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深夜。
    謝驚塵站在治安總部的天臺上,隔着幾公裏的距離,遙遙看着那懸浮于天際的夢幻天宮。
    江寂被帶走之後,謝驚塵襲擊了好幾個白氏人,還跟另一個白氏繼承人的和尚保镖打了一架,結果打贏殺完,那個白氏繼承人根本不在。
    神農白氏的人早就猜到了玩家們會針對白氏人,所以幾個繼承人已經藏了起來。
    最後謝驚塵反而被趕來的幾十個治安部人包圍,從暗處射來的狙擊子彈穿透了他的肩膀。
    現在,全聯邦都在公然通緝謝驚塵,以及當時為謝驚塵提供了協助的簡琇與宋祝。三人這會能藏在治安部總部的天臺上,多虧了餘幽。
    上輪游戲結束前,餘幽因為核彈計劃出了力,雖然最後計劃還是失敗了,但餘幽還是因此得到了提拔,直接轉進了治安部總部,成了初級治安員。
    餘幽提供了治安總部地下通道圖,再配合着系統的暗中接應,最終順利的把幾人藏在了最危險,也最安全的治安部頂樓。
    宋祝在頂層洗手間的隔間裏等待,一會餘幽會通過空間置換,給幾人投放物資。她們定的大概時間在十一點,現在已經十一點過十分了。
    因為餘幽今晚需要值夜班,身邊同事太多,行動不便,不能守時也很正常。
    宋祝盯着隔板茫然地走神,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江寂突然就被神農白氏的人帶走了,他們努力營救的陸銘初突然叛變,捅了江寂刀子,并且未來江寂也可能會……宋祝實在無法把叛變這兩個詞安放在江寂身上。
    ……謝驚塵因為江寂被抓而失控,瘋子本性暴露無疑,兩天時間裏,他接連襲擊了神農白氏和天宮,搞出的動靜不亞于江寂炸聯邦中央部的時候。
    現在,整個天宮被治安部和安保部的人圍得水洩不通,除非他們有瞬移,不然很難混進去。
    宋祝覺得沒有江寂之後,他們簡直成了一群暴躁的無頭蒼蠅。她知道這樣行動太急躁了,除了暴露自己引來危險外,能收獲的效果甚微,但所有人又真的很着急。
    他們都很害怕,害怕曾經那個最靠譜的,近乎無所不能的人,真的會被洗腦,成為敵人的武力工具。
    面前的空間裏突然憑空出現了東西,宋祝登時回神,伸手接住。只有四件小東西,一支超治愈藥劑,三支高濃度的營養劑。
    宋祝收好東西,又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十一點半了,距離第七輪游戲結束還有半小時。
    她推門離開,去往天臺。
    簡琇在天臺上看着謝驚塵,怕他突然一個沖動做出什麽來,好在謝驚塵雖然看着臉色危險,但情緒還算穩定,只是一直盯着被保護嚴實的天宮。
    宋祝很快出現,分給簡琇一支營養劑,随後輕步走向謝驚塵。她本能地有些恐懼現在這個容易失控的謝驚塵,于是保持着一米距離,先把超治針劑遞過去。
    “這個是白棠提供,餘幽用空間置換拿到的,能立馬治愈你肩膀的槍傷。”擔心謝驚塵懶得用,宋祝還補充了一句,“等會回歸,也許我們能想到救援江寂的辦法,到時你肯定是戰鬥力主力軍,你的身體狀況不能出問題。”
    謝驚塵沒回頭,看着甚至還沒有反應。
    他高挑修長的身形鋒利得像是危險漆黑的劍,靜默而偏執地伫立在天臺邊緣,夜風呼嘯掃過,高高揚起了他的發尾。
    宋祝小心擡頭,看見謝驚塵漂亮但毫無表情的側臉,他的眼珠呈微亮的金色,眼尾處隐約浮現着黑鱗的輪廓。從江寂被帶走之後,謝驚塵就一直是這個奇怪的狀态。
    就在宋祝以為他不會接過藥劑的時候,一股念力突然浮現,直接卷走了宋祝手裏的針劑,然後完成了注射。
    宋祝看了看手裏的營養劑,到底沒選擇遞過去。估計謝驚塵也懶得吃。
    她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四十。
