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瞬移穿過電梯的時候,江寂才發現這個電梯井的深度竟然長達百米,中間沒有任何通道岔路,直直通向百米之下的地面深處。
    江寂把瞬移落點選到了電梯盡頭,電梯轎廂正好就在下面,給江寂提供了站立的空間。
    電梯內部面積非常大,足有十幾平米,全金屬構成,天花板角落裏垂着亮着紅光的監控探頭。在江寂出現的瞬間,探頭紅光快速閃爍兩次,江寂瞬間繃緊神經,已經準備好了閃躲從天花板或者牆壁裏伸出來的武器。
    無事發生。
    電梯裏安靜平和,沒有任何異常。
    江寂反而愈發警惕,他打掉監控探頭,接着開啓了精神力感知。絲絲縷縷的精神力像是視覺觸手,把電梯外的環境清晰描畫出來。
    外面是面積闊大的前廳,空蕩安靜,沒有埋伏的人與機器。幹淨平和得讓江寂頭皮都繃了起來。
    越是平靜,越是有詐。
    這下面,絕對不可能什麽都沒有。
    江寂的精神感知力向外延伸,抵達後方的大廳,以及實驗工廠的辦公區,這裏是他的精神感知力極限。
    沿途江寂沒看到任何戰鬥機械,沒有無人機,沒有機械犬以及機器人,甚至沒有安保員,只在某些封閉的小屋子裏,發現了一群擠在一起的研究員。
    無比的平和。
    收回精神感知力,江寂把匕首也收了起來,手掌貼着電梯壁,金屬操控之下,電梯牆壁開始融化變形,最後組成一把半米長的刀。
    帶着這把刀與萬分的警惕,江寂直接瞬移到了辦公區裏。
    原本在這裏工作的人撤退得非常匆忙,淩亂的桌面上甚至還有沒喝完的咖啡杯,地上散落着文件與紙頁,江寂撿起來一張看了眼。
    不是空白,也不是些不重要的登記,而是複雜專業的數據分析。往前一點另外幾張紙上,同樣是各種各樣的數據記錄與分析。
    江寂用力把紙捏成一團。
    神農白氏的人做事向來謹慎,像這種涉及機密的資料,他們在撤離前絕對會想辦法的銷毀掉,而不是任由其落在地上,讓外人閱讀。
    現在就這樣倉促,但又不銷毀文件的離開,只說明了一個問題——神農白氏很有信心可以把江寂永遠留在這裏,所以不在乎被他看到什麽。
    四周死寂一片,天花板上的監控探頭紅光閃爍,靜默地窺視着江寂。
    江寂心裏忽然湧出了怒火與強烈的戰意。這個神農白氏,憑什麽覺得他們一定可以留下自己?
    扔掉紙團,江寂大步往前走。
    異種的氣息就在前面,很濃,也很清晰。
    走出辦公區,是一個圓形過渡廳,連接着四個通道,江寂剛到,其中一個通道的門便自動打開了,仿佛是在邀請江寂進去。
    江寂走了進去。
    通道很長,與江寂在月球基地上看見的類似,牆壁上有激光發射口,地面兩側還設置有自動炮臺,是專門應對異種出逃的通道。
    江寂穿過時,通道并未發生異常,甚至在他抵達盡頭後,厚重無比的金屬門,還主動為江寂拉開了。
    更加濃郁陰冷的異種氣息,頓時鋪面而來,濃郁得幾乎壓住了隐藏在其中的超能力者氣息。
    那個S級與A級的超能力者,也在這裏面。
    江寂擡眼,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玻璃艙,比月球基地上的大兩倍,裏面不僅懸浮着昏睡的孕婦,還有成熟體異種。
    兩者背靠着背,在淺黃色的液體裏靜靜沉睡。
    成熟體異種幾乎沒有任何動靜,而它背後的孕婦,除了嘴邊偶爾呼出的氣泡外,還有她鼓起的孕肚。裏面的胎兒似乎非常的健康,時不時便會活潑地移動,用小小的肢體頂起母親的肚皮,制造出模樣可怕的劇烈胎動。
    每一個玻璃艙都是如此。粗略看去,數量上百。這高聳密集又詭異另類的玻璃柱子,讓江寂手臂上冒出大片雞皮疙瘩。
    他小心地穿過玻璃艙,慢慢往裏走。
    沒過幾步,江寂就看見了另一個東西,一個用玻璃封起來的圓形的控制臺,中間明晃晃地站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他身旁,突兀地斜放着一個半透明的睡眠艙。
    陸銘初就躺在睡眠艙裏,身形有些瘦削,但氣色正常,呼吸平穩,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聽見江寂的腳步聲,男人頓時轉身,滿臉興奮無比的笑容:“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他的聲音有些耳熟,是江寂找到教皇時,與他通話的那個人。
    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有一圈大概十幾個玻璃艙,隔着兩米的距離,包圍着平臺,地板是一體的金屬,天花板上則是格紋狀的活動金屬,可以彈開,并噴射武器或生化毒氣之類的東西。
    “你怎麽不理人啊。”風衣男表情委屈,聲音卻很尖刻,“不是說玩家們都非常禮貌嗎?江寂,你的禮貌呢?”
