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安也不知自己的“对不起”源于哪里了，只是一遍遍说着。他觉得易溟最不该死了。
心口闷闷的、很疼，他好想哭。
他哭不出，他怎么说话、怎么回忆都哭不出。
陆明泽说的没错，人的泪是会流干的，只是流干了也没有甜罢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哭不出来了，他没有泪可以流了，他的泪流尽了。
似乎还一直麻木着，头脑都不清醒。
他不信自己还清醒着，不信自己会清醒着看着易溟死去，不信自己会流不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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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阿溟小天使！
第92章 罪名
长生殿，夜。
魏九安回去后就发了烧，一点精神都没有。有时候加上痨症的病状，咳嗽的时候带着些血沫。
白羽尘正好在他出宫去找易溟的时候就将奏折批完了，现下也得空照顾他。
魏九安除了咳就是吐，吃了药之后就吐出来，所以总也不见好，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算是有了点起色。
丑时，魏九安退了烧，可算清醒了些许。
他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白羽尘怀里，而白羽尘则醒着，一直没睡着。
白羽尘垂眸，看着他，道：“子矜，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魏九安摇摇头，轻声道：“睡一觉便好了，没大事。”
白羽尘明显不信他，却不说，只是将药端来，喂到他嘴边，道：“来把药喝了，再睡会儿。”
魏九安倒是听话，喝下了药，瞟了眼窗外，天还黑着，看不出时间：“几时了？”
白羽尘将药碗放下，给他掖好被角，道：“丑时，马上寅时了。我待会儿去上朝，你自己歇着，我会早些回来陪你的。”
魏九安微微侧身，将手搭在他肩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再让我枕会儿。”
白羽尘也伸手搂住他，道：“嗯，好。”
魏九安闭着眼，道：“羽尘，我想让阿溟葬回易家祖坟，也算落叶归根。”
白羽尘想了想，道：“你不宜太过操劳，我来办吧，若是可以，阿溟自然会与易家祖先团聚，若是不行，也不会太远了。”
魏九安“嗯”了一声，道：“好。”
白羽尘犹豫片刻，道：“回头阿溟下葬的时候，咱们要去吗？”
魏九安道：“不去了吧，我无颜再见他。”
白羽尘知道他在忧什么，易醇的案子，魏九安没有像其他大臣一样保亲人，魏九安心里自然会有些过不去，毕竟易溟没有父亲了，若是他开口，也不至于此。
白羽尘道：“子矜，你绝不会对不起他。易醇的事，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大梁，都很不利，他一定会死，你不保他才是清正廉明。”
魏九安笑了，道：“但是这份清正廉明，到了民间就成了大义灭亲呢。还望阿溟不要记恨我才是。”
白羽尘轻轻安慰他，道：“阿溟不会不分是非的，阿溟都会明白的，阿溟可是个好孩子。”
魏九安还是闭着眼，点点头。不多时便睡了。
白羽尘抱着他，叹了口气，也闭上眼歇了一会儿，便去洗漱上朝了。
魏九安再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他环顾四周，发现白羽尘去上朝了，便立刻披上外套起身。
他径直走到书桌旁坐下，磨好墨，提笔写奏折。
魏九安面对朝堂还算是比较沉着冷静的，但是写这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手抖。
这是一本认“罪”的奏折。
经历了易溟的死，他突然觉得生时光阴太短，他没时间与御史台多做周旋了。
他知道这本奏折的重要性，写下之后，他就连文臣也做不成了。
谢羌进来时，看见魏九安已经写好了奏折，似乎又难受了，正弯着腰咳血。
谢羌连忙上前拍了拍魏九安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道：“主子，为何不叫微臣？何苦自己受着？”
待魏九安稍微好些，他道：“不必了，反正也没多少时日了。”
谢羌神情微动，道：“主子……”
魏九安握着他的手，道：“谢羌，你记着，御史台步步紧逼，杀了易醇，也使得易溟病死，姨娘们被御史台收买，无人医治易溟。今日，我也写了一纸认罪的奏书。”
魏九安颤抖着手，拿起那本奏折，道：“我虽暂时认下了这欲加之罪，但是我无愧于大梁，也并非不忠之臣，是御史台有意将我逐出朝廷。不是我不管大梁，是朝廷一致对外，弃了我。”
谢羌半跪，也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将奏折放回去。
他也是于心不忍，连带着声音也带着哭腔，道：“主子，你又是何苦？”
魏九安抬手，擦掉唇边的鲜血，道：“自从我入刑狱，我便该认命，我便该承认自己不适合留在朝廷，如今硬留，自取其辱，不过是个早晚罢了。死了个宋楠，又迎来御史台的集体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