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时候,每次身边都会有及川彻。
    一直紧绷着的唇角松懈了一下,世礼尝试对自己露出一个笑脸。
    其实她现在也有些焦虑,可意外地,及川彻的表现让她情绪神奇的稳定下来。
    这样的及川彻,很少出现在世礼的面前,但世礼并不讨厌。
    好吧,这次当做是角色互换,由她来承担起直面问题的角色。
    ——毕竟没人规定及川彻一定是要挡在前面的那一个。
    就在世礼调节状态的同时,及川彻也在冷静情绪。
    冰箱里还有昨天买好的酱牛肉,取出来切片就是很好的下酒菜……虽然要喝酒的人只有他一个。
    右手握住菜刀刀柄,食指伸出来贴在一侧刀面稳固定力,暖气才打开,厨房还没完全温暖起来,刀面冰凉的触觉让及川彻的神经一跳一跳的。
    牛肉被切成薄薄的一片,及川彻切得很慢,比起准备夜宵,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不应该的,他审视这个夜晚的自己,他在世礼面前不应该是这样。
    但他一时之间慌了神——因为是世礼,所以才会反应如此强烈。
    虽然听起来像是什么小说电视剧的形容,但世礼对及川彻的意义早就不再简单,所谓初恋也好,所谓遗憾也好,统统可以归纳成一个“唯一”。所以和世礼想的一样,这些天及川彻当然也思考过两人后来的问题,还不止一次。
    甚至是天天。
    是什么时候呢。
    起初跟着世礼一起去工作,还有种说不出的亢奋,及川彻认为那是一个好的讯号,世礼开始接受他了。
    他在世礼的身后,切身进入了她的世界,她工作时在干什么、接触了什么人、有什么朋友,不用去打探和追问,以一双眼与耳朵就能知道。
    这几近填补了几年不见所落下的空白。
    世礼原来成为了这么厉害的人啊。
    而等到假期过半,及川彻收到了远在阿根廷的队友的慰问。
    这些讯息就像是一下把他从美梦中唤醒了。
    高中自我意识过剩搞砸了及川彻和藤原世礼之间的关系,眼下有相似情况再次来临,他想要主动,但又退缩。
    因为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拥有想要的回答。
    夜里,及川彻开始失眠,就算睡着也不太安稳,醒来时常常心跳快得恐怖;白天,及川彻伪装好情绪,只露给世礼喜欢的那一面,看起来比谁都洒脱轻松。
    可当心情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会变得不一样。
    与世礼一起忙碌的场合,及川彻蓦地想起无人理睬的、躺在邮箱里那些邮件,他至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一天愿意打开和回复,仅仅是因为凑巧么?因为那时很无聊么?
    还是说,一不小心点进去,碍于礼貌没办法再忽视么?
    也不怪及川彻老是不抱希望的猜测,和世礼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里,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来,你先喝几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茶几前。
    茶几是圆形的,有些矮,没有合适的凳子,那就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一如既往的面对面,所相隔的距离和在餐桌时不同。
    要更加的近。
    及川彻试图根据世礼的外貌状态,来判断她的想法,可世礼一定要他先喝些酒——如果那些果啤的度数也能算是酒精的话。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慌乱,囫囵灌完一杯,那些气泡在口舌上蹦跳,及川彻皱了皱眉。
    啊,好像……真的有些晕乎乎?
    是他太久没喝过酒了吧。
    及川彻控制不住,僵硬的肩膀脊背逐渐松懈下来。
    他张张嘴,又紧紧闭上,像是要克制什么,眼里带着警惕。
    世礼一定会问他的。
    果然,在她往及川彻嘴里塞了一片牛肉之后,她问道:“刚才为什么那样紧张?”
    出乎意料的直接。
    “今晚我们先说好,”她打补丁,“谁都不准说谎,不准迂回,不准逃避。来,先拉钩立誓。”
    及川彻又倒了一杯,喝掉一半。
    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微醺,在刹那而过的某一秒,烦恼远离了他的脑袋,而他想得是……
    就算是这么强势的世礼,也好喜欢。
    所以不能失去她。
    及川彻和她拉钩,皮肤温度上升,小拇指与她的锁在一起,紧贴的那一面有些冰凉。
    世礼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及川彻低头,眼下是玻璃杯的杯口,啤酒最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白沫,把它们剖开就能看见真实。
    他低声道:“是因为什么呢。”
    和她一起在凌晨出门,他没有日本的驾照,所以有开车的时候都是世礼当司机。他们并排着,因太过早起而酸涩的眼睛一起凝视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太阳还没升起来时的街道是惨淡的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