    江寂這才把視線落到風衣男身上,他是個A級超能力者,那個S級超能力者藏在後方,距離大概有百米。江寂猜測這位S級的便是那個擁有空間交換,幫神農白氏建立,并維持這個地下工廠運行的唯一幕後人。
    他一直不正式露面,很可能只有這麽一個超能力,自身戰鬥力非常薄弱。
    “你們對陸銘初做了什麽?”江寂直接提問,“為什麽他會一直昏睡?”
    風衣男非常做作的歪頭賣萌:“這個啊,這個你得去問神呢,我只負責防止你搶走陸銘初,不負責他的健康問題。”
    江寂把半米長的金屬刀抽出來,掌心一震,白色電光滋滋湧出,瞬間包裹金屬刀,電流讓金屬升溫,逐漸變成危險而滾燙的赤紅色。
    屬于江寂的A級能力者氣場頓時擴散出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随之産生了動蕩與壓力。
    風衣男等級與江寂相同,可他卻瞬間被這股氣息壓到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風衣男想說狠話,但江寂并沒有給他機會,輪着帶電的刀就砍了過去。
    圍繞着平臺的玻璃被江寂用膝蓋直接撞開,迸濺紛飛的碎片裏,江寂的身形利落兇狠,手裏的金屬匕首劃過碎片,朝着風衣男砍下。
    風衣男當即要防守,可周圍空氣卻在這時猛地下沉,重力與壓力同時驟增,壓得他膝蓋一軟,嘭的一聲直接跪了下去。
    頭頂有厲風與電流聲飛速逼近,空氣裏彌漫細小電弧讓風衣男頭發與汗毛全部炸起,他驚恐無比,危機逼出了潛能,他猛喝了一聲。
    “彈開!”
    一層透明防禦結界以他為中心,氣球一樣迅速膨脹出來。
    江寂手裏的金屬刀已經砍中風衣男的肩膀,赤紅帶電的刀鋒剛切入一厘米,便正好被結界彈開。
    A級超能力者的結界穩固有力,直接把江寂頂飛了七八米,江寂鞋底在地板上哧溜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平臺裏的風衣男也沒好到哪裏去,肩膀上被烙鐵一樣的刀砍出了深深的傷口,還被電了一通,這會正渾身僵硬的抽搐着。
    他釋放出來的結界随之縮小,但并沒有潰散,而是穩定地包裹住了平臺,以及裏面的陸銘初。
    風衣男嘶嘶抽氣着,從兜裏掏出超愈合藥劑,一針下去,肩上的傷口便飛速愈合起來。
    江寂慢慢走到縮小的結界外,大家都是A級,所以江寂要是想打破風衣男的結界,還真是得費點時間和力氣。
    不過,江寂有瞬移啊。
    風衣男馬上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立即掏出了另一個東西,剛張口想要說話,江寂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了,風衣男意識到不妙,立馬再次打開結界,在千鈞一發之際,把江寂推了出去。
    “六十秒!”風衣男趁機舉起手裏的東西,先按了下去,才說,“從現在開始,六十秒之後,陸銘初就會在睡眠中徹底死亡。”
    江寂拎着刀,一步步地慢慢走近。
    風衣男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完全沒想到這個江寂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交涉,不談判,甚至看着還有股不在乎同伴死活的狠毒勁兒。
    可要是真的不在乎,又怎麽會不顧危險的到工廠裏來?
