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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強硬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 陳熙覺得自己好受多了。
    雖然腿還在疼,但腦袋沒那麽疼了,似乎也沒那麽燒了, 正迷迷糊糊着, 感覺得?小黑狗在舔自己的手?,睜開眼?果然看到了小黑那兩顆圓溜溜濕漉漉滿是驚喜的豆豆眼?。
    她摸了摸它的腦袋, 四下看了看。
    火堆已經滅了, 但瞧着像是剛滅掉不久, 堵着山洞的大石頭也移開了,外頭天光大亮, 能看到一小部分茂密青翠的山林。
    陸時硯不在。
    “陸時硯呢?”陳熙問小黑。
    小黑下巴往外面點?了一下,尾巴搖的更歡暢了。
    是在告訴她,主?人在外面。
    陳熙一下就樂了:“你是成精了麽, 這都能聽懂?”
    怕吵到陳熙,正在外面收拾竹筒的陸時硯,聽到動靜進來。
    “醒了?”看到陳熙,他眼?睛微微發亮:“感覺怎麽樣??”
    雖然背着光,陳熙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睛裏的光。
    “嗯, 還好,沒有昨天那麽難受了。”
    說着她朝山洞外看了一眼?:“你在做什?麽?”
    陸時硯出去了一會兒, 沒片刻就拿着竹筒進來:“渴不渴, 先喝點?水。”
    不是昨天那樣?的竹子裏的水, 而是山泉水。
    陳熙喝了大半筒,這才遞給陸時硯:“喏。”
    “我喝過?了, ”陸時硯道:“你喝吧。”
    說着從懷裏掏出找到的野果:“吃的只有這些, 你先将就一下,等回去了再好好補。”
    陳熙現在已經不怕了, 聽他這麽說笑着點?頭。
    但野果口味極差。
    要?麽沒味道,要?麽就是酸澀得?厲害,可為了恢複些力氣?,陳熙也只能咬牙吃——有的吃,總比挨餓強。
    等吃完了野果,她才問陸時硯:“咱們怎麽出去?什?麽時候的動身?”
    陸時硯指了指小黑:“它在前面帶路……”
    說着,他看了陳熙一眼?,這才繼續道:“我背着你。”
    陳熙:“?”
    她遲疑道:“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你扶着我就行。”
    陸時硯搖頭:“山路崎岖,而且這邊還沒有路,要?一邊走一邊探路,你左腿不能着地,我背着你最穩妥。”
    陳熙能想象得?出他們現在的處境。
    但陸時硯畢竟是個書生,還這麽單薄,她就算再瘦,也算是個成年人了,她怕陸時硯撐不住。
    瞧出她的擔心,陸時硯笑了下道:“放心,我不會強撐,走一段就會歇歇。”
    陳熙這才點?點?頭:“麻煩你了。”
    原本要?出去的陸時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一句話沒再說,很快就轉身出去了。
    陳熙有點?詫異。
    陸時硯剛剛是想跟她說什?麽麽?怎麽瞧着怪怪的?
    沒等她想明白呢,陸時硯就從外面進來了:“前兩日剛下過?雨,山中泉水豐富,我裝了許多水回來,要?不要?洗個臉?”
    陳熙眼?睛大亮:“好啊!”
    昨天摔下來的時候,雖然護住了腦袋,但臉可蹭得?可髒了。
    陸時硯過?來給她倒水洗手?洗臉。
    洗完了後,陳熙這才道:“好像活過?來了。”
    陸時硯輕笑了下:“本來就活着……還要?休息嗎?”
    陳熙搖頭:“走吧。”
    不知道要?走多久呢,萬一一個白天沒走出去,又得?在山裏過?一夜。
    雖然昨夜安安穩穩,也難保今夜還會這麽順利,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陸時硯也是這個打算,但他又怕陳熙身體撐不住。
    小心扶着她從山洞出來後,陳熙這才看清楚他們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
    路?
