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
    從那次想要回老家最後反而進了醫院江故就知道他早晚是要離開的,他不可能永遠留在這個時空裏,但是他以為至少,至少可以等到這個時空的自己考上了這裏的大學,來到這座城市後他才會離開。
    但沒想到他能留下的時間竟然這麽短。
    盯着頂上帶着輕奢歐式花紋的天花板,江故思考着眼下的情況。
    今天的事情他确定自己肯定沒有眼花看錯,那一瞬間他變透明了,說不定最後也是以這樣的方式消失,但什麽時候消失,他還能留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要說留在這個時空還有什麽沒完成的遺憾,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司珩的爸媽平安度過那次的車禍。
    之前他想着自己能留在這邊,到了車禍那天,就拉着司珩的爸媽,說什麽都不讓他們出門,看是不是能避開禍事,但現在他肯定留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麽一想江故直接爬了起來,從桌上抽了紙筆,剛寫了個年份胸腔裏一股鑽心的疼就猛地襲來。
    那一瞬間江故的腦子是空白的,慌的手都拿不住筆,這就跟不讓他回去見到兒時的自己一樣,不讓他寫下車禍的時間,不讓他改變司珩爸媽的過去?
    這怎麽可以,如果是他原本的世界,他沒那個能力讓人死而複生自然也就不會去奢想這種事,但現在明明是可以的。
    那麽好的司媽媽,那麽好的司爸爸。
    忍着胸腔裏尖銳的疼,江故放下筆,他沒傻到打算硬抗,他得想辦法旁敲側擊着告訴司珩時間,讓司珩牢牢記着。
    隔壁的司珩等了好一會兒,平時這個時間已經跑過來鑽他被窩的人今天還沒來,想到今天江故差點被撞到,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第二個晚自習的時候臉色一直是白的,平時很愛吃的烤紅薯也沒吃完。
    這麽一想司珩也不再等了,起身穿鞋去到隔壁,敲了兩下門,不等裏面應聲就推門進去了。
    這一進去就看到江故捂着胸口倒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司珩連忙跑了過去:“江故!是不是心髒疼?我們去醫院,我去喊人!”
    江故一把拉住慌了神的司珩,朝他搖了搖頭:“不疼了,只是有點不舒服,你別喊,別吓着叔叔阿姨。”
    司珩仔細察看着他的神色,把手貼在他的心口感受着心髒的跳動:“不要逞強,心髒不舒服不是小毛病,我們去醫院看看,檢查一下也能安心點。”
    江故伸手抱住了他:“真的沒事了,剛剛有點不舒服,現在好多了,你抱抱我。”
    司珩忙将人抱在了懷裏,一下又一下輕撫着他的胸口:“剛剛不舒服也不知道去喊我,一個人在房間裏忍着,我要是不過來,你是不是還想偷偷瞞着。”
    江故坐在他腿上,靠在他的身上:“有點困了。”
    司珩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了江故的身上:“那就睡吧。”
    江故:“我們下次休息是什麽時候啊?”
    司珩:“這個星期天會休一天,怎麽了?”
    江故道:“我想去游樂園玩,我想玩過山車。”
    司珩直接駁回了他的想法:“摩天輪可以做一下,過山車就算了吧,剛剛不是還心髒不舒服,那東西太刺激了,不行。”
    江故坐起來看着他:“我不是心髒疼,我,我是胃疼,我心髒好着呢,上次醫院不是檢查過了嗎,我想坐過山車,我都沒坐過。”
    這個身體可沒有心髒的毛病,兩次心髒疼也是一些神秘的玄學力量,等他回去了,再想嘗試一下這種刺激的可就真不行了。
    司珩摸了摸他的胃:“胃疼也不行,過山車太刺激了,胃不好的也不能玩。”
    江故只好退一步道:“那去鬼屋玩一下總可以吧,我還沒去過。”
    鬼屋司珩是去過的,一點都不吓人,也就是光線暗了點,搞點恐怖的音樂氛圍,再擺上一些小道具,甚至怕玩家誤傷工作人員,那種突然伸出手抓你一下之類的甚至都沒有。
    這麽一想江故要是想去,那就去玩一玩也行,于是就答應了。
    江故高興了,然後爬起來列了個清單,把游樂園寫在了第一個,還有一些擁有健康心髒和體能可以辦到的事,他也想趁機會一一嘗試。
    司珩看着他寫下的一個個項目,游樂園,恐怖電影,爬山,蹦極......