    還有二十分鐘,希望回歸之後,他們可以見到完好無損的江寂。
    零點整,第七輪游戲在看似溫和的平靜裏結束了。
    所有人的意識驟然下沉,回歸,再睜眼,便是現代世界明朗的碧藍晴空。
    謝驚塵終于在漆黑的通道口外見到了江寂,他背對謝驚塵,不知道哪裏拂來的風揚起了江寂的發,他的後頸白皙又柔軟。
    謝驚塵眼中頓時露出驚喜,他擡起手臂,想要去拉江寂的手,卻見江寂的身體直直往地下墜去,他的指尖只勉強碰到了江寂揚起的發絲。
    謝驚塵瞬間臉色巨變,他立即往下,在江寂摔在廢墟之前抓住了他。掌心裏江寂的肌膚觸感溫熱,但絲毫不能讓謝驚塵安心。
    他腦子裏轉過無數可怕、憤怒又瘋狂的念頭。
    “江寂沒有死亡。”系統的聲音及時在謝驚塵腦海裏響起,“請你冷靜下來。”
    謝驚塵帶着江寂穩穩落地,很快确認了江寂的狀态,呼吸平穩,心跳正常,看着仿佛只是在昏睡。謝驚塵托着江寂的臉,叫了幾聲江寂的名字,并未得到回應。
    他頓時想起了上輪回歸時的陸銘初,也是這樣的狀态。
    莫非神農白氏找到了能讓玩家意識暫停回歸的方法嗎?
    “他沒有醒來,我猜可能是因為他在賽博世界裏的身體,接近于假死狀态。”系統這時說,“他的自我意識要麽在昏睡,要麽……”
    系統停頓了好幾秒,才繼續:“已經消失……陸銘初的自我意識就已經在修改裏消失了,就算他将來部分恢複了記憶,也很難找回當初的自我。意識篡改的手術過程是不可逆的。”
    謝驚塵把江寂抱了起來,他現在完全不想搭理那個狗屁游戲系統。
    不論如何,他心裏始終相信,江寂永遠都是江寂。他不可能被人強行修改成另一個人,還是可以任人操控和指揮的機器。
    江寂不會失去自我,他也不會讓江寂被神農白氏的人随意操控。
    **
    醫院。
    江寂被安置在頂層角落的單人病房,與他間隔三間病房裏的病房,躺着同樣沉睡不醒的陸銘初。
    白棠是最後一個到住院部花園的。
    她是因為照顧母親而晚了片刻。她母親因為賽博世界入侵而重傷,手術後狀态穩定了一段時間,前天晚上突然惡化,甚至還下過一次病危。她這段時間都寸步不離守在母親病床前。
    但聽醫生的口氣,她母親的狀況,并不樂觀。
    等白棠到花園時,裏邊已經站了不少人。
    除了較為熟悉的簡琇、餘幽,坐輪椅的宋祝和張叩一,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玩家。幾人正聚在一起低聲說話。
    見白棠來了,餘幽收住了大家的閑聊,先給白棠介紹臉生的那個玩家:“蔣文新,廚師學徒,超能力是毒化,他能讓自己碰過的食物帶上毒性,并且普通的檢測無法發現。”
    蔣文新是個高高胖胖的年輕人,性格開朗和善,他自己補充:“之前江寂大佬救過我,就是熱搜上鬧很大的公交車事故事件,何照明也是在我家裏抓到的。”
    “你好。”白棠揚起笑容,“你可以叫我小棠,我的超能力是直覺。”
    她沒有直接說自己的名字,蔣文新大大咧咧,也沒在意。
    認識完新人,白棠無意識地靠近張叩一站着,幾個人又慢慢聊起了別的。白棠目光轉了一圈,沒有見到謝驚塵。
    張叩一仿佛知道白棠的疑惑,小聲跟她透露:“謝學長還在病房裏。”
    白棠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她平時很少參加玩家的集體活動,怕暴露了自己是白氏大小姐的身份,但關于江寂和陸銘初的事情,張叩一都會通過告訴她。
    而且,她還有聽見心聲這個超能力,能直接聽見超能力等級比她低的人的心理活動。稍微聽了一圈,白棠就知道大家過來集合的目的了。
    他們是來商量如何從營救江寂的,而想要救出江寂,就得先從神農白氏嘴裏知道江寂的下落,所以,餘幽才會特地打電話給白棠,希望她一定要來。
