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惹娇娆 > 第59章正文完结
    院子里没有别的人,只?有父女俩。

    明?帝看眼抱着自己胳膊的女儿,露出微微的笑:“父皇总是说喜欢我们安宜,可是细想起来?,一直是安宜在逗朕开心。”

    从韶家的药田回来?,他想了一路,因为韶慕的忤逆而发怒。可是又不能在栾安治韶慕的罪,一来他治理抿州有方,做了许多实事;二来?,栾安之所以有现在,是因为韶家十?多年?前的大灾,折了太多人进去。

    韶家主家只有韶慕一个子嗣,他身为一国之君,这上?面是拎得清的。而且,韶慕说的也没错,按理上?来?说,他的确还算是安宜的驸马,与他说的也算是家事。

    家事,他一个长辈还能把一个晚辈给杀了?

    只?是后?面见到了归沽,才得知安宜当?时遭遇了什?么?,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她该有多无助?

    而他身为父亲,口口声声疼爱她,却在她真的回来?时,先想的不是安慰她保护她,而是想着藏起她。她一定在心里失望,但是没有说,就像她受了许多苦,回来?还是对着他笑。

    “安宜,你什?么?话都不说,朕更觉得愧疚。”明?帝叹了声。

    昭昭心里还在寻思着韶家如何,这厢听倒父皇的话,抬起小脸:“父皇,你今天说的话很多。”

    “你这是嫌弃朕?”明?帝笑出声,无奈摇头。

    认真说起来?,他这个父亲终究不可能护她一辈子。有一日他不在了,她怎么?办?

    归氏一族肯定还有余孽,做着他们重掌睦月的美?梦,很可能暗中有人还在盯着昭昭。抛开睦月,就说回李家本身,自己那几个儿子明?争暗斗,到时候要想拿捏韶慕,只?需抓住昭昭就可,而她没有母族护佑。

    所以,把她藏在暗中,不如直接送回明?处。

    就像六角亭中,韶慕的那一粒黑子,兵行险着,可结果就是出乎意料,将黑棋的死局给搬了回来?。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不过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束手束脚。

    “不会,”昭昭笑,更加依偎着明?帝,“以前父皇对我说话多,是我生病的时候,哄我。”

    有些淡忘的往事,此刻清晰展现,在人的脑海中出现一帧帧的画面。

    明?帝亦是回想着,显然对他来?说已经很模糊:“都过去了,父皇会带安宜回家。”

    “父皇不是要去舵州?”昭昭问。

    “去舵州,朕后?面就不回宫了?”明?帝觉得这个女儿有时候是真的迷糊,“你不想你母后?和皇祖母?你出事之后?,你皇祖母的身子就一直不好,说不准你回去,她就好了。”

    昭昭神色认真起来?:“太后?她现在怎么?样?我真的能见到她?”

    “每日吃药,你是她的孙女儿,怎么?不能见她?”明?帝干脆明?说出来?,让这个迷糊女儿明?白。

    至此,昭昭是真正从父皇口中得到了答案,他还认她,还会带她回宫,她会做回公主。

    “祖母说我是小福星,她一定会好起来?。”

    明?帝颔首,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打理朝政诸多不顺,不管是北疆的外族扰乱,还是西面官逼民反的乱事,总让他想起当?年?那个老道,说安宜会为他祝运,所以当?初他给她起名?昭,寓意一片光明?平顺。

    就拿抿州来?说,这个女儿当?时就跟着韶慕,而不管是雪灾还是风寒症,全都一一化解。

    如此更是不由得会让他多想。

    “安宜,父皇问你,你当?初的和离书是否作?数?”明?帝问。

    昭昭抿着唇,想起昨日在假山中,她和韶慕说过的字字句句。也知道父皇现在问这个,是因为驸马就不能有实权官职,韶慕的所有功绩也将化为乌有。

    “我不想和他和离。”她轻轻说出。

    这一次,她不会松开他的手。

    “朕知道了。去罢,让宝庆送你过去。”明?帝道了声,“父皇要去做一件事。”

    昭昭点头,行了一礼,然后?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院子。

    明?帝还站在原处,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他才重又看去天上?的弯月。

    符总管轻步走过来?,在露台下弯着腰:“陛下,贼子归沽已经带到。”

    明?帝的眼眸瞬间?冷硬下来?,一步迈下露台:“朕倒要看看,他肚子里还藏着什?么??”