    哪有路啊,全都是野蠻生長的植被。
    “這……好走麽?”她有點?擔心。
    陸時硯肯定?道:“可以走,你不用管,等會兒只要?抱緊我,就好。”
    這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了,陳熙點?了點?頭,提前叮囑他:“累了一定?要?說,不要?硬撐。”
    陸時硯知道輕重,蹲下來示意?她:“放心好了,上來吧。”
    陳熙趴在他背上,兩只胳膊摟住他的脖子。
    陸時硯小心地避開她的左腿吩咐她:“盡量多注意?下你的左腿,不舒服及時告訴我。”
    陳熙趴在他肩頭點?頭:“好。”
    聲音從耳邊傳來,還帶着溫熱的氣?息,陸時硯稍稍頓了頓。
    但很快他就恢複如常,對小黑喊了一聲:“回家?。”
    小黑看了看兩人,這才一頭紮進茂密的林子裏。
    陳熙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小黑背上背了好幾個竹筒,裏面都是陸時硯提前裝好的水。
    雖然山裏物資豐富,但危險性也高,能準備的時候提前準備肯定?是最穩妥的。
    這心思确實缜密又穩重。
    陳熙忍不住看了陸時硯一眼?。
    陸時硯正繃着臉,緊緊跟着小黑,小心翼翼背着陳熙往前走。
    沒有路,還都是樹木,路走得?非常艱難,才走了沒多會兒,陸時硯額頭就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陳熙:“……”
    憑信心而論,她心情?真的很難平靜。
    任誰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你,都不可能無動于衷的吧?
    她遲疑片刻,擡手?,用衣袖給他擦了擦從額頭滑下來的汗。
    正緊緊盯着小黑,小心翼翼踩斷草木往前找路的陸時硯,登時僵住。
    他轉頭朝陳熙看過?來。
    陳熙沒料到他會突然停下,又突然朝自己看過?來,一時間也愣了下。
    良久,她才在他複雜的目光下,解釋道:“我看汗快流到你眼?睛裏了,怕你難受,就給你擦了擦……”
    陸時硯眨了眨眼?,滿是汗水的臉也早就通紅,這會兒也瞧不出太多情?緒,片刻後,嗯了一聲:“多謝。”
    陳熙扯起嘴角幹巴巴笑了笑:“謝什?麽,你是因為我才遭這麽大罪的,要?謝也是我謝你。”
    陸時硯便沒再說什?麽,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在第二次陳熙給自己擦汗的時候,他只抿了下嘴角,并沒有再停下。
    于是陳熙就時不時給他擦一下汗,并幫着觀察周邊的情?況還有小黑的行跡。
    走了一段,瞧陸時硯喘氣?越來越重,陳熙主?動道:“停下來歇歇再走,前面,有個大石頭,到哪裏就停下。”
    陸時硯沒有逞強,朝前面喊了小黑狗一聲。
    很快在前面探路小黑狗就汪了一聲折返回來。
    停下來休息時,陸時硯慢慢把她放下來,扶着她的胳膊,免得?她單腿站不穩。
    哪怕兩人已經很小心了,落地那一瞬間,陳熙還是膝蓋軟了一下。
    陸時硯忙用肩膀扛住她,陳熙也下意?識摟住他的腰借力站穩。
    遠遠看着,兩人就是個親密相擁的姿勢。
    臉側貼上陸時硯脖頸時,陳熙自己都愣了下。
    因為他脖頸的脈搏跳動非常快,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驀然升起一股難言的燥熱,臉都在這一瞬間燒起來。
    陸時硯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
    只是他自制力更強一些,也更能忍,面色變了一瞬,便扶着她坐在了石頭上。
    直到坐在石頭上緩了好一會兒,陳熙才從這股燥熱和慌亂中回神。
    陸時硯已經在查看後面的路線了,順便從小黑身上解下一筒水。
    “喝點?水吧,”陸時硯臉上是剛剛背她累出的紅和汗:“略略休息一下咱們就繼續。”
    陳熙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看了一眼?就匆忙收回了視線。
    “嗯。”她低着頭一邊喝水,一邊應聲。
    看着她通紅的耳朵和脖頸,陸時硯怔了片刻,這才偏過?頭,迎着風吹來的方向,吹散臉上的熱意?。
    好一會兒……
    “你也喝點?吧。”陳熙把竹筒遞過?來,碰了碰他的胳膊。
    陸時硯這才轉過?頭,嗯了一聲,接過?竹筒喝了幾口。
    看着他大口大口喝水的樣?子,陳熙原本緩和了一些的臉,頓時又燒起來。
    她、她剛剛也是這樣?喝的。
    陸時硯現在也就着竹筒喝,那麽不就是……間接接吻?
