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尚未表明关系时,接连数个礼拜不见也不曾慌张焦虑,现在又是何必呢?
    没事的。
    没事的。
    他安定心神,又入了下一场戏。
    等到那一场拍摄也结束了,羡安才在手机拾获了沈听肆的回电。
    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个讯息。
    内容草草解释着没有接电话的原因,又约了晚上吃饭。
    羡安看着讯息框里“跟父亲见面”几个字,慢慢把字看得陌生,羡安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那高高在上,遥远的父亲。
    不知沈听肆现在心情如何?
    那年羡安篡位未成,他父王于是继续做皇帝,底下几个儿子几乎都死了,后来传位给了还算聪明的五皇子,没当几年,边疆被攻破,外族入侵,夺取了皇权,新的朝代也就再次展开。羡安想着过去父亲的模样,试图想像自己若再次遇见他,会是什么表情?
    黄泉之下,他父亲和那些兄弟应该早就投胎了吧?
    他想着这些,收工后眼看距离跟沈听肆约好的时间还有约莫一个钟头,羡安驱车去了卖场,买了一些补品以后回到了他这一世父母的家。
    以往错过的便罢,与父母缘分稀薄,可起码此生不得再让那个替他赴死的羡安留有遗憾,因此他会为他尽孝。
    对于羡安突如其来的返家,父母显得有些堂皇,却更多是高兴。
    羡安试过无数次办法想坦承其实他是狸猫换太子,可父母总是认为他疯了,后来羡安也就放弃了,再怎样都是自己的孩子諷,纵然他性格丕变,父母也依旧对他疼爱有加。如此温柔的双亲,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一个羡安会有一身懦弱与柔软。
    如同沈听肆那一句,人若是安逸,说不定刀枪都不会拿,从前那个爱哭又软弱的人,便是在爱之中长大的呢。陪父母聊了一会,羡安便离开了。
    ***
    在父母家没耽搁多少时间,羡安抵达餐厅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可进餐厅以后却发现沈听肆早就来了。
    今天是周五夜,餐厅里人还不少。
    这家餐厅能进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要,要不就是艺人明星,不会有人关注谁来了,羡安一进门就能看见沈听肆,在热闹之中,他安静的像一幅画。
    静静的坐着,他就只是坐着。
    没有在使用手机,也没有分神看着什么刊物,全心全意的等待着。
    沈听肆自从跟他在一起以后,的确很多习惯都变了,好比以往肯定耐不住等,非得摸摸手机,又或是去外面抽烟,可现在他烟是碰不得了,酒也不喝,等待一个人的时候会全心全意。
    餐厅里柔和的灯光把他照得有些不实 ,可依旧美好,起码羡安很向往。
    他脸上的神情很平和,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情绪。
    沈听肆提前来了。
    他从早便压抑着的那份思念喧闹不已。想见羡安想得要命,做什么都分心。
    等待期间,他反复在脑内描绘羡安的样子,他没有羡安的画功,只能在心里慢慢勾勒他的轮廓。
    突然身侧走来一个人,挡住了只点亮氛围的光线,取代了那道光。如日中天。
    微微弯下腰,那人露出了背着光的脸,他盯着沈听肆,是一张谁也不会讨厌的脸。沈听肆微微一笑,伸手拉了拉羡安的手,“快坐下。”
    “你怎么这么早来?”羡安问道。
    “在家待不住。”
    “不是有小点吗?”
    “小点总归不及你。”沈听肆答道,“我今天特别想你。现在这么说你还不信吗?”
    他突然说起了以前的事,羡安笑了笑,“现在你很诚恳,不过想想我也真是激烈,你胸膛的伤恐怕得留疤。”
    沈听肆摇摇头,“留疤就留疤,反正也就你在看。”
    他伸手握住了羡安的手,“我把你画得电影看完了。”
    羡安微微一笑,“以后一起画吧?像写日记一样把我们有趣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好比你今天见了你的父亲,还好吗?”
    “嗯。我觉得很轻松。他跟我道歉了但我没有接受。倒不是刁难他或是因怨恨不愿放下等等的,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如果我接受了,那么他是否就会把曾经那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了呢?又会再次理直气壮,觉得心安理得。当然我不是要他难受,我只是希望他知错。也许看起来是我依旧放不下,但要我来说……我只是觉得那么多年了,他该道歉的不是我。你觉得呢?是不是我其实应该接受?”沈听肆问道。
    他的过去后来多多少少有告诉了羡安,弟弟的事、读书时期遇见飞翔兄弟的事……,他们后来时常交换着彼此的过去,好的坏的,互相分享。
    于是羡安也就大概明白沈听肆与他父亲的关系,他想了想,“我觉得沈明公要是认为没必要,那也不用无端去接受这个道歉,因为那个人只是在找解脱,他不过是想摆脱恶梦。你犯不着去当那个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