    “陛下,”符总管抬步跟上?,小心问道,“再往下问,可就……”

    “就什?么??”明?帝冷冷一笑,“朕是不能去管吗?”

    符总管忙垂下腰去不敢再多说什?么?,心惊肉跳……

    昭昭第一次来?韶家,因为是晚上?,并看不到宅中到底是何样子,但是大门处已经给人厚重的感?觉。

    刚走进?大门,就看见从正厅迎出来?的韶慕。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过来?,稍稍愣了愣,随后?快步走过来?:“安宜?”

    “父皇让我来?的。”昭昭冲着他笑。

    韶慕跟着笑,同时反应上?来?,拱手对着她作?礼:“见过公主。”

    瞧着他这样板正的对自己行礼,昭昭莫名?觉得好笑。以前他对她行礼,可都是冷着脸,总让她觉得他一副不情?愿。

    身后?跟着宝庆和婢女,她也不好冲过去和他走在一起,得端着公主的姿态。

    “父亲有事出门了,公主头次回家里,我带公主走走罢。”韶慕往前一步,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昭昭嗯了声,轻轻抬手,搭去他的手心里,随后?并排与他一起慢步前行。

    她一身锦服华衣,装扮明?艳照人,每一步、每个动作?,都是皇家公主该有的高贵气质。

    宝庆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公主府的日子,一对璧人携手游园。当?然又是不同的,当?初的两人貌合神离,现在的两人无比契合。

    到底是因祸得福吗?

    他看着两人走出去,自己这边并没跟上?,也让随行的内侍和婢女全部等去一旁。

    这个时候,正是一对二小夫妻私下说话的时候,跟着乌拉拉的一群人,太坏兴致。

    这边,还没走出几步,昭昭的手指调皮的去勾韶慕的掌心,然后?听见他深吸一气,继而根根手指跟她扣紧。

    “父皇说,我是韶家的媳妇儿,该回来?看看。”她笑着往他凑了凑,嘴角弯得好看,“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韶慕看着身旁靠上?来?的她,心中波动:“意思不就是我是你的驸马。”

    昭昭不好笑出声,偷偷往后?看了眼,发现宝庆他们没有跟上?来?,干脆松了松肩膀:“那你是愿意咯?”

    她问着,双脚轻快的一跳,直接整个人站去韶慕面前,仰着脸看他。

    “愿意。”韶慕手臂一伸,搂上?她的后?腰,带来?自己身前,“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像你这样好的妻子?”

    昭昭皱了下鼻子,抬手挡在他的唇边:“别?说好听的,你且对我说,你对父皇说了什?么?,他如此快的改变了态度?”

    韶慕笑,指尖去戳她的鼻尖,眼中难掩宠爱:“你想啊,一国之君什?么?做不到?不过是他不想去做。”

    “什?么?意思?”昭昭似懂非懂,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父皇不想,根本没有办法逼着他去做。

    “这个啊,”韶慕揽着她,带着往幽径上?走,“那就想个办法,让他做。”

    “你大胆,”昭昭瞪着眼睛,“你说实话,是不是算计我父皇?”

    好像说起来?,这事儿他还真能做出来?。那要是父皇时候琢磨上?来?,会不会……

    韶慕声音轻柔,清淡中又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不算算计,应该说,那也是他必定要做的一件事。”

    关于昭昭母亲的真正死因,或许帝王的心肠冷硬,但是他不会允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力。

    “没听懂。”昭昭摇头,想起父皇戳着她的脑袋,说她迷糊。

    其实不是她迷糊,而是因为有可以依赖的人,她自然而然产生的放松与信任。是问,现在她若是和归沽在一起,能迷糊吗?

    “你不用懂,只?需知道往后?你已经没有障碍,”韶慕身形一弯,手里折了一枝迎春,“你以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回来?。”

    他把手里的花,送去她的面前。

    昭昭接过来?,指尖转着:“可是真的回去了,你呢?”

    事情?似乎没有彻底的完美?,总有多少的遗憾。她是恢复了一切,那他的前程和仕途怎么?办?