    腦子裏突然想到什?麽,陳熙一張臉爆紅。
    陸時硯喝完水,轉頭看到陳熙這般,比剛剛臉紅的還要?厲害,以為她是又起燒了,忙過?來伸手?探她額頭:“怎麽臉色這麽差,又起熱了麽?”
    但摸着其實還好,并沒有起熱,還是因為背着她走了一段路,他掌心熱度高?
    這般想着他翻過?手?,用手?背試她額頭的溫度。
    陳熙本來就心裏有鬼,陸時硯手?貼過?來的時候她就渾身僵硬,現在他又一直翻過?來覆過?去的貼她額頭,她就更僵硬了。
    原本是想探她額頭溫度,探着探着,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陸時硯怔了下,很快就收回了手?。
    對于他的觸碰,她很不自在?
    他臉色白了一瞬,連嘴角都輕輕抿起。
    但在陳熙朝他看過?來時,他馬上就恢複如常:“好像沒有起熱,你自己覺得?是哪裏不舒服?”
    陳熙腦袋蒙蒙的。
    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搖頭:“沒有,可能是太害怕了……”
    陸時硯把那股錐心的失落掩藏于心底,一臉認真地道:“沒事的,我們肯定?能出去,你信我。”
    陳熙看着他,點?頭:“好。”
    感覺體力恢複得?差不多,陸時硯便提出繼續。
    陳熙也沒再說什?麽,像剛剛一樣?趴在陸時硯肩膀上,讓他背着。
    因為剛剛的事,她眼?睛總不自覺地往陸時硯嘴巴上瞄。
    他的嘴唇很薄。
    平日裏都因為身體弱的緣故,呈現淺淺的粉色,今天則是因為太累出汗太多,而呈現鮮豔的大紅色。
    還看着水潤潤的。
    瞧着還挺好親的。
    這個念頭一起,陳熙立馬閉上眼?睛——非禮勿視!心靜心靜!
    但剛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陸時硯剛剛就着竹筒喝水的樣?子,還有他吞咽時,上下滑動的咽喉。
    于是她更難受了。
    最後只能認命地睜開眼?睛。
    好半天,見陸時硯一直繃着臉,只一門心思背着他踏過?荊棘,艱難求生,陳熙便咬着唇在心裏唾棄自己——人在舍命救自己呢!思想怎麽能這麽不尊重人!快點?打住!