    白棠擡起頭,望着江寂所在的病房。其實不用他們特別請求,她也會幫忙的。
    她只是不想過多的沾上麻煩,但不代表她不願意與玩家們團結一致,去結束這個危險游戲。
    幾人又站着等了兩分鐘,謝驚塵來了。
    他是直接從頂層病房跳下來的,黑色的翅膀淩厲舒展,卷着厲風落下,花園裏的草木被吹得簌簌搖晃。
    謝驚塵直接落在了幾人中間,他穿了身黑衣,膚色冷白,一雙妖獸似的赤金眼眸,眼尾處有着明顯的黑鱗痕跡。
    落地之後,謝驚塵的翅膀一扇收起,赤金的眼睛也逐漸變成淺淡的暗金色,眼尾處的鱗片痕跡也仍舊未消。
    餘幽小心地打量着謝驚塵冰冷的側臉。她後來才從局長那邊得知,謝驚塵會一直維持這種輕度異化的外貌,是因為他此刻正處于極度的憤怒與焦躁中。情緒失控,于是導致了力量失控。
    失控的程度越大,他的外貌異化越明顯。
    謝驚塵暗金的眼珠輕輕一轉,冷得像是野獸一樣地盯住了白棠。
    白棠心髒頓時恐懼的一縮,她對謝驚塵一直有股恐懼感,因為她聽謝驚塵的心聲時,只能聽見一種扭曲混亂的怪叫。
    現在看着謝驚塵這半人半獸的樣子,那股恐懼感更重了。
    白棠不自在地動了一下,手臂蹭到了張叩一溫熱的軀體,忽然之間,她又安定了下來。
    “你是不是想問我,知道不知道江寂的下落?”白棠找回了冷靜,遺憾道,“我也不知道,我也私下裏打聽過,沒人知道江寂在哪兒,包括神農白氏的現任族長。”
    江寂被帶走之後,簡琇跟宋祝就聯系了白棠,所以白棠在後面兩天裏,想了不少辦法去拐着彎的偷聽心聲。
    “但我能确定兩件事,”白棠越說越是鎮定從容,“第一是神農白氏的家主不知道江寂在哪兒,但她見過江寂,她……”
    白棠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蜷起:“她很自信,認為江寂一定可以被修改意識,因為手術已經完成了,接下來會對江寂連續進行三次意識植入和強行洗腦。”
    聽着她的話,在場人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白棠握緊手指,繼續說:“第二就是,負責江寂的意識篡改的是我……是白含玉。她也的确好幾天沒有音訊了。”
    白棠一直是白含玉最疼愛的女兒,平時兩人聯系很多,也經常見面。但自從江寂被抓後,白含玉就徹底失去了聯系,所有發過去的消息連已讀都沒有。
    “所以,”餘幽接話說,“只有白含玉知道江寂的下落。”
    宋祝道:“白氏裏有個隐藏的超能力者,他的超能力是空間交換,可以帶人,但起落點必須固定,既然白氏的家主見過江寂,那麽白氏主宅裏一定有一個連接江寂位置的點。”
    簡琇驚喜道:“所以我們只要殺進天宮,然後就能通過這個點找到江寂了!”
    她說完,在場的卻沉默了。
    因為這個點,只有空間交換的主人才能使用,就算他們殺掉白氏家主,也沒法靠自己通過那個點,找到江寂。
    謝驚塵這時出聲了,她看着白棠,問道:“白含玉那個女人,有多想當上白氏的下任家主?”
    白棠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認真回答說:“非常想,不想當家主的白氏大小姐,根本活不下來。現在的四個,三個繼承人,沒人不是拼了命的想當上白氏家主,不然等待她們的下場,會很慘。”
    像是上月球基地這種還算好的,一般的都會被新任家主搞死。
    謝驚塵暗金色的眼睛冷得鋒銳,偏偏又忽然帶上了一點笑,整個表情顯得危險又瘋狂:“所以,如果家主的位置落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白含玉最疼愛的女兒身上,她肯定會忍不住現身的,對嗎?”