    在抿州一起的生活,她清楚的看到他是一个多认真的人,为百姓做实事,出身世家,却严以律己,生活简单朴质。

    “自然是陪着你。”韶慕看去前方?,除了为官,他又不是不能做别?的。

    昭昭低下头,视线里是自己繁琐华丽的裙子。他这样的才华,只?留在公主府是可惜了。

    她脑袋一歪,靠在他的手臂上?:“韶家好安静。”

    一路走来?,也没见这几个人,各处的院子倒不少,可是里面全是黑漆漆的,并没有人住。

    韶慕更加揽紧她:“因为只?有父亲,所以少了些热闹。要是母亲还在,家里应当?不少人。”

    他不再将阴暗的过去掩藏心里,完全的诉说出来?。

    “韶慕,”昭昭双手环上?他的瘦腰,懒懒的靠在他身前,“说起来?,是我们李家当?年?对不住韶家。”

    只?顾争权夺势,忽略了受苦的栾安百姓,更让偌大的韶氏一族,人丁凋零。

    韶慕顺势紧抱着她,低头吻上?她的发顶:“所以,你们李家赔给了韶家一个公主做媳妇儿。”

    “哪有这样算的?”她仰起脸,这样总能看到他柔和的下颌线。

    “左右是我赚了。”韶慕俯下脸,鼻尖碰上?她的,与她如此近的对着眼儿。

    昭昭不甘示弱,翘着脚尖去回应他:“总觉得你在驸马的行列里,很是格格不入。”

    “嗯,要我怎么?做,公主殿下便明?示,”韶慕趁机啄着她的唇瓣,吮了那颗柔软的唇珠,“穿得像花蝴蝶,把脸养得白白的,我去融入他们,跟他们学怎么?讨好公主,得到公主欢心。”

    闻言,昭昭噗嗤笑出声,跳起来?勾上?了他的脖子:“你说他们像花蝴蝶?你还要融入他们?”

    只?想想那一幕就觉得好笑,他这样的人物混在驸马堆里,穿得光鲜亮丽。

    “对啊,”韶慕煞有介事点头,又去吻她的眼角,“余生便以讨公主欢心为己任。”

    昭昭眼角发痒,身子不由往后?一仰:“不用这样做,我失忆这段日子,其实明?白了很多,是以前宫里完全看不到的。”

    眼看她脸上?认真,韶慕也不再闹她:“有什?么??”

    “比如百姓为了过活,而每日的忙碌生计,有亲人的生离死别?,”昭昭说着,脸上?恬静,“还有平常夫妻的相处。”

    就像吴暨和他的妻子,淡淡的相濡以沫,他不离她不弃。这些在皇宫里根本没有,后?宫的嫔妃们整日你争我夺,恨不能将对方?碎尸万段。

    父皇说他的心肠越来?越硬,宫里的人哪个又不是呢?

    “你说得对。”韶慕眼中带着赞赏,他的妻子不仅娇美?可爱,更是聪明?通透。

    昭昭得到肯定,笑得眯起眼睛,软软的声音道:“韶慕,我的脖子有点酸,穿了一年?的请便衣裳,如今戴着这一头金饰,久了压得头晕。”

    她脑袋一歪,带着不满的鼻音,明?晃晃的就是在对他撒娇。

    “我抱你罢。”韶慕对此没有招架之力,甚至心中极为喜欢她这样的说话。

    有可爱罢,也有对他的依赖,总之就是受用。

    昭昭当?即身子一侧,摆好了让他抱起的姿势,脑袋一侧靠在他胸前。既然是她的驸马,享受他的宠爱是理所当?然。

    见此,韶慕笑出声,心里的喜爱毫不掩饰。

    他弯腰打横抱起她,就见她轻盈的依偎在自己身前,乖巧的样子让人想要一口吃了她。偏她还无所觉,故意仰着脸看他,笑得甜美?。

    喉间?不禁滚了滚,便抬步往前走:“公主殿下,想让臣带着去哪儿?”

    “往前。”昭昭从他勃颈上?松开一只?手,随便指去黑漆漆的前方?。

    果然,韶慕真的按照她指的,抱着她朝着走。

    昭昭懒懒靠着他,韶家里的人实在少,走出了好一段也没见到人:“要是我自己住这样大的宅子,一定会觉得孤单。”

    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自己独自留在别?院的缘故,她后?来?就喜欢热闹。

    “父亲应当?也会觉得孤单罢,”韶慕应了声,“我去了京城后?,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后?来?去抿州,他把钟伯也给我安排了去。”

    昭昭仰脸:“父亲愿意去京城吗?”