    然後她就在心裏默默背起了學生時代最難背最拗口的離騷。
    背了不知道多少遍,心總算靜了下來。
    雖然偶爾還會有些心猿意?馬,但至少在給陸時硯擦汗的時候,她都是心無旁骛的。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心情?也終于平靜下來。
    尤其是在中途又歇了幾次,沒辦法又摟抱了幾次後,她就更自然了。
    只是……
    他們依然沒有看到走出深山的希望。
    前頭一望無際,是樹林。
    後頭、也是。
    就連左右都是。
    若不是小黑時不時興奮地沖他們搖搖尾巴,她都要?慌了。
    到下午的時候,陸時硯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
    而小黑背着的水,兩人一狗,也已經喝完。
    “你在這裏坐着,”陸時硯道:“我再去找點?水。”
    陳熙點?點?頭:“慢着些,注意?安全。”
    見他要?讓小黑狗留下來陪自己,陳熙忙道:“帶着小黑。”
    陸時硯:“沒事,我自己可以。”
    陳熙一臉堅持:“你不帶它,我就跟着過?去。”
    陸時硯只得?帶着小黑。
    畢竟幸運的是,陸時硯很快就找到了水源,還帶回了一些野果。
    又休息了一會兒,兩人一狗,再次上路。
    “……你在學堂裏,一切都順利麽?”許是太沉悶了,也許是山裏太安靜了,陳熙主?動詢問起了學堂的事。
    自從知道陸時硯回縣學刻意?不告訴自己後,她就沒有再主?動詢問過?了。
    但現在她又主?動提前。
    主?要?是為了調動一下氛圍,好打起精神,轉移一下注意?力——她腿好疼。
    雖然一直被背着,但腿是不得?不朝下的,有些充血,疼得?越發厲害了。
    只不過?她一直忍着,沒有說。
    因為說了也沒用,還會耽誤行程,這鬼地方,越早走出去越好。
    陸時硯一開始沒察覺到哪裏不對,畢竟他要?探路,還要?緊盯着小黑,又要?背着陳熙,還一天沒進食了,精力本就有限。
    直到……
    他感覺到脖頸似乎有水。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出的汗。
    但他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因為這汗是冷的。
    而且,陳熙的呼吸也有些快。
    “你怎麽了?”他偏過?頭,想去查看,陳熙卻早就把腦袋背了過?去。
    “沒事。”她咬着牙,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沒有異樣?。
    陸時硯擰着眉頭道:“我們停下來,先歇歇……小黑!”
    沒等陳熙開口,陸時硯就已經把她放下來了。
    別說站穩,就是陸時硯有防備早早摟住了她的腰,陳熙還是直接倒了下去。
    陸時硯趕緊摟緊了她,把自己墊在她身下,這才沒有讓她摔着。
    陳熙疼的臉慘白,額頭更是冷汗淋漓,一句話也說不出。
    陸時硯本就察覺到她不對勁,現在看清楚她的神色,更是急的不行。
    好不容易才把她平躺着安置好:“到底哪裏不舒服?”
    都已經暴露了,陳熙只得?說實話:“腿有點?疼。”
    瞧她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還有又被咬破的嘴唇,氣?息還微弱得?緊。
    有點?疼?
    這何止是有點?疼。
    明明是疼的都快忍不住了。
    陸時硯去查看她的左腿。
    已經腫得?非常厲害。
    陸時硯眼?睛登時就紅了。
    他顫抖着手?,幫她重新固定?斷腿:“會有點?疼,你、你忍一下。”
    陳熙嗯了一聲。
    緊接着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她本想喊出來,但最後還是咬着嘴唇,沒有大叫。
    但實在太疼了,悶哼總也是忍不住的。
    陸時硯眼?前一片模糊,他擡手?随意?抹了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流的眼?淚,他飛快擦掉,又飛快撕下衣服給她重新固定?好。
    全程,沒敢看她。
    他怕看一眼?,他就受不了了。
    還是陳熙氣?若游絲地問他:“陸時硯,你哭了?”
    他搖頭:“沒有。”
    陳熙沒說話,但他能感覺到她在盯着他。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道:“汗水流進眼?睛裏了。”
    陳熙頓了一會兒:“哦。”
    陸時硯正在打結的手?頓住。
    陳熙故作?輕松地道:“剛剛我差點?以為,我疼死了呢。”
    陸時硯手?更抖了:“別胡說!”
    陳熙笑了起來,但很快又嘶了一聲:“我以前可怕疼了,現在麽,我覺得?我已經對疼脫敏了。”
    陸時硯眼?淚又掉下來,還砸在了陳熙衣服上。
    發出啪一聲響。
    陳熙看到了。
    陸時硯也知道她看到了。
    但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熙才輕輕笑着道:“沒關系的,他們都說我命好有福氣?,肯定?不會死的。”
    陸時硯沒吭聲,只壓着情?緒劇烈喘息。
    陳熙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輕輕喊道:“陸時硯?”