    恐怕計劃着先殺掉阻礙,然後直接把陸銘初救出來……風衣男在心裏快速分析了一遍,立馬就找回了底氣。
    “現在還剩五十秒。”風衣男恢複了自信和刻薄,“就算我打不過你,你也不可能在幾十秒內突破我的結界殺死我,但陸銘初會被你拖死。”
    江寂一把将金屬刀插進地面,同時蹲了下去,雙手貼着地面,開始轉化□□質。他控制着超能力,拉長成線,圍繞平臺延伸。
    就算風衣男的結界可以彈開江寂,以及江寂的超能力攻擊,但它無法送走已經轉化的物質。所以江寂準備直接把他炸上天。
    “你瘋了嗎?”風衣男吓得要命,“你真不在乎你同伴的死活嗎?”
    江寂根本不搭話,他在心裏數着風衣男說的一分鐘倒計時,準備在十秒後開始爆炸。
    風衣男不得不放棄了跟江寂溝通,臉上帶着狠意:“敬酒不吃吃罰酒!神農!”
    随着他的大喊,天花板上的格紋果然連續翻開,露出一排排黑色的圓形噴頭與槍口,高濃度的麻醉劑随之釋放,橘色的彈雨同時密集噴射而出。
    江寂直接用空氣撐起防禦結界,同時不斷的轉換着爆/炸物質。
    彈雨兇狠無比的沖擊着空氣,江寂需要花費極大的能量維持硬度,□□質的轉換還需要幾秒鐘。
    風衣男已經站了起來,在震耳子彈聲中炫耀似的大喊道:“還有三十秒,你的同伴就要死掉了!”
    江寂擡起頭,霧化狀的麻醉劑大量彌漫在空氣裏,模糊了江寂的視野,他平靜而冰冷地掃過風衣男,手指一動。
    “轟——”圓環狀的赤紅爆炸瞬間沖天而起,大片地板被掀起。風衣男極力撐起結界,還是被整個掀了起來,旁邊的水面艙也随之高高飛起。
    擊波轟然散開,附近的玻璃艙随之嘩啦裂開,液體湧出,浸泡在裏面的孕婦與成熟體異種同時滑了出來。
    多虧了天花板上噴出的麻醉劑,讓這些成熟體異種沒有立馬清醒。
    “咚”的一聲的重響,陸銘初的睡眠艙砸落在江寂的正前方,而風衣男落在了另一邊。
    風衣男意識到不妙,眼看着江寂靠近,他猛地敞開結界,把江寂推開,同時再度大喊:“神農!”
    頓時,更多的麻醉劑和子彈從天花板上噴出,只是這次噴出的東西裏,還夾雜着一點白色的物體。
    江寂持續開啓着治愈超能力,抵抗麻醉,他身體被推着倒退了幾步,落地之後,他立馬瞬移,為了防止被風衣男推開,瞬移落點直接定在風衣男背上。
    風衣男被江寂壓倒在地,江寂舉起拳頭,力量凝聚,朝着風衣男後腦砸去。
    就這時,有東西朝着江寂飛了過來,江寂身體往後一仰,躲開了。
    再看去,竟然是一支白色的針管。剛才天花板噴出子彈時,連帶着噴出了大量針管,麻醉劑霧氣在彌漫在空氣裏,既影響江寂的行動,又影響他的視野。
    這時,被壓着的風衣男手臂揮動,滿地的針管全部飛了起來,盤旋着沖向江寂。
    這是風衣男的第二個超能力,控制被他觸摸過的小體積物體。
    江寂沒去管旋風一樣紮過來的針管,而是選擇了解決問題的源頭——他一拳打爆了風衣男的腦袋。
    随着風衣男的當場死亡,那些即将紮到江寂臉上以及胳膊上的針管全都嘩啦啦的落在了地上。
    要是再晚那麽一瞬,江寂就會被針管刺中,然後被注射不明液體。
    沒去管滿地的針管,江寂站起身,朝着陸銘初所在的睡眠艙走去。他心裏計算着時間,還有五秒。
    睡眠艙飛出時順便砸碎了一個玻璃艙,一只昏睡的成熟體異種就挂在側立的睡眠艙上。
    還剩三秒時,江寂踢開沉睡的異種。
    還剩兩秒時,江寂抓住了睡眠艙鎖死的門,手臂肌肉高高鼓起,他用A級的力量,一把拽開了睡眠艙,在最後一秒,把陸銘初拖了出來。
    睡眠艙裏滿是白色霧氣,江寂不知道這霧氣是單純的麻醉劑,還是毒氣,他先摸了陸銘初的頸動脈,确定還在跳動。