    她问着,但是也明?白不太可能,韶显博是韶家家主,栾安是韶家的根基,城里也有不少韶氏族人。

    “他会留在栾安,”韶慕道,随后?低头看着怀里又乖又美?的脸,“不过有个办法,他不会孤独。”

    “什?么??”昭昭忙问。

    韶慕笑,双臂一颠,便让身前的她更加抱紧他:“让他带孙儿。”

    昭昭眨了两眼,反应上?来?垂下眼帘,脸上?闪过羞赧。

    “下雨了。”韶慕道,脚下加快了些速度。

    昭昭伸手去接,只?是微微的雨丝,只?是黑夜里并看不到天上?云彩,无法判断一会儿雨是否能下大。

    “那我回去罢。”她拍下他的手臂,示意放她下来?。

    韶慕没有听她的,下颌微扬示意前方?:“别?动,很快到了。”

    “什?么??”昭昭看过去,见着前方?的一间?院子,垂花门两侧悬着灯笼。

    瞬间?也就猜到了,那是他的院子,是他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

    然后?,雨真的下起来?了。

    韶家的管事让人利索收拾了客房,给宝庆及另外的人住。宝庆惦记昭昭,但是一想韶家是她的婆家,似乎夜宿这里也是理所当?然,便就安排了个小内侍,回去告知符总管,天下雨,公主留宿韶家。

    夜深了,昏暗的房中有着女子一声声的娇媚,似乎染着哭音,断断续续的。

    那条软被早不知什?么?时候给蹬去了脚底下,昭昭双手搭着韶慕的肩膀,被带着时高时低。黑暗中一切感?知变得明?显而敏感?,每一下的擦过,故意的碾磨,都如同要抽走她的魂儿一样。

    “这样好吗?”他问,勾着她的后?背沉声问着。

    昭昭咬紧后?牙,不给他回应。前次他问着,她回了,得到的是什?么??是变本加厉。大概是见她不说话,他只?是笑了声,脸颊蹭了蹭她脸。接着,她感?觉到腰被双掌箍着托起,下一瞬往回重重一放……

    “嗯……”她松开齿关,扬起脖颈小声惊呼,剩下的就再也抑制不住。

    春雨凉,淅淅沥沥敲打着院中的玉兰树,那些蛰伏一冬的花苞,此时正待开放,在雨露的滋润下,清洗荡涤出来?,越发有种别?样的娇嫩。

    雨声奏出一首动人的乐章,好似少女轻声的吟唱,美?妙绝伦。

    昭昭枕去枕上?,正也经历着一番别?样的荡涤,她微眯着眼睛,嘴角呢喃着太、太深了,别?。

    一夜春雨后?,整座大宅仿佛瞬间?有了生机,一些树木不知不觉冒出新芽儿。

    明?帝启程继续南下,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栾安,去往运河乘船出发。

    也是后?来?,天下人得知明?帝去往栾安,原是为了安宜公主。说是安宜公主并没有死,而是船难后?,她被浪水卷走,该着福大命大,竟是被云游江边的普安观的女道救下。

    女道见人昏迷不醒,可怜女子家的,便一路带回了百里外的普安观。后?来?,公主一直休养在那儿,说是伤到脑袋失了记忆。

    这事单说着让人匪夷所思,可是去过普安观的人却证实,亲眼看见观后?的院子里有个柔弱女子,对比安宜公主画像,说绝对是同一人。

    当?然,也有些不好的说法,说是公主其实被拐去了腌臜地之类。

    但是很快普安观的主持出面说话,说在救下女子身上?看见一枚玉牌,上?头刻着个“昭”字。可巧,这位主持有位喜欢游离四方?的同门师伯,当?初在京城给安宜公主批过命,曾就说过玉牌这事儿。

    普安观的女道自然不能跑去京城皇宫确认公主身份,于是想到栾安韶家,便让人拿着玉牌来?找韶显博,事情?到了这里也就清楚过来?。

    有那仔细的人,将事情?一一排列,发现年?前的时候,韶显博匆匆去过一趟抿州,找任职抿州通判的韶慕。去做什?么??自然是商讨安宜公主的事,要不然谁年?节前跑那样远的路?

