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脸颊都带着点微红,手冢肤色偏冷白,那红色在他脸上和耳垂处都更胜一些。
    想必是刚刚防水布下尽是他们两个的温热吐息,空气湿热逼仄搞的,应该没什么要紧。
    一弦星也没多想,她很快站起来,手脚利落地将那块防水布折叠收好,想着一会儿要去好好谢谢那位二话不说就借了她防水布的同学。
    “那我们现在赶快去找老师他们?”
    她这么问手冢,紧接着顺手就要再一次将他半抱着扶起来。
    结果还没碰到他。
    “别动。”
    手冢抬手止住她的动作,目光接触到女孩清澈明亮的视线时一秒错开,他偏着头,“你。”
    “啊?”
    “离我远些。”
    “……”
    然后他自己踉跄着站起来,对她说,“我身上,有些脏。”
    听他这么说,一弦星也长出一口气。
    好险好险!她还以为是他想到那什么然后那什么了!原来只是怕自己身上的脏东西沾到她啊。
    不愧是值得一张好人卡的手冢同学。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一弦星也,她身上还好,只有衣服潮湿了一点,两相对比,手冢的情况就糟糕多了。
    又是伤又是水又是黑黢黢的泥土,头发上还挂了片树叶。
    这种情况下,他的伤的确需要赶快处理一下。
    而且印象里,不管什么时候的手冢国光似乎都是干干净净、稳重从容的,所以他大概也不想让其他人见到自己这幅样子吧。
    毕竟是被好多女孩子崇拜了好久的小男神,或许也是需要点偶像包袱的?
    一弦星也这么想完,即刻说,“不如这样,我们现在距离山顶的神社很近,可以先过去稍微整理一下,再去和老师汇合。”
    见手冢点头,她忽略掉刚刚这人要自己离远一点的说辞,抬手帮他摘掉发间的落叶,两手自然地搀扶上他的手臂,“走吧。”
    见他僵在原地,猜到他在想什么,一弦星也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放心,我从小就在泥堆里滚来滚去各种玩儿,不会嫌弃你的,走啦。”
    *
    两个人一掺一扶来到山顶的神社门口,说明遭遇与来意后,温柔的神使小姐让两个孩子分别得到了很周到的照顾。
    一弦星也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下专门为他们准备用来祛寒的姜茶,明明只是遭遇了一场山雨,此时此刻却意外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全感。
    她穿着已经被烤干的衣服躺在神社后院的长廊上望着月亮吹风,腿荡在廊下,一晃一晃的。这后院尽头即是茫茫山谷,视野广阔,向上望去,渺渺星光尽收眼底。
    身后传来平稳规律的哒哒声,一弦星也回头。
    “噗哈哈。”
    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笑他的。
    但她看着面前这位拄着根大树枝做拐杖的男同学,配上一如既往的冷漠脸,她真的很难忍住地问了句,“爷爷您,贵庚?”
    手冢,“……”
    手冢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洗净烤干,脚踝和手臂处的伤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他假装没听到调侃,淡定地走到一弦星也身边,坐下,“今天,多谢你。”
    “嗯,是该谢我。”一弦星也坦荡接受,不过,“要怎么谢?”
    手冢一愣,下意识中,他双唇微张,“不如……”
    却被人从善如流地接过,“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左手到底怎么回事,如何?”
    手冢当即沉默了。
    但其实他不说,她也已经知道了。
    刚刚休整的过程中,一弦星也给早田香织打了个电话,以某小姐四通八达的八卦收集能力,小男神因为隐瞒自己是左撇子而被中二学长打伤手臂这种事,很快就向其他女生打听到了。
    这件事原本被大和学长处理得很好,打人的人被劝退出社团,手冢被安抚着留了下来,医生检查过后,那只被打伤的手臂也没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时间。
    但这本不该存在的后续坏就坏在,眼前的某位伤员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安心静养过自己的手臂。
    一弦星也望着天边那盘皎洁的月亮,忽然严肃,“我们这一代一定会带领青学进入全国大赛。”
    手冢,“……”
    她用力拍了拍手,“少年志气,佩服,佩服。”
    手冢的声音却冷下去,“你不必讽刺。”
    他早就知道,就算他真的这么说过,也真的这样计划了,认真了,但不管是同校的同学还是外校的对手,甚至连网球部自己的队友、学长都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存在。
    毕竟,只能勉强进入关东大赛一轮游的学校,全国大赛一词放在他们身上如同遥遥白日梦,因而在别人眼中,这就是他所谓的梦想,梦中随意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