    江寂當即半蹲下身,握住了陸銘初的手,準備給他上治愈超能力。
    可就在這時候,四周傳來了另一種聲音,空氣被抽走的聲音。
    那些彌漫的麻醉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起來,空氣也在同步變得稀薄,真空的壓力慢慢産生,擠壓着江寂的身體。
    “你走不了的。”某個監控探頭裏傳出一道幹練溫和的女聲,“江寂,接下來,我們會動用一切可能的力量,哪怕是毀滅這個工廠,也會把你,以及你的同伴,留在這裏。”
    江寂一揮手,把發出聲音的監控探頭打碎。
    他直接把陸銘初抗在左肩,然後徑直朝着那個S級超能力者所在的方向走去。
    空氣一直在被快速抽走,麻醉劑的濃度與氧氣都在飛快的減少,江寂有些呼吸困難,但還能忍受。
    只是那些從玻璃艙裏滑出來的成熟體異種,開始慢慢蘇醒了。江寂能感知到,它們的氣息正在變得活躍。
    江寂加快了腳步,朝着前方的通道走去。他使用太多超能力了,已經産生了疲憊和虛弱感,只是還不能停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系統這時在江寂腦中道,“謝驚塵與簡琇,以及宋祝,已經到了。他們還幸運的找到了地下工廠的通風口,正通過通風口,進入工廠。”
    江寂繃緊的神經忽然松開了那麽一點點,因為他知道謝驚塵和簡琇他們,可以提供支援。
    “告訴他們小心。”江寂終于走到了通道前,金屬門緊緊關閉着,江寂直接用金屬操控,化開金屬門,這個過程很費力,江寂咬牙堅持着,同時不忘繼續跟系統說話。
    “尤其是小心那些無人蜂,它們是……”
    話沒說完,江寂忽然感覺陸銘初動了一下,他有些意外,當即道:“陸銘……”
    “噗嗤。”江寂聽見身體被穿透的聲音,有好幾道,并且非常絲滑清脆。猩紅的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伴随着一起的,還有腐蝕的劇痛。
    江寂當即就把陸銘初甩了出去,但還是太晚了。
    直接從陸銘初身體裏長出來的金屬骨刺,穿透了江寂左邊的肩膀,肺葉、心髒,以及腎。他的骨刺裏還沾染着帶腐蝕與麻木的劇毒。
    哪怕江寂開滿了治愈超能力,也無法阻擋傷口的出血與肢體的麻木。
    被甩飛的陸銘初站了起來,他毫無表情地垂眼看着江寂,陌生得仿佛換了一個人。
    江寂死死盯着陸銘初,但不論他怎麽看,都只能得到一個答案,這就是陸銘初,貨真價實。
    他被催眠了?被洗腦了?還是被精神控制了?
    這幾個猜測很快都被江寂排除了,如果是超能力,江寂不可能沒有丁點察覺。還有……陸銘初是個意志非常堅定的人,當初快樂水發作,比蝕骨鑽心還要難受的痛苦都沒讓他屈服。
    江寂不相信他會被超能力控制得如此徹底,以至于在對同伴下手時沒有半點猶豫,甚至沒有流露出半點殺意,就像是機器一樣,在一個最合适的時候,平靜又普通地對着江寂捅出了骨刺。
    “是意識篡改。”江寂背後突然交換過來了一個載人的空間,白含玉從空間裏走出,停在江寂身旁。
    她優雅地半蹲下身,看江寂的目光有壓不住的愉悅與興奮,這讓她的表情有些猙獰。
    “可以把一個人的意識與意志,完全改造成我們想要的樣子。”白含玉表情越來越興奮,“江寂,我們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基因,還有你這個人。”
    “馬上。”她的聲音興奮到顫抖,“馬上,你就會是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