    只?是韶慕身为地方?官员,无故不能随意离开任地,但是可以上?书御前,告知皇帝,自己的妻子安宜公主还在世。

    皇帝得知,当?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便借故南巡来?到栾安。

    而此时,陪同明?帝继续南下的昭昭,并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经暗地里展开。那段她被归沽控制的黑暗日子,被换做了在庙观休养。

    大船继续在运河上?前行,她走出船舱的时候,看见明?帝和韶慕站在船头,似在说着什?么?。

    她有分寸,想着万一讲的朝堂事,自己过去不妥,便去一旁的船栏上?看。看着船下的水,她想着或许可以钓鱼。

    船头,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回头,看着趴在船栏上?往河里张望的女子,俱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朕没想到,你短短几日就把事情?做成这样,”明?帝回来?,继续看着前方?,“的确是天衣无缝。”

    将事情?的每一处都能串联起来?,毫无错漏之处。要不是他知道事情?始末,当?也会全然相信。

    韶慕面色平静,闻言微微垂首:“人心本善,其实大多数的人还是喜欢美?好的结果。”

    “哦?”明?帝过来?看了韶慕一眼,他自小修帝王术,自然不信什?么?人心本善,只?有权力至上?。

    “安宜公主,她不止时陛下的明?珠,”韶慕继续道,“她也是大渝朝的明?珠。”

    瞬间?,明?帝心里通透上?来?,他知晓民间?百姓喜爱这个女儿,因为她出生在民间?。这样的话,百姓的确是希望安宜公主好,当?然也欢喜她死里逃生。

    明?帝笑了声:“你连这些都算上?了,心思了得。可是,以后?只?能留于公主府。”

    帝王惜材,心中也觉得可惜,只?是驸马不能入朝是大渝历来?的规矩……

    一趟南巡,等明?帝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

    昭昭跟韶慕则会晚回京几日,他们留在白林镇。一来?,韶慕想祭奠恩师,二来?想看看书院的情?况。

    三月飞花,整座镇子淹没在花海中,因为白林书院才有的这座镇子。

    听说上?一届的探花郎来?,书院里的学子们很是高兴,各自随着老师前来?,想向?韶慕请教问题。

    相对于学堂那边的热闹,昭昭找了一处安静的亭子休憩,看着亭外的水池,偶尔往里面撒一把鱼食,水中的锦鲤便簇拥起来?抢食,水面煞是好看。

    暖春了,她换上?请便的春装,淡淡的翠色很显活泼,手里握着一把团扇,搭在下颌上?。

    她黄莺般的笑声传出亭外,引来?经过学子们的目光。少年?们青涩,见着娇美?的女子,总不觉会微微失神,心中吟诵者赞美?的诗句。

    宝庆端着鱼食的碗,回头看见韶慕走来?,便悄悄的退下。

    韶慕看着趴在美?人靠上?的女子,眼神变得柔和,顺手从宝庆手里拿过瓷碗。

    昭昭并不知身旁的人已经换了,手一伸抓上?些许饵食,洒进?池中。哗啦啦响,那群贪吃的胖头锦鲤再一次聚起来?争抢。

    “宝庆,我瞧着刚才走过去的小郎君,样貌着实好……”余光里,是男子青色的袍角,昭昭当?即转头,嘴巴张着,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韶慕笑着,好看的手拖着瓷碗:“公主觉得那小郎君长得好看?”

    “没有,”昭昭眯着眼睛笑,张口就否认,“我是想说,他长得像一个人。”

    嘴上?说着,心里头拼命转着,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给对上?。

    “是费致远,”她一脸认真,手里团扇摇了两下,“对,他长得像费致远。”

    韶慕把碗一搁,就着她身旁坐下,又笑着问:“他呀?我记得他还跟公主你提过亲。”

    昭昭干笑两声,说谁不好,怎么?把费致远说出来?了,再不济说归沽也好啊。

    “你什?么?时候办完事?”她可不想在什?么?费致远的事上?多说,后?面又说不过他,干脆说去别?处,“我想回宫看看皇祖母。”

    韶慕拉上?她的手,低头捏着她的手指:“再等等。”

    现在还不能回京,明?帝肯定在处理当?年?昭昭生母的事情?。或许因为睦月的王女身份不可能明?着来?,但是只?要牵扯到的,定然一个人也跑不了。

    明?帝怎么?能放过在自己眼皮底下,害死自己女人的人,不仅如此,在十?多年?后?,还要害他的女儿。

    相信在得知昭昭还活着的消息后?,深藏宫里的那个人,怕是这些日子无法入寐。

    当?然这件事,明?帝和他都不想让昭昭知道,毕竟太多年?过去了,那时候她太小,不想揭开太多的伤疤。

    “你不会想留在书院罢?”昭昭凑过来?问。

    “公主的提议似乎不错,”韶慕笑,“或者我可以重拾医书,吴暨兄长不就总是说我有天赋吗?也不算浪费了。”