    司珩直接在蹦極那兒打了個叉。
    江故看着他,司珩也不退讓地回視着他。
    江故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不蹦極,那滑雪總行吧,還有溜冰車,我都沒玩過。”
    司珩看他越說越高興,剛剛還犯困呢,這會兒倒是精神了,于是收了他的紙筆:“以後時間多的是,我們慢慢把你沒玩過的東西都嘗試一遍,現在該睡覺了。”
    江故擺好枕頭,給司珩讓出一半的位子,等司珩躺好了,便很自覺地依偎在他懷裏,屋內安靜了好一會兒,江故突然問道:“等我們大學畢業了,是幾幾年?”
    司珩:“我們畢業應該是一七年了,怎麽了?”
    這個時間不是自己說出來的,所以江故沒覺得有哪裏不舒服,這才确認了旁敲側擊的提醒是可以的,只要不是自己‘洩露天機’的告知。
    “那你要記住這一年啊,很重要很重要,特別重要,千萬不能忘。”
    司珩倒是有些聽不太懂了:“這一年怎麽了?”
    江故道:“不能說,但你得記着,一定要記着,知道嗎。”
    司珩點了點頭:“好,我記着。”
    一七年,四月二十一,司珩爸媽車禍的日子。
    等江故總算是借着數學題将這幾個數字傳遞給了司珩後,幾乎每天都叮囑一遍這個日子,他不知道他如果從這個世界消失後會發生什麽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抹消他存在過的痕跡。
    那有關于他的一切可能都會被人忘記,他最害怕的不是回來這段時間的存在被忘記,他知道他跟司珩是有未來的,所以這段記憶被忘了也沒關系。
    他害怕司珩忘記的讓他記住的這個日期,最終回來一次,卻什麽都沒改變。
    高三的課程很緊,半個月才能休息一天,休息的這一天司珩倒是很想讓江故乖乖待在家裏,本來上課就已經那麽累了,休息一天不好好在家補覺養精神,長時間高度運轉太消耗了。
    可惜江故好像是趕着時間去完成那份計劃表一樣,要滑雪,要溜冰,還要爬山看日出。
    每每當他想要勸說不必都趕在這時候,等高考結束,整整兩個月多得是時間去玩。
    但看到江故欲言又止,一臉他看不懂的複雜表情時,司珩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只能依着江故的計劃安排陪着他玩鬧。
    學習這一塊對司珩來說輕松的并不需要消耗多大的力氣,小時候不是沒有老師建議過他直接跳級,或者去上少年班,但因為司珩态度有些無所謂,所以都被司媽媽拒絕了。
    既然兒子不是從小就定了偉大目标,那就讓他自然成長,沒必要因為比別人稍微聰明點,就錯失了童年青春。
    所以跟司珩做同學以來,宋書和唐鳴就沒見過他睡眠不足精神不好的時候。
    沒想到司珩談戀愛後,竟然被他們見到了。
    語文早自習,老師讓學生背書,有的人抓緊時間地背,有的人趴在課桌上補覺。
    以往司珩可不會趴着睡覺,哪怕都會背了,也會無聊的拿着題集刷題,但今天,他竟然在補覺!
    唐鳴戳了戳宋書,示意他看司珩,宋書看了眼司珩,又看向同樣在補覺的江故,然後朝唐鳴搖了搖頭,讓他別吵他們。
    第一節上課鈴響,司珩這才帶着滿臉的睡意坐起來。
    唐鳴小聲朝他問道:“你們晚上幹什麽了?你可從來沒有自習課補覺的,什麽情況啊?”
