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什么,选择一旦作出,怎样的前路都必须要被接受,并坚定不移地前行,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坚持的做法。
    只要过程全力以赴,怎样的结局也都该坦然面对。
    所以此刻,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一些担心。
    动作停顿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把手机再次拿出来,拨通了自己在这个集训营里的最后一通电话。
    “迹部吗?我有事拜托你。”
    *
    真田躺在晋级组的床上,几乎整夜未睡,辗转反侧。
    他盯着钟表指针从午夜开始转动,1点,2点,3点,他想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告诉自己,大脑清醒后才能想出办法。
    但此刻,已经接近6点,他日常起床的时分都已过去,可他脑子里依旧回荡着手冢被强行带走的背影。
    没错,是强行。
    是组委会在用现实行动告诉所有人,自己有着他们这些学生单靠小聪明根本无法撼动的规则与权力。
    所以,还能怎么办?
    真田又翻了个身。
    两人同住的房间里,迹部终于忍不了了,“够了!”
    迹部坐起身,眼下也带着明显未睡的乌青色,他看见真田皱着眉看向自己,不爽地撇开脸,“看我做什么?”
    他家是能动用钱和关系。
    但有两个问题。
    一,全国物理科技大赛最终组委会的负责机构直属日本宇宙航空研究开发机构JAXA,众人皆知,那里的老头们都是头顶星辰的科学狂人,钱与关系,对他们来说,反而一文不值。
    二,这样的帮助,手冢又愿不愿意接受?
    迹部同样束手无策。
    两个人面对面,脸色像照镜子一样不好看地愁苦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房门被清脆敲响。
    迹部打开房门的瞬间,看清是栗原绫乃,他极速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喂!女人,这可是男生宿舍!”
    栗原绫乃却没管他的矜持,反正又不是没穿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粉着小脸直闯进来,表情却出人意料的严肃,透着不属于少女的成熟坚定,她一把扯开迹部的被子,再把真田拉起来。
    “快,我们要先去把手冢君拦下来,有办法了!”
    *
    遣送淘汰组的车即将在清晨七点准时发动。
    那条长长的甬道,一如他们刚到来时的样子。
    明明才过去一天而已,所有人提着箱子上车时回望来路,却觉得已经走得很疲惫。
    所有人一坐定,司机便如同每个日常工作的清晨那般,将车门关闭,然后发动机启动,车轮缓慢滚动起来。
    身后一切与集训营相关的风景,芦苇、湖水、白鹭,渐渐在后视镜中依次远去。
    司机在司空见惯的两侧景色中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的双目渐渐清明,盯着后视镜中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小黑点慢慢圆睁。
    一身黑衣的少年,黑发凌乱,身形迅猛,从远远的前方看来,如同一头矫健的小黑豹,顷刻间便与大巴车的距离缩至最短。
    然后平齐。
    他脚步如飞。
    就在下一刻,疾风再次扬起时,少年踏着风,超过了前行的大巴,于前方50米处陡然转身,停住,双臂张开,目光坚毅。
    刹车滋啦巨响的俯冲中,车停下了。
    司机喘着惊魂未定的大气,瞬间摇下窗,破口大骂,“小黑崽子找死啊!!!!!”
    这骂声的余音还未消去,那被朝阳反射的汽车后视镜中又出现了一辆直直朝此刻的案发现场行驶而来的三轮车。
    风流倜傥的俊美少年,发丝飞扬,泪痣微坠,他平稳而惬意地载着一身白裙的小少女,轻风略过,女孩子的发丝翩迁扬起。
    那着实是一副青春靓丽的画面。
    如果能忽略三轮车后座的一堆西瓜。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轮车少年大摇大摆,长腿一跨,将三轮车也不偏不倚地同样堵在了大巴车的必经之路上。
    还在尽职尽责拦车的真田皱着眉看向那车,问迹部,“你从哪偷的车?”
    “偷什么?本大爷付了钱的!现在这一车的东西都是本大爷的,怎么样?总比你徒步跑来机智许多吧,啊嗯?”迹部好得意。
    “一车的东西?”真田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包括栗原同学吗?”
    “……”
    迹部气的牙痒痒,“你,闭,嘴。”
    栗原绫乃没管这两个小学鸡斗嘴,三轮车刚一停下,她就跳下来,与自身形象极其不符地暴力破开了大巴车的车门。
    一到车上,她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手冢,平复下呼吸,声音很明亮地对他说,“手冢君,我们想到办法了!你可以不用离开了!”
    迹部和真田也冲上来,车内一时混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