    昭昭心里愧疚,她也知道,韶慕这样的性情?,断然是不会和别?的驸马那样,整天一起吃喝玩乐,毫不长进?。

    在白林镇的第三天,突然从宫里传来?消息,贵妃拿刀刺伤明?帝,已经被关了起来?。她的十?三岁的儿子八皇子,抱着几个月大的安晓公主,跪在明?帝寝宫外求开恩,明?帝大怒,将两人禁足。

    听到这些时,昭昭无比震惊。

    贵妃是骄纵,但是为何要刺伤明?帝?她是疯了?

    “因为皇后?,”宝庆小声解释着,“公主你知道贵妃一向?霸道,只?因八皇子有错,皇后?罚他的跪,贵妃夜里就去找皇后?理论。也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刚好陛下过去,挡在皇后?面前。”

    昭昭听得心惊胆战,皇后?是后?宫之主,亦是所有皇子和公主的母后?,孩子有错,当?然有处罚的权力。

    只?是思来?想去,仍想不通贵妃怎么?会动刀了?

    左右这件事情?出来?,贵妃即便不被赐死,也会被打去冷宫。

    又过了一日,昭昭终于回到了皇宫。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深沉的宫苑,高大的宫墙。

    安寿宫。

    太后?笑得开心,整个殿里回响着笑声,伺候的嬷嬷欣慰的抹眼泪儿。终于,那个能哄太后?欢心的五公主回来?了。

    昭昭现在眼眶还红着,见面重逢总是百感?交集,当?然也更开心。

    “这两天宫里乱,哀家不想你一回来?就看见些遭烂事,干脆等弄干净了再叫你回来?,”太后?疼爱的拍着昭昭的肩,笑的舒心,“你是不是在外面野的不想回来?了?”

    昭昭坐在脚踏上?,虚虚趴在太后?的腿上?,仰着脸像小时候那样:“想回来?,太想了,没有太后?你护着,好些人想欺负安宜。”

    面对这个皇祖母,她总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

    “母后?瞧罢,安宜还是长不大。”皇后?在一旁陪着笑。

    昭昭能回来?,皇后?当?然也是高兴地,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太后?和明?帝又格外宠爱。

    “这样挺好,哀家的安宜就该这样,”太后?张口就是纵容,颇有一副她就是昭昭靠山的意思,“哀家就不信,那些个阴毒的还敢来?害她?”

    慈爱的老人突然脸色变得严厉,皇后?自然听出是对着贵妃去的,忙也顺上?两句。

    只?有昭昭一副呆愣的样子,来?回看着两人,什?么?都不懂。

    “瞧,她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孩子,怎么?忍心对她下狠手?”太后?心疼的摸着昭昭后?脑。

    皇后?怕继续说下去,露出端倪,便笑着说:“咱们安宜以后?会平平安安的。”

    “皇后?说得对。”明?帝从殿外走进?来?。

    除了太后?,所有人对着明?帝行礼。

    明?帝走到榻旁,看眼乖巧作?礼的昭昭。与在栾安相逢时不一样,他的宝贝女儿如今重新变得光彩夺目,一身的金银绫罗,怎么?看怎么?顺眼。

    果然,他的大渝需要这颗耀眼明?珠。

    皇后?有眼色,上?前道了声:“陛下,臣妾回去看看,给公主府的各项物什?有没有缺漏。”

    “皇后?辛苦了。”明?帝道。

    皇后?笑着说应该的,便姿态端庄的离开了安寿宫。

    明?帝来?了之后?,昭昭规矩的站去太后?身旁。

    “瞧她见了你,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太后?看着明?帝,一把把昭昭来?过来?,“她是陛下你的女儿,有些事上?得给她个交代。”

    “母后?提醒的是,朕自然会做。”明?帝应下。

    不管是昭昭的母亲,还是现在的昭昭,他从那个归沽那里知道了一切。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他为人夫、为人父,都该给出交代。

    杀人偿命,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愈加嚣张的妃子?