    司珩道:“沒事,睡得晚了點。”
    說着目光落在還趴着睡着沒起來的江故身上。
    昨天晚上有流星雨,他和江故一起坐在家裏天臺上等,等到淩晨三點才看到,今天自然有些沒睡夠。
    這段時間江故雖然沒說,但他能感覺到,感覺到像是有什麽事發生了,感覺到了江故的不安,甚至隐隐約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這預感讓他忍不住心慌,更讓他忍不住問江故,問他會不會離開自己。
    但江故笑着說不會,說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一輩子這個詞看起來好漫長,司珩能确定自己的一輩子,但他無法确定江故的一輩子,他們還這麽年輕,江故甚至都還沒滿十八歲,他說的一輩子,太虛無缥缈了。
    不過司珩願意相信,相信江故說的一輩子。
    時間進入十二月,當月歷翻篇的那一刻,整個十二月都好像布滿了節日的氣息。
    哪怕是高三的學生都開始有些躁動起來,班裏開始流行找人要一毛錢硬幣,據說找不同的人要,一直要到平安夜,用這要來的硬幣去買一顆蘋果,送給喜歡的人就能平安長久。
    江故自然是不信這些的,但節日的氛圍太濃郁,讓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熱鬧熱鬧,于是他悄悄瞞着司珩,也跟旁人一樣,今天這個要一毛,明天找那個要一毛。
    等到了平安夜那天,江故用換來的一兜硬幣買了一顆紅蘋果。
    只不過還沒等到放學,司珩就發現了他藏在書包裏的蘋果,江故都沒來得及搶下來,見被他發現了,頓時哎呀了一聲:“你說你動我書包幹什麽,好了吧,驚喜沒了吧。”
    司珩将散在他課桌上的作業收拾好塞進了書包裏,一手将他牽住:“走吧。”
    江故疑惑道:“去哪兒?出去吃飯也不用帶書包吧。”
    司珩:“先回家放書包換衣服,然後我帶你去游樂園。”
    江故驚了:“今天去?明天也不休息啊,那我們晚自習不上了?”
    司珩拉着他往外走:“不上了,媽已經給我們請好了假,還有明天也可以休息一天,所以今天可以玩晚一點。”
    聽到這話江故連忙喜滋滋地跟上,明天聖誕節,也是這個身體十八歲的生日,想來這就是司珩給他準備的驚喜了,難怪明明游樂園被他列在第一個,但司珩就是不帶他去,感情是等着他這天呢。
    兩人回家放了書包換了衣服,一起去到游樂園,因為今天平安夜明天聖誕節,游樂園連着三天舉辦通宵夜場,除了白天那些能玩的游樂項目,還有專門的燈光秀,百鬼行。
    琳琅滿目的燈盞,緊密相鄰的小攤,打氣球的,套環的,射擊的,猜謎的,還有不少到了江故那個年代很少見的畫糖畫。
    江故一手拿着一只畫出來的小狗,一手拿着草莓做的糖葫蘆,司珩手裏拿着一只羊糖跟在後面。
    看他剛把糖葫蘆吃完又跑去棉花糖那兒排隊,司珩笑着跟在後面,拿着錢包給他付錢,幸好晚上沒讓江故吃多少,不然這會兒哪裏還有肚子裝得下。
    從鬼屋出來江故挂在司珩的身上笑的止不住:“這是什麽啊,一點都不恐怖,放點音樂讓你躺床上給你搖床,笑死了。”
    別說現在的他了,就算是有心髒病的他,這程度也吓不着啊。
    司珩怕他笑得一頭栽地上去,一手穩穩攬住他:“還想玩什麽?除了過山車。”
    江故環視了一圈,拉着司珩去激流勇進那兒排隊。
    吃喝玩樂,一直到快要轉鐘了,司珩一手牽着他往摩天輪走去。
    江故玩的有些放飛了,連蹦帶跳走在他旁邊:“聽說在摩天輪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接吻,那就會一輩子不分開!”
    司珩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燈火闌珊,他愛的人在這漫天燈海中無憂笑鬧。
    摩天輪的車廂緩慢輕搖着往高空升去,江故一直扒拉着窗戶觀察着高度。
    眼見着他們即将要升到最高空的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司珩摟住他的腰,将人攬入懷中,微微低頭吻上那雙還沾染着甜味的雙唇。
    同一時間漂亮燦爛的煙花綻放,升至高空後轟然炸開,落下星點絢爛的花火。
    司珩的掌心貼着江故的後腰,微微将人用力往懷裏攏了攏,加深了這個由漫天煙花點亮的吻。
    然而在司珩看不見的背後,江故環在他身上的手,竟變得透明了幾分。
    還剩一章就完結了,今天就一起放出來了,那章中間有一段很明顯的劇情斷層,沒錯斷的就是拉燈劇情,鎖了我十幾遍,全删了好不容易解鎖實在是不敢再動那章了,大家心裏有車就行,:-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