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在傅珩营帐里,原本很想问问地牢的事,但终归是忍住了。
可能那段记忆,傅珩也不愿再提起吧。
顾诀坐下来,才喘口气,便听见有人在敲门。
“来了。”
陆存予打开门,“南遇哥?你怎么来了?”
“刚忙完别的事,老大让我来帮你,”南遇递走进来,拿给他一个纸包。
陆存予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只烧鸡,“哇,好香!”
陆存予地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南遇,南遇摇摇头,他便自己吃了起来。
南遇看他毛毛躁躁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们说你又没去吃晚饭啊?”
“我看账目呢,喏,这么一大堆,哪有时间吃饭。”陆存予指了指床上高高一摞账本。
“明天我帮你一起看。”
陆存予粲然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那我先谢谢哥了。”
南遇盯着他看了片刻,轻笑了一声,拿出手帕替他擦掉了嘴上的一圈油。
“慢慢吃。”
陆存予抿了抿嘴,“啊,好。”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继续啃鸡腿。
南遇也不再说话,安静地在旁边闭目养神。
“对了哥,”陆存予忽然问,“我看那些账目上的东西种类很局限啊,都是些木材啊铁器啊之类的普通商品,为什么还要另派人专管呢?这些东西从官道上也可以运啊。”
南遇睁开眼,看了看他,“老大没和你说?你之前不就是跟着你叔父做行商的吗?”
陆存予摇了摇头,“之前我以为叔父只是普通的行商,因为我们一直都有大齐颁发的通行文碟,叔父还和城门的守卫混了个脸熟,走过路过还会分他们两斤茶叶。但我从来不知道叔父竟然认识漱川的摄政王。”
“抱歉,既然老大没和你说,那我也不能擅自告诉你。”
陆存予眼中异样的光一闪而过,“没事啊哥,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用认真的。”
南遇以为他是因为没被完全信任而感到失落,伸手拍拍陆存予的肩膀,“我回去问问老大,他应该是忘了和你说了。”
“不用,”陆存予笑了笑,诚挚地说,“哥,其实你人真的很好。”
“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挺怕你的。”
“怕我?为什么?”南遇不解道。
看来这人真是没有一点拒人千里之外自觉。
“就冷冰冰的啊,也不怎么说话,每次想搭话就被你瞪回去。但相处久了就发现,哥你其实还挺爱笑的。”
“原来是这样。”
“哥,能问你个事儿吗?”
南遇点点头,“你说。”
“你是怎么跟着摄政王做事的啊?”
“我吗?”南遇手拄着在桌上,想了想说,“七年前,老大救了我的命。”
陆存予瞪大眼睛。
“我家被奸人所害,满门抄斩,全家十几口人,就我和弟弟逃了出来。半路上遇到老大,他救了我,还给了我住处。”
“那你弟弟呢?”
南遇沉默了片刻,目光淡淡的,却像盖着一层深色的灰影,“……饿死了。”
陆存予愣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出声。
“没事,”南遇笑了笑,“都过去了。”
“对不起。”
“你又来了,”南遇拆了只鸡翅递到他面前,“吃完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陆存予点点头,“好。”
“我先走了。”南遇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陆存予坐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鸡肉。天色已经很晚,他浑身乏累,枕着手躺倒在床上。
南遇看来是把他当弟弟了。
陆存予甚至想笑,偏偏又连嘴角都没力气扯动。他摇摇头,随手拿起旁边的账本翻看了几眼。
洛半深实在狡猾,记在上面的人名都是假名,即便把整本账本全部誊抄给暗卫营,也很难查出谁是谁。
但是洛半深那里肯定有一本更详细的账目。
要怎么拿到手呢?
陆存予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其实他忘了一件事,其实自始至终,他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漱川国,摄政王府。
束鲤敲了敲门,走进来,“老大,西纥国的使者在王宫等您。”
洛半深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备马吧。”
入了宫,洛半深在大殿接见了漱川使者。人家原本昨日就到了,硬是被他扔在外使舍等了一天。主使大人还是他认识的人。
“王爷,好久不见。”拓跋郁走上前来寒暄,对洛半深行了个礼。
“国相大人,幸会。”洛半深拱手回礼,“本王近日腿疾复发,未能出城迎接,还望国相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