    太后?满意点头,瞧着自己的孙女儿:“昭昭,既然回来?了,你有没有想说的,告诉祖母。”

    昭昭往中间?一站,深深做了一揖,华丽的垂珠扫过耳边:“安宜有一事相求,求父皇和皇祖母成全。”

    “说罢。”太后?爽快应下,便笑着,“也不知怎么?了,哀家见着你回来?,浑身都觉得舒爽了。”

    明?帝闻言,不禁看去太后?,心中若有所思。想起昨日北疆来?的战报,渝军大捷。

    一次两次是巧合,多次的话……他想起多年?前,那游历老道给昭昭批过命。

    昭昭抬眼,瞅瞅并排而坐的父皇和太后?,清晰着声音道:“安宜可以不做公主,让韶慕继续为官罢。”

    整个殿里一静,明?帝和太后?相互间?看着,又同时看向?面前的少女。

    昭昭吸了口气,心中平静:“他十?年?寒窗,想要有所作?为,我跟着他的那段日子,亲眼看他如何的勤勉治理,清正廉明?。做驸马,他的一身才华便无了用武之地。”

    有些事情?她也想通了,公主只?是个封号而已,却禁锢了韶慕的前程。她这边放弃封号,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失,该有的宠爱,父皇和太后?还是会给她。

    没有封号,她还是有吃有住,无忧无虑。韶慕不一样,身为男儿,他该有自己的建树。

    “安宜,可不兴这样乱说。”太后?脸色严肃下来?,“你是皇族血脉,无有错处,怎可废去封号?”

    昭昭嘴角一弯,眼神清明?:“是我认真想过的。”

    太后?只?觉胸口一堵,便往明?帝看去:“陛下,哀家记得神宗的时候,就有驸马带兵于北疆抗敌。这驸马不能为官,也不算没有前例。”

    明?帝觉得头大,那次的抗敌他当?然知道,和眼下的状况完全不一样。

    “哀家还知道,庆宗时期,也是一位驸马献计,平定西南民乱,并且亲去处理。”太后?又道,随后?看着昭昭叹了声,“你不要公主封号,以后?可就进?不来?皇宫,见不到你父皇和皇祖母了。”

    昭昭低下头,小着声音:“事情?总难两全其美?。”

    太后?当?然舍不得,拿眼睛几次的去瞪明?帝,随之一捂胸口粗喘两声:“咳咳。”

    “母后?注意身体。”明?帝道了声,手过去给母亲顺背。

    “陛下,你知道昭昭身后?没有母族撑腰,没了公主封号,谁都会欺负她,”太后?皱着眉,干脆说个明?白,“还有韶慕,他出身杏林世家,与旁的权贵世家不一样,韶家并不会争权夺势。”

    明?帝瞬间?听了明?白。

    昭昭没有母族势力,韶家那边同样没有势力。相比起来?,其实别?的驸马虽说没有官职,但是身后?可没韶慕这么?干净。

    “母后?说的是,朕想想。”明?帝道声。

    他这样敷衍的一句,显然太后?是不愿的,跟着道了声:“陛下整日处理些为难事,这俩孩子心里都知道。”

    明?帝笑笑,这不就是让他回去想解决办法吗?

    也是,朝廷需要韶慕这样的臣子,真正的踏实能干,他也需要昭昭这个女儿。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又不是一成不变……

    三月春风和暖,墙头探出一枝盛放的荆桃花,娇嫩艳丽。

    公主府的大门重新刷了红漆,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昭昭没想到,自己会重新踏进?这里,再回来?,已是满目春色,美?不胜收。

    一大群家仆婢女,在宝庆的带领下,在前院等着,见着昭昭和韶慕进?来?,齐齐弯腰行礼:“见过公主,驸马。”

    昭昭抬手,宽大的袖子直垂到膝下:“起罢。”

    一景一物还是原来?的样子,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哪怕身旁与她携手的也还是那个人。

    只?是又有不同,这一次回来?,她和他是真正的心心相印。

    “驸马,”昭昭看去韶慕,嘴角浅浅,“可能会有两全其美?。”

    韶慕同样看她,笑问:“请公主赐教。”

    昭昭去勾了下他的手指,笑道:“驸马盖世之才,我的公主府囚不住你,说不定改日就会被父皇委以重用。”

    她看得出,父皇是真的动了想法,一国之君当?然有办法。

    韶慕脚步一挪,与昭昭相对而站,心里涌着异样的疼惜:“囚住我的,从来?不是这座公主府。”

    有一种囚,叫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