    白棠驚愕地撐大了眼:“你……你什麽意思?”
    謝驚塵唇邊仍舊帶着笑,眸光裏卻有着幾分嗜血的漠然,他移開視線,說道:“殺掉白氏的現任家主,以及另外兩個繼承人。白含玉現在隐藏了起來,所以可以直接宣布她也死了。”
    白氏沒了家主和所有現任繼承人,就只能從那一堆年輕的下任待選繼承人裏挑。
    白棠很快想通了其中關節,但她并沒有那個信心,可以擊敗其他人趁機上位,而且這個過程也不會那麽快速和簡單,會經歷漫長的撕逼和拉扯。
    看出了白棠的顧慮,宋祝對着她說:“不一定真的要你上位,只要這樣放出消息就好了。”
    白含玉現在的确是藏起來了,但她不可能完全不了解外界消息,那對于她來說百害無利。她肯定會在某個時間,用另外的,不會引起注意的方式,單向接收外界信息。
    所以,當她看見白氏變天,家主與繼承人死亡,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要越級上位的時候,她肯定會方寸大亂。
    只要一個小小的破綻,系統就能定位到她的位置。
    “但是……”白棠擡頭問道,“現在我們要怎樣才能殺掉白氏家主?”
    她目光瞥見新來的玩家蔣文新,頓時反應過來:“用他的超能力嗎?”
    謝驚塵點頭:“白韻蘭一死,另外兩個繼承人一定會出來。”
    白棠擡起頭,與張叩一對視了一眼,猶豫片刻,她還是說了喪氣話:“但你們忘記白氏背後的機械佛教了嗎?”
    這個教會平時與世無争,只收錢保護神農白氏,所以大家很容易忘記,機械佛教裏的和尚們,都非常的能打。
    “我有辦法拖住他們。”謝驚塵說,“你們只需要按我定的計劃,完成你們該做的事。”
    ……
    謝驚塵的計劃很細致完善,也很瘋狂和危險,每個細節環環相扣,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失誤。
    這次的行動,連餘幽都要冒險參與進來。不過對于餘幽來說,這次的冒險完全值得。
    因為江寂只能是隊友,不是敵人。
    為了這個行動,所有人都在回歸期拼命訓練,包括能擺爛就擺爛的謝驚塵。
    訓練的地點在通道附近。
    傅亭泉有空的時候,會遠遠的用望遠鏡觀看大家的訓練過程,尤其是謝驚塵,她的目光停留得最久,然後發出“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感嘆。
    盯着訓練場看了幾分鐘,傅亭泉又将望遠鏡上移,看向半空中的通道。
    “已經回歸四天了對吧。”她對着一旁的助理說。
    助理點頭道:“對,今晚零點,就是回歸七天的中間點。”
    “也不知道我們這邊的通道,會不會也消失在核彈爆炸裏,”傅亭泉喃喃道,“要是江寂在就好了,有他在,我都能變樂觀點。”
    助理輕聲說:“江寂不會有事的,驚塵也一定會救出他的。”
    傅亭泉嘆氣說:“我也這麽期待着。”
    又看了會訓練,傅亭泉便回歸了忙碌,等到晚上,她開着車去訓練場上,把謝驚塵一群人接到兩公裏外的臨時路邊攤吃夜宵。
    吃完夜宵,正好臨近零點。
    大家不約而同,全都看向半空中的那個漆黑通道,從地面射上去的白色燈光将它照得很是清晰,如同一道撕裂的時空裂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寂靜裏,有人輕聲說:“還有三秒。”
    謝驚塵突然拿出了手機,對着通道拍攝錄制。
    三秒後,漆黑的通道裏果真亮起了一點橘色火光,仿佛是在擠壓裏噴湧而出的紅色岩漿,瞬間照亮了一片天幕,片刻明亮之後,是呼嘯的沖擊波風聲與巨響。
    漆黑的通道在光亮與聲響裏快速崩裂,繼而湮滅。
    等那刺目的亮光褪去,半空中已然不見通道的蹤跡,只有殘餘的一道道明亮光痕。
    “沒了!”簡琇先出聲,她高興不已,“通道沒有了!江寂成功了!”
