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当年在大漠里度夜,他也给南遇分过饼。
“喂,那个长脸,”顾诀看着方才奚落别人的男子,冷声道,“我说你有事吗?骂我也算了,连人家爹娘都不放过,你是有多缺德,啊?”
那男子本在笑,瞬时翻了脸,“你说什么?”
“说你有病,该治。”顾诀淡淡道。
那人走过来,“你不记得我?”
顾诀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张脸,“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那人咬了咬牙,“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同窗这么久,顾将军竟都不知道还有我这号人。也是,顾将军天之骄子,凡夫俗子哪能入眼?”
顾诀眨眨眼睛,诚恳地点了点头。
“你!”那人气得目瞪如铜铃,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甩了过来,带起一阵风。
众人皆一惊,未料下一刻,那带着怒气的鞭子便被顾诀啪一下抓在手中。
四周寂了寂。
顾诀脸色冷若冰霜,薄唇开合,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找死。”
第77章
后来几日,来给顾诀送饭的都是原先那个小少年。粥递到顾诀面前就转身要跑。
“站住。”顾诀睁开眼。
少年动作一滞,讪讪回过头来,“顾、顾将军。”
“怕我?”
“不、不是,”少年连忙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那你跑什么?”
少年低着头不说话,脸红扑扑的,像个小姑娘。
顾诀叹口气,“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月生,胜字拆开。”
“月生。”顾诀重复一遍,觉得这名字和这唯唯诺诺的小子实在是不搭。
“他们为什么欺你?”
月生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不怪他们,我、我什么也做不好,是暗卫里排名最低的一个……不像顾将军,顾将军以前在暗卫营,从来都是第一名。”
“你怎么知道?”顾诀自己都记不得这些。
“不止我,整个暗卫营都、都知道的!”月生忽然有些激动,“顾将军是第一个暗卫出身的将军,我、我好希望能有顾将军一半厉害,不,三分之一就行了。但是,但是我太笨了。”
月生越说越沮丧,声音低了下去。
顾诀噗嗤地轻笑了一声。
“就这个啊?”顾诀端起碗喝了一口粥,“这粥你煮的?”
月生连忙点点头。
“味道不错。”
月生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是吧,我、我娘教我的。”
“你娘呢?”顾诀问。
“我娘得了天花,会、会传染,大娘就把我们赶了出去。我身上没钱,多亏了林首领,我们才有了地方住,还给了我们钱去找大夫。”
“那你爹呢?”
月生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顾诀没再说话,低头喝粥。
暗卫营里基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被家里卖进来的,也有自愿加入的。干的是最脏最累最险的活,命却从来就不值钱。做到林江渠那样的位置,才算多少有些份量。
正规的军队行伍里,对他们暗卫自然都是看不上眼的。所以顾诀一开始被封为将军时,不少人有反对的声音,被傅霄压下了。
而今恐怕那群人都在等着看戏了。
“那个人叫什么?”
“啊?”
“昨天欺负你那个。”
“他、他叫纪真。”
顾诀再次想了想,虽然昨天教训了那人一顿,但还是记不起来。他看向月生,“要学会反抗,否则他们会永远欺负你。”
“可是我、我打不过他们。”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弱小的东西,越是需要提防。”
"为、为什么呀?"
“因为弱,才会受到欺辱,才会滋生仇恨,那是再好不过的养分了。”顾诀手肘搭在膝盖上,目光飘向远山,“所以你要等,某一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月生呆呆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诀轻笑了一声,他脑海忽然涌起一些陈年旧事。
三年前,傅珩前往郾城剿匪的时候,顾诀其实不是没有机会逃的。
杜竭他们的确是打算从暗道溜走不错,但他们才踏进去,就燃起了大火。往外逃时,所有出口都被封住。
顾诀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走回到地牢里,发现了那个漏网之鱼。他想,反正粮食都一并被带进去烧了,凑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顾诀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
第三天,傅珩带着军队来到山上,他们并没有发现火灾现场,因为顾诀早就处理好了全部。
明明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的,却不知为何,偏生就留了下来。才被那流氓王爷绑回了京城。如今到了这地步,竟都没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