    終于給她重新固定?好了斷腿,陸時硯別開頭,臉沖向了另一側,只留給陳熙一個後腦勺。
    然後陳熙就看到他擡手?擦眼?淚。
    陳熙:“…………”
    她想再說一遍她沒事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良久,陸時硯終于調整了好了情?緒,這才轉過?了身,紅的滴血的眼?睛看着她道:“你的腿得?注意?些,盡量平放或者擡高一些,不能再背你了……”
    陳熙點?了點?頭,剛想說,要?不然她爬着走吧,在手?上綁點?樹枝啥的做支撐。
    但沒等她說出自己的提議,就聽到陸時硯道:“後面,我抱着你走。”
    陳熙:“?”
    沒等她反應,陸時硯就已經一手?抄進她脖頸,一手?抄進膝彎。
    陳熙:“???”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陸時硯咬着牙把她抱了起來。
    “盡量把左腿壓在右腿上,”陸時硯低頭對懷中已經呆滞的陳熙道:“不舒服了一定?要?立馬跟我說!”
    他眼?睛非常紅,是非常明顯的哭過?的痕跡,臉上都還殘留着淚痕。
    但神色非常堅定?,語氣?都帶着命令。
    陳熙點?了點?頭:“哦。”
    抱着比背着費力多了。
    陸時硯走得?更慢了。
    汗更是如雨一般,陳熙擦都要?擦不及。
    甚至他的衣服被汗浸透後,還把陳熙的衣服也浸濕了。
    陳熙心疼也無力。
    只能适時跟他提議歇一歇。
    陸時硯沒答應。
    甚至比上午背着她時,歇的頻率還要?低。
    一開始陳熙沒發覺,只以為陸時硯真的還不累。
    但慢慢的,該休息卻不肯休息,陳熙終于發現了問題:“陸時硯,停下來,咱們歇歇再走。”
    “不用,”陸時硯:“我不累!”
    “已經走了很久了,快點?停下來,歇一歇不耽誤趕路。”陳熙苦口婆心勸道。
    “真沒事。”
    陳熙急了:“你再不停下,我就跳下去。”
    陸時硯低頭看她一眼?:“我真的沒事,天快黑了,別鬧。”
    一句別鬧差點?沒讓陳熙也哭出來。
    她只好不勸了。
    再在山裏過?一夜不定?會發生什?麽危險呢。
    其實陳熙不知道,陸時硯是不敢歇,陳熙的腿不能再耽擱了,多在山裏待一刻,她就多疼一刻。
    這種心疼和無力,讓他充滿了力氣?。
    哪怕累,他也能撐。
    然而……
    他的堅持也沒能換來明顯的轉機。
    天還是一點?點?暗了下來。
    陸時硯心底生出一種無力的絕望,再在山裏呆一晚,他沒事,可陳熙怎麽辦?
    她的腿不能拖了!
    “小黑,快點?找路!”他沖小黑喊了一嗓子。
    小黑回頭看了看他們,而後轉身躍進山林。
    “沒關系的,”陳熙感受到了陸時硯的着急:“大不了再在山裏過?一夜,像昨天那樣?,其實也沒什?麽的,我也不怎麽餓。”
    陸時硯怕的是沒東西?吃麽?
