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时期到青年时期,他一直都将那位名义?上的舅舅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他做了很多年清酒,但是他从未忠于过组织,他只是忠于那一人。
    过去,他感激那位先生给了他一处立足之地,现在,那位先生死?了,他无法放任自己继续躲在那家温泉旅馆的庭院里?。
    那位先生放弃了他,但那不代表他可以做到对此无动于衷。
    门口传来?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清水清身形未动,依旧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那个不知道对于这栋房子来?说,到底该称之为?客人还是主人的那个人回来?。
    耳边的脚步声在渐行渐近,或许是出于期待,又或许不是,清水清一时间竟然生出一丝忐忑。
    ——直到一只枪口抵上后颈。
    清水清仰起头,看向立在沙发背面?的人。
    他的目光一颤。
    “琴酒?”
    黄昏时刻,未开灯的屋内逐渐模糊,身形高大的男人面?色不明,却还是“嗯”了一声。
    枪口缓慢地从后颈挪到了额角。
    清水清沉默了许久,他凝视着那个两年未见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想见琴酒的。他是一个称得上念旧的人,而琴酒又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作旧人的人当?中最特?殊的那个。
    不过,琴酒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再?见到他。
    清水清又看了一会儿琴酒,歪头躲开枪口,准备起身离开。
    如果?此行注定是徒劳无功,那还不如早早离开另作打算,这样对他、对琴酒都好。
    琴酒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清水清走向门口,他并未设防,自觉以他们之间的情分,琴酒哪怕表现得再?冷淡,总归也不至于真的会对他开枪……
    砰——
    清水清转动门把手的手瞬间攥紧,瞳孔收缩,身前的门上一个弹孔清晰可见,挣扎着飘出了一丝烟雾。
    微烫的枪口再?次抵住后颈,清水清握在门柄上的掌心微微沁出一丝汗意。
    他想,或许是他过于自信了,错估了自己在琴酒心中的分量。
    清水清深吸了一口气?,他是个坦率的人,承认这种?认知上的落差让他心中滋生出了些许有关难过的情绪。
    “你怎么?敢……”
    清水清微愣,恍惚间以为?那道低声的呢喃是他在幻听。
    但是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思考那是不是幻听了。
    下一秒,一只大手钳制着他的脖颈,将他重?力压在了门板上。
    “假死??!”那个字眼极为?艰难地从牙关挤出来?,琴酒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敢……”
    清水清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心虚,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我?……”
    琴酒突然低声笑了。
    “不重?要了。”
    清水清莫名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他曾经?无数次面?临死?亡,也曾经?亲眼目睹他人的死?亡,但是却从未有过哪次是如同此刻这样让他感到如此浓烈的不安。
    微烫的枪管顺着大腿外侧缓缓向上移动,走过胯骨、腰间,最后横移,慢条斯理地挑开了他衬衫最下侧的那颗纽扣。
    清水清呼吸一滞。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从上下级之间脱轨,身为?成年人他也能清晰地明白对方的意图,他握住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那只手,认真道:“我?来?见你,是想和你谈谈。”
    回应他的是紧接着被挑开的第二颗纽扣。
    清水清本能地挣扎起来?,压在他脖颈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在感知到他的动作后甚至再?度收紧。
    “琴……酒!”
    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手中突然多出了什么?东西,即使已经?离开组织两年,清水清仍旧能够瞬间分辨出那是什么?,他艰难地低头看了一眼,就像他猜想的那样,那是一把手枪。
    那是一把很熟悉的手枪,追溯到从前,那是很多年前他送给琴酒的礼物?,如果?是谈及现在,那把枪刚刚挑开了他的两枚纽扣。
    钳制住他脖颈的手终于舍得松开,清水清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缺少受力的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下,他大口喘着气?,狼狈地仰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那个人。
    琴酒的身影笼罩在黑暗里?,抬手拨了拨倚靠着门板的那人额前被汗打湿的凌乱的头发,在对方惊魂未定的眼神中,他抓住握着伯.莱.塔的那只手,用力将枪口抵住自己的身体。
    “你……”
    清水清不知道琴酒想要什么?。
    两年前,琴酒没有告诉他答案,两年后,他已经?彻底猜不到谜底了。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