左右稳定下来。
封清歌将朝堂上的大事罗列一番，笔墨在寇岛后画了个圈。
隔着一片海，绝无可能收到实时消息。
不过此次安排去寇岛的阵容，踏平一个中等小国都绰绰有余，想来也不会出大差错。
手中毛笔丢回砚台，溅出的墨点晕染了纸张。
封清歌十指交叉向前推，听到骨骼嘎吱声才松开手起身。
捞着黑猫走向窗边。
“再来一次，倒不觉得困难了。”
若是忽视她眼底脂粉都遮盖不住的青黑，或许真能算得上轻松。
正在院中洒扫的宫女看到窗边的身影，行礼询问。
“主子可是有吩咐？”
芷眉芷兰二人改口后，宫中也有许多人随两人换了称呼。
“只是吹吹风，你们随意。”
封清歌摆摆手，看着院中随处可见的鸟雀。
长乐宫的绿色似乎减少了许多。
算算时日，中秋已过一月余。
十九倒是个好日子。
爆竹响，铜锣敲，宜嫁娶。
“殿下倒也不必亲自前来。”
景澜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将封清歌迎入府内。
“父皇嘱咐的。”
封清歌也有些无奈。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
“这已经是最普通的常服。”
头饰耳环手镯，封清歌都用了最不容易抢风头的白玉点缀翠兰。
“臣不是这个意思。”
景澜错开一步护在封清歌身后。
“婚事本无这一遭，如今要多耽搁些时辰。”封清歌也放弃纠结会不会抢新娘子风头的问题，“离吉时还有多久？”
“时辰还早。”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主院外。
得到消息的景国公已经带着家人在此处迎接。
景国公府未分家，今日出嫁虽是二房长女，但主事还是大房。
“臣参见大殿下。”
“国公不必多礼。”
封清歌手上动作虚托，景国公行了半礼，其余人还是全了礼数。
“父皇念及国公爷多年辛劳，便让本殿来走一遭。”
侍卫拖着几箱礼物上前。
“陛下恩泽，臣愧不敢当。”
寒暄几句，封清歌便让人直接将礼物塞到嫁妆队伍之中。
国公府只得加急修改礼单。
厅内原本还算是轻松温馨的气氛，因封清歌出现而多了几分紧张。
她端着茶坐在主位，神情如常。
“诸位随意便是。”
“谢殿下。”
景国公夫人笑着应了一声，和二房夫人说起了婚事。
两人神情看似轻松，实际上每句话都小心翼翼。
封清歌心里止不住摇头。
她一个皇室之人出现，还非亲非故的，景家能自在就怪了。
封清歌刮着茶杯，脑海中回想着剩下的奏折消磨时间。
门帘打起，景澜去而复返。
依次问安后，冲着封清歌行礼。
“礼单还有事宜需殿下确认，不知殿下可否移步？”
“此等小事，如何能劳烦大殿下？”
“无妨。”
封清歌浅笑着起身。
“父皇所赐皆是宫中之物，若是出差池也不好。”
景国公等人立刻站起来。
“那便麻烦殿下。”
“小事而已。”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厅内氛围才总算是松散了一些。
“嫂子，今日会不会有差错？”
二房夫人凑到景国公夫人身边小声询问。
景国公夫人隐晦看了景国公一眼。
景国公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今日红儿大婚，别说这些。”景国公夫人拍了拍妯娌的手，“你安心等着吃茶就好。”
“父皇今日本想亲自前来，被五皇叔拦住了。”
然后将她从御书房抓了出来当壮丁。
“陛下，可能还是不放心。”
景澜在皇帝身边的时间比封清歌还长，对皇帝的手腕很是了解。
“我倒觉得父皇这次目的很单纯。”
封清歌脚步稍慢和景澜并肩。
“他之前可是说了，有些传承最好断在这一代。”
说话时，封清歌仔细观察着景澜的脸色。
温和笑容无一丝变化。
景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没有那么好断绝。”
“不试试怎么知道？”
景澜稍显无奈，道：“殿下不必试探臣。”
“我可没这个意思。”封清歌笑着敛去某种情绪，看向眼前大红色，“这里的数量加上父皇添的东西，是不是有些超过郡主身份的嫁妆？”
“不会，父亲他们一直压着箱子数量。”
景澜顺着她突然转移的话题，道。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迎亲队伍便会抵达国公府，殿下若是觉得不自在，可一直待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