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晏容殊是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沈秋黎只能看清他隐约的轮廓。
    现在上前一步,灯光就在他头顶。
    这一看,沈秋黎忍不住蹙眉,想要靠近晏容殊。
    晏容殊离开那段时间里,一定经历了一场恶斗。
    他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处理过,还在汩汩流着血。
    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脸侧甚至有一道刀伤,顺着脸颊划到了下巴,皮肉外翻,血顺着脸颊,染红了他的衣领。
    而沈秋黎身上并没有受伤,除了身体有时会有些疲倦感外,就没有什么了。
    毕竟项昆对他,或者说对意外闯入幻境的人没什么恶意,反倒对鬼很有偏见。
    可是随着晏容殊的动作,周围好似隐隐震动起来了,暗金色的流光围着项昆和他流窜,混乱而无序。
    沈秋黎无法靠近,也不敢随意闯入,怕打断晏容殊的动作。
    他还是信任晏容殊的。
    有两滴血从项昆身上凭空悬浮起来,如同被牵引着,啪嗒一声滴落在桌上陈旧的木箱上面。
    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血珠在木箱上如蛇一样蜿蜒缠绕。木箱上也留下了红褐色的痕迹。
    血珠在箱面上爬出一副诡异的图案,乍一看如同无数只蛇缠绕扭曲形成的。
    木箱里像是锁住什么一样,开始疯狂地震动,磕在桌上,发出响声。沈秋黎听着,却觉得像是之前的敲门声。
    门口忽地有一阵动静,不算大声。
    沈秋黎听到了,像是什么拖拽在地的拖拽声,很沉重,闷闷的声音。
    他看见被晏容殊猛然推开的房间大门,此刻还是敞开着的。从他这个角度看,外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一群人像是喝醉了趴在桌上,没有动静。
    沈秋黎小心地贴着墙走,走到离门更近的地方。
    这个关键点不能有意外发生,不能有任何情况发生影响晏容殊。
    沈秋黎从身上抽出一把折叠刀防身,他在身上藏了防身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对那些怪物有没有用了。
    身上还塞了几张上次画的简单符箓……
    脑海里想了无数个方案,浑身紧绷着,腿上蓄力,随时准备跳着躲开袭击。
    手上的折叠刀紧紧拿着,放在身前,沈秋黎深吸一口气,眼睛往外面巡视一番,手里的利刃也对着外边。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恶心的画面,也没有一个怪物藏着和他对视,什么也没有。
    沈秋黎浑身一松,放松了许多。
    “哇——哇——”
    空中突兀一阵乌鸦嘶哑的叫声,像是在嘲笑沈秋黎这个心存侥幸的人。
    沈秋黎一抬头,暗淡的天幕隐约可见盘桓的黑影。
    他眉目一凝,不对,可耳边拖拽行走的声音明明还在!
    而且……好像就近在咫尺一样!
    可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那声音都如他臆想出来一般。
    沈秋黎捏着刀的手心渗出了滑腻的汗液,他四处看,视野里却没有任何人影。
    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沈秋黎摇了摇脑袋,但是那声音依旧存在。
    并且还越来越清晰。
    沈秋黎心里泛起不安,这种不安随着这样越加清晰的声音,慢慢放大。
    “离开……他……来了……”
    项昆偏头咳出一口血沫,从昏昏沉沉的晕眩中清醒了一点。
    他抬起脸去看沈秋黎,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然充满了红血丝,五官拧成一团,痛苦在脸上展露无遗。
    项昆有察觉晏容殊现在的行动在慢慢抽离他身上的力量,身边的流光构成了囚困他的锁链。
    本来他也并不想挣扎。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循环,不知年月。给他这个机会彻底消失,其实他求而不得。
    但在这一刻他察觉到了身体不同的变化,还有一种预感。
    身体内被破坏的地方在飞快地粘合恢复,在不断流失力量的同时,又源源不断如同凭空生出新的力量。这样根本不能确定
    就如一个水池,水龙头被打开,不断往外泄水,眼见要枯竭了,却有水重新注入。这样根本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将池水抽干。
    项昆动了动逐渐有力的臂膀,心下已有猜测。他有些着急,那个东西过来了,但晏容殊可能没有余力对付,而沈秋黎是一个脆弱的人。
    “沈秋黎……咳咳……离开……”
    项昆伸着手,动作幅度不大,但浑身响起咯吱咯吱骨头的碰撞声,令人牙酸。
    眼睛紧紧盯着虚空一个点,一只手往外伸着,却发出滋滋的声音,暗金色流光触碰到他肌肤,瞬间洞穿了他的手。
    艳红色的血滴落,项昆浑然不知痛,手上破开的洞居然血肉涌动,肉眼可见地在生长出新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