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沈秋黎这人丝毫没犹豫过,就算沈家人没跟他说过这些,陈微雪再三强调了也无动于衷。
    而现在晏容殊更是根本没动沈秋黎一根毫毛就解开了封印。
    在不远处的地面,他看到了那枚玉坠。血红色的玉坠破碎成四块,零落在地上。
    玉碎了,封印该是破开了才对。
    陈微雪牙关咬紧,面部狰狞难看,阴沉得几乎滴得下水。心口钻心的痛更加清晰,五脏六腑都被烈火浇铸般,疼痛一阵阵如浪潮。
    这样显得他就是一个笑话。
    晏容殊看着陈微雪这幅狼狈模样,嘴角慢慢上扬。多情般的桃花眼里溢出冰寒的温度,泪痣点缀在眼尾下,脸颊处一道刀伤流下的血都凝结成血痂,脸上满是血迹。
    他看着陈微雪煎熬不甘愤怒恼恨之类的情绪在脸上丰富呈现,看他无能为力只能躺倒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笑出了声。
    “陈微雪……”
    晏容殊笑着念着这个名字,垂眼去看陈微雪,眼里冰寒,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如同看一个可恨又可悲的小偷。
    “或许该叫你……杜越泽……”
    陈微雪听到久违的名字浑身一颤,瞳孔微震。
    这些年他都将演活人的技巧深入骨髓,这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杜越泽,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所想自私狭隘。看来你很失望。”
    “其实,陈微雪并没有背叛你,他只是想救你,但却被你误解甚至杀死了他。你不会后悔吗?”
    晏容殊很满意陈微雪的反应,看他张狂不惧死的面具一点点破碎,“你有时也会看错人不是吗?不过我想,你大概是不会后悔的。”
    为了查到这些资料,他还是废了很大劲的。其实他一开始就知道,封印他的人是谁,只是没有查到杜越泽摇身一变成为了陈微雪。
    毕竟他死时,杜越泽还是杜越泽,和现在的模样截然不同。
    陈微雪如听天书一般,脸部的表情一点点僵掉,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神却渐渐涣散,好像在慢慢回忆那些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
    假如不是被晏容殊斩断了双臂,他恨不得用双手捂住耳朵。他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晏容殊骗自己的,谎话说多了都快成真了。
    真是可笑!陈微雪……陈微雪其实就是一个伪君子!
    他不断告诫自己,自己所做的没错,但内心高竖的用来保护自己的高墙好像在那一刻轰然倒塌,让他心脏在痛的同时,一种怅然和惶恐充斥内心。
    他的内心其实很清晰,在快死的那刻,竟然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解脱,是终于可以结束的感觉。他一个人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的独角戏,终于可以落幕了。
    “我并没有牺牲掉沈秋黎,毕竟这仅仅是你我之间的恩怨……”
    “当然,还有沈家那些人……”
    晏容殊眼眸微弯,“但很快,我会一一从他们身上讨回来,那些死了的人我也会从他们下一世讨回来。”
    “我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是时候结束你我之间的恩怨。而宁阳舒,也是因为你将手伸到了言璨身上,企图背着他偷偷汲取走他仅剩的生机。”
    “你还是一如既往自私而贪得无厌。”晏容殊眼中笑意更加浓厚,“我只是将一些透露给了宁阳舒,他便对你心存杀意了,哪怕是彻底死亡,他也甘愿。”
    “你猜到了韫玉鬼王的软肋,他又怎会放纵你放肆。而我,其实没有彻底解开封印,”
    晏容殊撕开挡住脖颈的衣物,上面有着一个看着狰狞的蛇像纹身突然浮现,只是色泽微微暗淡,像是褪色的图画。
    陈微雪知道那是最终封印还存在的印记。他再次惊讶而不解,也不相信。
    明明现在晏容殊看着就像已经拿回全部力量,根本没有封印的束缚。
    “我借由玉坠自由出入望墟,而现在三重封印全部被破坏,我又得以借玉坠,暂时换得自己自由。”
    晏容殊话语间有些可惜,“不过玉坠只是个媒介,还需要一些代价,才能做到。本来以为玉坠不至于被毁坏,只是没想到……”
    陈微雪皱起眉,眼神间依旧是不信。
    “不需要沈家血脉,我依旧能解决掉你。”
    晏容殊言语间有些轻快,彻底了结了心中执念的轻松,“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屑于牵扯到无辜之人。”
    “更何况……阿黎的人生还长着呢,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而我是习惯隐匿在黑夜里的鬼,他需要暖洋洋的太阳,我不能拉他下地狱。”
    晏容殊轻笑一声,看似很轻巧地移开话题。
    “心中日日夜夜积攒的怨恨,足够支撑我从漆黑的望墟爬出来找你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