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凉介,“……”
    钟表指向十二点的深夜。
    待石井夫妇全数睡下,又和研究院那边通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夜色沉沉的病房里,一弦星也总算才余出片刻属于自己的时间。
    冷白的手机光线映在眉眼间,她打开推特。
    第一件事就是上传今天自己拍下的一些照片,有在食堂吃的东西、下班路上的云霞、买来的小盆栽、还有石井凉介渐渐好转的脸色。
    配图很多,文字很多,不像在单纯发推文,倒像是在和世界某处的另一个人对话。
    不是不想和手冢直接通电话,实在是国际长途接听不便,而他们的时间也几乎无法同步,连短消息之间的通讯都只能作间隔多时的寥寥回应。
    想来想去,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每天都很好,有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的,在想他。
    点击发送键的那一刻,世界在夜色中陷入茫茫寂寥。
    澳大利亚公开赛男子单打最终决赛的名单已出,作为决赛选手之一的手冢国光,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消息。
    一弦星也用手指抚了抚屏幕,他似乎无处不在,却唯独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推特之下。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他比赛期间的个人官方推特都会交给经纪人管理,自然不会随意评论点赞。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她发的东西,他或许会看。
    正这么想着,推文的第一个点赞跃然跳出,轻轻敲响,填补了寂静空荡的夜间。
    或许是来的太过突然,一弦星也一时恍惚。
    屏幕上,她新发的推文下,一个很长的名字凝在小小的爱心旁边。
    MOON142857
    那是个陌生又不陌生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一弦星也从注册推特账号起,每一条推文的首赞。
    不管是她曾经推广过的自己发明的小家电,还是之前在挪威雪山留下的照片,又或是这些天长篇大论的细碎家常,都有这个名字的出现。
    印象里,她的推特粉丝除了她哥她弟和一些亲近的朋友,似乎很少有不熟悉的旁人关注。
    而单凭这个网名和缩小之后并不清晰的头像,一弦星也回忆了半晌,始终没记起这个人是谁。
    于是她放大了一些那个头像,图案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白色金丝线绣制的御守符。
    大概是个上了年纪的路人粉丝?
    毕竟,英文名字后尾缀着的那串,仿佛系统为防重名自动分配的数字,真的很像不会改名字的老爷爷操作。
    没想太多,一弦星也匆匆退出,又打开视频软件,用睡前为数不多的时间补全没看完的他的比赛转播。
    耳机中收录的赛场声音喧嚣澎湃,而她的身旁寂静无边。
    她不知道手冢现在在做什么,但她看他曾经的奔跑、挥拍、击球,看他在赛场上冷静果决、锋芒毕露,看他赢球时的眉间轻绽、唇角微扬。
    于是她也笑起来,偷偷溜进自己加的好几个他的官方粉丝群里。
    当然是女孩子居多,但凌晨时分的此时此刻,群里依旧很热闹。
    她看她们热切地分享今天在现场抓拍到的他的照片,又热烈地讨论决赛之后要送他什么礼物。提到礼物,明明才是一月份,却已经有人在考虑他十月份的生日礼物。
    这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人在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他。
    一弦星也很开心看到这么多人喜欢着他,可她开心着,开心着,又忍不住失落起来。
    因为她知道,四小时后,朝阳还未升起,她却又要陷入无边的忙碌,她不能像其他喜欢他的人一样,有那么多时间全情投入在他身上。
    没时间准备庆祝他比赛结束的礼物,甚至不能及时赶到现场去看他的比赛。
    这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数人真心实意地,比她更加喜欢他。
    所以,她又凭什么,私自与他承诺永远。
    *
    飞机停落在澳大利亚墨尔本时,一弦星也即刻收到了日本信息保密局的警告邮件。
    这意味着,她用完了自己近三年的最后一次出国机会。
    跟随人群,甫一走出接机口,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德国男人便目光敏锐地锁定她。
    他快速走过来,“你好,请问是一弦星也小姐吗?”
    看她点头,男人很快自我介绍说,“我是国光先生的助理经纪人,过来接你到赛场。”
    带她走向低调的黑色轿车,助理先生帮她开过车门后,很快坐上副驾驶,他看看表,“还好,我们现在过去,刚好能赶上决胜局。”
    阳历新年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备受瞩目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男单总决赛,于墨尔本公园最大的罗德拉沃尔球场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