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的红色,鼻尖的血腥味十足刺激。但这样多的血,不是晏容殊身上的,而是项昆和刽子手身上的。
    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也是同样浑身血红,不看眼神和伤口,很难区分出他们各自的身份。简直是双生子一样。
    项昆手里捏着一把刀,深深捅进了刽子手的心口。他的一只手还按在那把刀上,狠狠地拧着刀把在伤口里搅动着,发出发憷的液体黏糊声。刽子手那处新长出的粉红色新肉又被洞穿,还搅成无数碎肉挂在上面。
    而这被洞穿的伤口,没有再复原,而是源源不断流出一大股的血液,染红了项昆的手。
    刽子手却没有痛觉一样,一只手拽住了搅弄的刀刃,哪怕手上血痕斑驳,脸上依旧是癫狂至极的笑容,双眼赤红,盯着近在咫尺项昆的眼睛。不知为何,他身上被流光洞穿后会缓慢复原的伤口,也不再愈合了。
    再去看晏容殊,晏容殊身上并没有新增的伤口。
    沈秋黎的心瞬间安稳了,奇怪于刽子手竟然没有反抗,反而十分安静地待在原地,任由流光穿过他的身躯,抽走他身上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刽子手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有气无力很低沉,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他歪着头像是极为不解。
    “明明我们……才是最亲近的存在……”他说着,如同放弃抵抗,松开拽住心口刀尖的手,带着血的手掌抚上项昆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目光竟然带着一丝怅然,如同月色般。
    有些黏糊的血液沾在项昆苍白的脸颊,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他定定看着眼前狼狈而可怖的人,眼底翻涌着什么,嘴唇微微颤抖,却没说什么。
    沈秋黎这才发现,刽子手的武器,那把沾染了无数血的刀握在他手里,而他的手腕却被项昆死死握住。项昆手上青筋暴起,显然用了很大力气。
    一滴滴血顺着刀锋坠落在地,原来那把刀的刀尖折了一个缺口,像是被什么砸过。不远处地面上有一个闪烁着光的东西,沈秋黎眯着眼,是断掉的刀尖,旁边是项昆之前拿着的玻璃珠。
    看到那颗玻璃珠时,沈秋黎脑子里灵光一闪。项昆刺向刽子手 的刀,不也是那个木箱子里面的那把带着锈迹的刀吗?
    “项昆,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秋黎觉得项昆的脸色越来越白了,像是极快地流逝生命力。他想起项昆身上无端出现的伤口,还有眼前看起来重伤濒死的刽子手,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项昆摇摇头,身上剧烈的疼痛和困在这不断循环的心上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次是真要结束了。
    项昆松开了刀,顺手将刽子手的武器也夺去,在沈秋黎诧异的目光里一把抱住了刽子手,这样温情的动作之后,他却又是一刀,狠狠地再一次穿透刽子手的胸膛。
    刽子手也出乎意料根本没有半分挣扎。
    刀刃穿过,项昆眼睛下意识一闭,剧痛同样在自己身上泛滥。
    “我累了,我们走吧,不要逗留了。”项昆带着刽子手缓缓软倒,跪在地上,他将头靠在刽子手的肩上,轻声念叨。
    “我们逗留太久了,妈妈都不见得会等我了。”
    滚烫的热泪从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浸湿了刽子手的衣领。他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脸的问题了,最后一刻,他该释怀了。
    “幸好……做人太苦了……我不要下辈子……”
    刽子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项昆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安慰着他。他一只手回抱住项昆,嘶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和喜悦,“阿昆,很久没见你了。”
    “只要一起,我们要一起……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存在。”
    “妈妈不会怪我们调皮贪玩的,她肯定会等我们的。”
    他的面容都不再如此癫狂,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精神上的疼痛都无法影响他的心情。他的心情难得平复,如同静水。
    此刻比起杀人如麻的疯子,他更像是一个单纯纯粹的孩子。他抱着项昆,姿态间甚至有着倦鸟投林的眷念。
    沈秋黎看着他们十分亲密的模样,又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两人身上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暗金色流光几乎将他们两人蚕食个透,血腥味浓重。沈秋黎就这样看着两人的身影也在慢慢透明,在消失。
    晏容殊的阵法似乎已经完成,木箱子上的图案在完成之后骤然一闪,那繁复的图案就渗入了箱子里一样。
    四周流窜的暗金色流光也骤然停止。
    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空间的震动感越来越强烈,像是地震来袭的感觉。
    周围灰暗的场景似被撕裂一样,露出内里的空白。木箱子骤然变长变宽,向上拔伸,一眨眼就变成三棵扭曲缠绕的树,赫然就是之前在林子里见过的三棵奇怪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