    他怕的是她的腿會保不住。
    “嗯,”他沒敢表現出來,只重重嗯了一聲:“這會兒還早,再讓小黑去找找,興許已經快走出去了,只是視線受阻,我們不知道。”
    陳熙嘴上說的好聽,其實已經快餓暈了。
    主?要?是她受了傷,身體不太能扛,才越發覺得?餓得?很。
    “哦,”她道:“那好,再走一會兒,天黑了就不能走了,太危險。”
    瞧她累了,陸時硯:“好,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陳熙便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陸時硯看着沒片刻就閉眼?睛睡過?去的陳熙,而後擡起頭,把眼?淚眨了回去。
    不能再耽誤了,她都已經撐不住了。
    他咬牙抱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走。
    但天還是黑了。
    黑了他也沒停,繼續走。
    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
    “汪汪汪……”
    小黑回來了,并且不同于白日裏,沖他大叫個不停。
    不是因為有危險害怕,而是興奮。
    陸時硯眼?睛一亮,他低頭就對陳熙說:“陳熙,小黑回來了!它好像找到了路!有轉機了!”
    陳熙睡着了,沒有回應他。
    陸時硯騰不出手?,只能低頭用額頭抵在她額頭上。
    滾燙。
    她又燒了起來。
    等小黑跑到跟前,陸時硯這才看到它嘴裏叼了個什?麽東西?,有點?像塊布。
    正想說什?麽,小黑就咬着他的衣擺,使勁拽它。
    “馬上就能出去了?”他問小黑。
    小黑汪了一聲,繼續拽,拽了記下,又一轉頭,跑了。
    陸時硯明白了它的意?思,知道它是在給自己指路,順着它離開的方向繼續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聽到了說話聲。
    “是在這邊麽?”
    “這裏會有人麽?”
    “天都黑了,是不是找錯了路?”
    還有狗叫聲。
    又過?了一會兒,陸時硯看到了火光。
    他大喜,沖着火光的方向道:“有人嗎?我在這裏!”
    夏二哥跟着小黑找過?來的時候,看到一身狼狽抱着陳熙的陸時硯,很是吓了一跳。
    他快步走過?來:“你找到陳熙了?”
    又驚又喜。
    剛剛在山裏找人時看到小黑,還以為它是跟着村裏人進山來玩的,并沒有在意?。
    但小黑一直沖着他叫,還咬他的衣擺拽着他往山裏走,他也沒太在意?,還訓斥了它一頓,讓它自己去玩。
    然後小黑就跑了,過?了一會兒,嘴巴裏叼了一塊陸時硯的衣服碎片,又咬着他的褲腿使勁拽他。
    夏二哥這才反應過?來,小黑是在找他求救的。
    他便跟着小黑一路進山。
    原本他以為,陸時硯情?況危險,小黑是讓他來救陸時硯的。
    沒想到,陸時硯居然真的找到了陳熙。
    但沒開心多會兒,夏二哥眉頭就擰了起來:“陳熙怎麽了?”
    陸時硯:“腿摔斷了,這會兒起了熱,昏過?去了。”
    夏二哥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妙,忙伸手?道:“我來抱着她,你跟着我,我們得?趕緊出去。”
    陸時硯已經力竭,只能把陳熙交給他。
    夏二哥抱過?陳熙後,突然道:“小黑挺有靈性的,你能不能指揮它去找其他人過?來接應,現在還有很多鄉親在山裏找你們。”
    陸時硯想了想,撕下一塊衣擺,咬破手?指寫?了一行字綁在小黑脖子上,而後拍了拍他的腦袋:“去找其他人來幫忙。”
    小黑汪了一聲,轉頭就隐入夜色裏。
    夏二哥抱着陳熙走在前面。
    陸時硯眼?前陣陣發黑,緩了好一會兒,才咬牙擡腳跟上。現在還沒有真的走出去,他不能倒下。
    好在小黑給力,終于找到了三個鄉親并成功帶了過?來。
    抱着始終不是個辦法,因為要?出去還有好遠,路太難行,又是黑夜。
    最主?要?的是,陳熙的腿斷了,抱着會對她的腿造成更大的傷害。
    幾人便快速砍了幾根竹子用樹皮做繩子,做了個簡易的架子,讓陳熙躺在上面,擡着她出去。
    雖然耽誤了些時間,但更安全了。
    要?走的時候,李山問陸時硯還能不能撐,原本要?扶着他的,被陸時硯拒絕了。
    這一走,又是一個多時辰。
    累雖累,終于從山裏出來了。
    “陳熙——”
    十八娘收到村裏人傳送的消息,早早就在這守着,看到人出來,直接撲了過?來。
    昏睡中的陳熙被喊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十八娘。
    因為昏迷前,只有陸時硯,她就又以為自己是死了出現了幻覺,只愣愣看着十八娘。
    “陳熙,你還好嗎?終于找到你了,我快吓死了!”十八娘抓着她的手?,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陳熙想到什?麽,撐着身子坐起來一些,四處查看。
    “你要?找什?麽?”十八娘趕忙扶住她。
    陸時硯呢?
