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竹洛没睁开眼,用牙齿咬开手指,将指尖的血往空中的阵法一弹,鲜红的血珠一接触到阵法,没有散开,而是一瞬间变成金色。
    金色的血珠在阵法上有如一个点,那个点在阵法上不停地移动。而荆竹洛双手合十结印,手上的动作快出残影。
    沈秋黎看着动作娴熟的荆竹洛,心都安定了些许。
    他静静看着那面铜镜,望眼欲穿。如果不是不允许,他想成为那只蝴蝶,期望着是自己亲自穿过铜镜去带回晏容殊。
    自从和晏容殊分离,心下的不安几乎将他淹没,但他却无能为力,甚至无法自保。
    沈秋黎痛恨这种感觉,却不得不接受。他只能捏紧身上带的红玉吊坠,感受着他和晏容殊之间还尚存的微弱联系,祈祷着晏容殊没有骗自己,会撑到自己找人来救他。
    铜镜此刻忽地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沈秋黎神经紧绷地去看,心间有如刺了一道口子,清晰地让他错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铜镜本来如蛛网的裂痕又多了好多道,看着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成细小的残渣。
    最让人不安的是,铜镜里本来隐约映照出重重人影,此刻在里面突然炸开一团血色,在重重人影中。血色晕染慢慢散开扩大,如同一朵花。
    沈秋黎立刻去看旁边的荆竹洛,发觉他此刻眉头也紧锁着,看起来不是很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手一动,又撒了一滴血在阵法上。这次的血珠一接触上阵法,就无声浸入了阵法中。
    看来,没有这么简单。沈秋黎心跳如鼓点在耳边放大,他才察觉刚刚自己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可他毫无办法!
    沈秋黎此刻都有些厌弃自己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会,只能靠着晏容殊保护才能活下来,却救不了晏容殊。
    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这捏着他们间唯一的联系——那块红玉吊坠向神明祈求。手心的汗黏腻而冰冷。
    “咯嗒——咯嗒——”
    耳边忽然听到了突兀的声音,和林间树叶晃动的声音截然不同。像是什么被拖行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破空声。
    是利器投掷过来的声音。
    沈秋黎瞬间觉得不妙,心头狂跳。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大声的争执讽刺声停下了。
    沈秋黎回头,一个模糊轮廓从那边缓缓靠近。离他更近的,是空中飞过来的物体。
    那东西显然是利器,目标是荆竹洛。
    沈秋黎捡起手边一个树枝,挡在荆竹洛身前,凭着感觉一挥,竟然很轻巧地拦截下那个利器。
    利器被打落在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沈秋黎一瞥,竟然仅仅是一块尖锐的石头。
    看起来那人是没用力,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们。也得益于沈秋黎高中时曾打过乒乓球,能够精确拦截,也幸亏那个力道不是很重。
    随之而来的身影,声音低沉,带着显然的不悦,“我真的很讨厌老鼠,总是背着我干坏事。”
    他的身影从昏暗处慢慢出现,五官是极其熟悉的,看着温润而无害,眼尾处还炸开几道褶皱,让他看起来不似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
    沈秋黎只一眼就愣住。
    这不就是那位陈师叔,陈微雪吗?
    陈微雪的脸上没有笑容,嘴角压低,眼睛紧盯着地面上的铜镜,神情格外紧绷。
    “你竟然……”
    看清沈秋黎,陈微雪的表情有所松动,有一刹那惊讶,接着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笑。
    “情爱啊……”
    他的声音清冷而有些讥讽,轻声从舌尖吐出这两字。
    沈秋黎并不清楚陈微雪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仔细看,陈微雪竟然是浑身带血,他每一步就会洒下一连串血液。看着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你想干什么。”
    沈秋黎分辨不出陈微雪的来意,只是直觉让他察觉到危险。
    看着陈微雪带着低压的气息缓缓走近,沈秋黎挡在荆竹洛面前,使劲擦干手心黏腻的汗,才从兜里攥出一把符箓,警惕地看着他。
    荆竹洛正在关键时刻,必须阻止他,不惜代价。
    随着陈微雪的靠近,看清了他手中拖拽的一把剑,剑上寒芒混着鲜红的血液。剑尖拖曳在地上,发出刚刚沈秋黎听到的“咯嗒”声。
    额头的冷汗冒出,顺着脸颊滑下,有汗滴落在眼中,蛰得眼睛发疼,但沈秋黎连眼睛都不敢眨。
    心跳快得像要从胸口跳出,沈秋黎紧紧盯着陈微雪,瞄准了他的咽喉,准备一击毙命。
    破碎的幻境之中,血色和柔金色交杂,晏容殊卸力般坐在血水之中,脸颊上溅着一串血液,已经干涸。
    天地崩裂的景象之中,满是死气沉沉的氛围里,忽然飞进了一只金色的蝴蝶,轻巧而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