    “對啊。”宋祝也忍不住喜悅,“通道沒有了,大家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蔣文新憨憨道:“要是江寂大佬也在這裏看着就好了,到時我們開酒慶祝……”
    他這話一下子就讓氣氛跌了回去,簡琇不說話了,她轉着眼珠去看謝驚塵。
    謝驚塵對他們的交談并不感興趣,而是低頭弄着手機。
    付亭泉這時回頭看了眼助理。
    助理很小聲地說:“檢測過了,核輻射很輕微……看來大部分的核爆炸能量都被關在通道裏了,外界只洩出了一丁點。”
    付亭泉不由再次感嘆:“多虧了江寂啊,他要是能回來,我給他申請百萬獎金……”
    說着,付亭泉突然來了勁兒似的:“這事我明天看他的時候就告訴他,他愛錢,肯定很想要,不過我得特地申明,得他本人來領。”
    助理心裏有些難受,卻還是笑着說:“那他一定會回來領的。”
    **
    這一輪回歸過得很是平靜。
    沒了作妖的至高會,通道也被炸毀消失,不用擔心賽博世界的入侵。所有玩家都在平靜裏等來了第七天。
    這天沒有訓練。
    謝驚塵一直守在江寂的病房裏。
    天色格外明朗,斜落的陽光将病房映得異常明亮。
    江寂躺在病床上,睫毛合攏,神色平靜得仿佛只是睡着了。
    謝驚塵坐在床邊,盯着江寂看了會兒後,他伸出手,用修長的指尖,輕輕撥弄江寂漆黑的睫毛。他一碰,江寂的眼皮就會跟着輕輕顫動,就像是要醒了一樣。
    可不論謝驚塵這樣惡作劇多少次,江寂都沒有真的醒來。
    謝驚塵玩了會江寂的睫毛,指尖慢慢落下,輕柔地蹭過江寂的側臉,一點點地下滑,最後他把整個手掌都貼在了江寂微涼的臉上。
    如果江寂醒着的話,一定會用“你又要幹嘛”的眼神看他,可現在江寂只是平靜的睡着。
    “江寂。”謝驚塵開口,他在床邊坐了太久,嗓音有些低啞暗沉,“你的意識如果被困在了某個地方,那你能感覺到我在觸碰你嗎?”
    江寂沒有反應。
    謝驚塵指尖壓過江寂的唇角,稍稍用力,就能分開他顏色有些蒼白的唇瓣。
    “如果我現在跟你表白的話,你能聽見嗎?”謝驚塵道,“我覺得你能聽見。”
    窗外的陽光很亮,風徐徐吹過大地,枝條碧綠的樹梢輕輕晃動,不知道從哪兒飛來兩只鳥,站在枝丫上發出清脆又歡快的鳴叫聲。
    謝驚塵繼續說:“江寂,我好像很喜歡你……不,也不是好像,我就是很喜歡你。”
    他手指有些用力的□□着江寂的唇瓣,壓出了幾分鮮豔的血色。
    “喜歡到快瘋了。”謝驚塵又忽然笑了一聲,“事實上是真的快瘋了……如果下一輪游戲裏,我見不到你的話。”
    江寂呼吸平緩,依舊毫無回應。
    謝驚塵靜默地看着他,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地壓平下去,變得陰沉冷戾,晦暗瘋魔。
    偏偏第八輪游戲開始的倒計時出現在眼前。
    謝驚塵眸光動了動,他手指又蹭了蹭江寂溫涼的嘴唇,接着,他在冰冷的倒計時與窗外的鳥鳴聲裏,慢慢俯了身,吻向江寂被揉得粉紅的嘴唇。
    可就在即将碰上的前一秒,謝驚塵又頓了頓,往上移動,将這個偷來的吻,輕輕地落在了江寂的額頭上。
    倒計時在這時歸零。
    第八輪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