    陸時硯怎麽不見了?
    她睡着前,明明陸時硯抱着她的啊。
    他人呢?
    十八娘茫然了一會兒,突然懂了,指着後面的林子:“陸時硯也出來了,在後面呢……”
    陳熙忙轉頭看過?去。
    陸時硯正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兩人距離有些遠。
    不過?人還好好的。
    但沒等她放下心,她就眼?睜睜看着陸時硯,倒在了地上。
    陳熙急的要?從架子上起來,被十八娘趕緊按住:“你別動你別動,李大哥過?去了,不會有事的!”
    陳熙耳邊陣陣嗡鳴,下一刻,也昏了過?去。
    哪怕昏過?去了,臉都還沖着陸時硯倒地的方向。
    找到人的喜悅還沒蔓延開,山腳下就一陣人仰馬翻。
    只不過?,不管陳熙,還是陸時硯,都已經失去了意?識。
    陳熙這一覺睡得?特別特別沉。
    哪怕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喊她,在說她的傷勢,還有銀針紮在身上的刺痛。
    她都沒辦法讓自己睜開眼?睛。
    但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說起陸時硯。
    陸時硯情?況怎麽樣?了?
    他倒下去,受傷了嗎?醒了嗎?
    陳熙突然就着急起來。
    她還不能睡,她得?醒過?來,看看陸時硯去,他身體那麽弱,又是個讀書人,可別出什?麽事啊!
    本着這個念頭,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陳母明月還有十八娘等人已經哭腫的眼?睛。
    看到她醒了,明月忙跑出去大喊:“醒了!醒了!東家?醒了!”
    陳熙覺得?明月就是太過?擔心她,她醒了是什?麽稀罕事麽。
    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三夜。
    她緩了一會兒,忽視掉一連串的‘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渴不渴’‘餓不餓’‘還疼不疼’的詢問中,張口想要?問問陸時硯的情?況。
    但第一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愣了一下。
    嗓子怎麽了?
    不會是啞巴了吧?
    陳母抱着她喂她喝了些水:“別急,你睡了太久,嗓子怕是幹了,喝點?水。”
    被水浸潤過?後,陳熙覺得?嗓子舒服了些,這才再次開口:“陸時硯呢?”
    話音一出口,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怎麽啞得?這麽厲害?
    但她也沒多在意?,沒有啞巴就行,顧忌就是渴的加發燒燒的了。
    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問了陸時硯後,大家?都很安靜。
    安靜就算了,表情?也很詭異。
    她心底一沉:“陸時硯怎麽了?”
    十八娘看了看帶着大夫進來的二哥,對陳熙道:“先讓大夫給你看看。”
    這下就更不對勁了,陳熙已經篤定?,陸時硯出事了。
    她掙紮着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十八娘按住她:“陳熙你別急,你現在不能亂動……”
    話落,在陳熙的逼視下,紅着眼?睛道:“陸哥兒……還沒醒。”
    陳熙皺着眉頭:“我睡了多久了?”
    十八娘:“三天三夜。”
    陳熙:“…………”
    她受傷了還發燒,按理說,情?況比陸時硯嚴重。
    但她都醒了,陸時硯卻還沒醒。
    一股沒由來的慌亂,淹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