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闭眼，他只想活下去，吞噬魔骨是万不得已，被众魔拥护为魔王那一刻，他的心非但没有释然，反而坠于低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被推搡至那高台之上，被众魔欢呼声绕耳，种种事迹都告诉他，他真的变成了魔王。
姜年当时不过堪堪成年，面对这种事情的第一想法，自然便是想逃，逃出这个陌生的地界，逃出这个他不认可的结果，可他看着魔域的阶层贵族，被困于魔宫的幼童，他在深思熟虑下颁布了两条律令。
这也是他为魔域留下的唯一东西。
“原来你当初一直不赞同他的原因竟是这样……”辛二娘呢喃道。
在他们百般劝道姜年答应魔王之位时，只有司渊不屑一顾，后面再他们逼问之下，他才捡了些只言片语说到，若非今日姜年的到来，只怕他们也是没有资格知晓这番事情的。
“姜年，你对我不需要有任何歉意，同样我也存有私心，可我似乎错了。”司渊苦笑一声，“五百年前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五百年后我却还妄想让你改变主意。”
司渊说得低微而释然，“其实五百年都过来了，我想魔域一直这样也好。”
度北与辛二娘低头不语，连司渊都这样说了，他们哪里还有其他话来说。
姜年看着三人沉默下来，他也哑了声音，应该高兴吗？但又没有那般情绪。
“姜年，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晓。”司渊抬头，语气幽幽。
“温淮之绝不会是表面上那般温和。”
第116章 蛟龙
司渊表情太过严肃，引得几人看他。
“你想说什么？”姜年问。
“你可曾发现过温淮之身上有一块很奇怪的玉佩？”司渊说，“曾经我与他打过一架，他很厉害，但给我的感觉如同傀儡一般，一举一动仿佛被人设定，连语气都淬了冰的冷。”
“我以为他不会有情绪变化，直到他看见我使用的功法后，情绪突然非常激动，下一秒又如同换了一个人，仿佛刚才的他并不是他。”
“这时我才关注到，他腰间佩戴的那抹玉佩散发着的力量，似乎并不是修仙界的物品，更像是神界所拥有。”
司渊说着，姜年眉头越来越深。
温淮之曾经将玉佩给过他，他看过，无非是一块最为简单的玉佩，若是连他都不曾察觉到的气息，那么便只有神界的了。
可是在那么早之前，神界为何要将这样一块特殊的玉佩给温淮之？
“司渊，那日，你使用的是什么功法？”姜年问，既然神情突然改变，那么必然有改变的原因。
“大人曾经使用过的功法。”司渊沉眸，“对前任魔王使出的灵笺，我不过将其改造了一番，似乎温淮之知道其诀窍门路。”
“你那日……”
姜年略一迟疑，不曾想过自己那般不堪的过去竟然有人亲眼目睹。
“大约是碰巧吧。”
司渊若无其事般转头，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姜年也不再追问，想起玉佩已经被温淮之赠予他，他打开空间弥戒，里面却没有了它的踪影。
他眼皮一跳，是他不小心弄掉了还是玉佩寻主又重新回到了温淮之手中，姜年拿不准，但他却偏向于前者。
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玉佩不会丢。
那泛着虹光的玉佩若是与他有关，为何他与温淮之相处这么久不曾看见玉佩动静，还是说，他根本看不到。
温淮之知晓玉佩的事情吗？
在他陨落后，幕后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深渊巨手在推动着一切，犹如当初操控着丹臣一般。
“司渊……”姜年话还未说完，魔域天空忽然传来异响。
——轰隆隆。
响声越来越大，很近，又似乎很远。
“护法！护法！”外面侍卫连滚带爬的进来，神色慌张。
“慌慌张张做什么？”辛二娘眼神凌厉甩袖厉声道。
“属下知罪，外面，外面，大人们快去看看吧。”他跪在地上，颤着指向外面，仿佛见到了什么猛兽一般。
姜年与司渊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疑有他，几人走出大殿，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
魔界的天空是暗红色，本该掩盖着浓淡不一且百年来不曾有任何改变的雾气此刻被更上层的的灿烂金光渗透，荡漾开来笼罩整座宫殿以及魔域。
难怪众魔会如此恐慌。
金光刺眼，辛二娘抬起衣袖遮挡，下一秒在她前方便站了度北，高大的身影阻挡住全部光色。
司渊眉头紧蹙，眼眸一沉，看着金光还在往魔域蔓延，他大手一挥，让更加浓郁的魔气使之重新掩盖起来。
“司渊，这……”辛二娘侧头问，随即看见外面慌忙赶来的魔仆，她停了声。
“三位大人，温淮之成神了……”魔仆低着头颤着声音。
“成神！”
那一瞬间，姜年只觉得自己耳鸣，即刻反应过来。
“我先走了。”说着还未等有人回答他已经飞身而起，离开了魔域。
姜年脚程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左沧青城派山脚。
“姜年，你现在不能回青城派。”空中一道厉声，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是秦郇师。
“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你身上留了我的神格，我还能不知。”秦郇师走近，他抓住姜年臂膀，语气严肃：“年年，你随我回琉光宗，如今青城派留不得。”
“若我现在就走，才是最不理智的做法。”姜年挣脱出他的禁锢问道：“赤华现在在琉光宗还是青城派？”
“……青城派，他说相信你会回去。”秦郇师无奈道。
“秦郇师。”姜年轻换他名字，语气缓缓：“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不管身份如何，我也是要回去的。”
秦郇师低眸看他不语，看着姜年转身就要离去，他最终开口。
“姜年，我收回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秦郇师轻笑一声：“你真的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小师弟，这世间总有人在逼着你向前。”
秦郇师换成了荀鹤的模样，与姜年并肩：“之前是我想法太过简单，我们一齐将那幕后之人抓出来如何？”
姜年释然一笑，应道：“自然。”
————
无极天穹海。
等温淮之他们到达时，蛟龙和黎宿七打得如火如荼。
“七叔叔！”白青大喊一声，瞬间加入战场当中。
“那鲛人好生厉害。”炽童难掩兴奋，剑光刀影映在她眸中，光华氤氲。
随即她飞身而起，一声高昂啼叫，炽童化为原型与那鲛人缠斗起来。
“你来得还真是快。”
黎宿七放下日月双弦弓，看向温淮之的方向冷嘲一声，随即看着出现在旁的白青，却不见姜年时，黎宿七眸光冷了又冷才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姜年呢？”
“我不放心，便跟着来了。姜年受伤了，他现在在左沧青城派，不曾过来。”白青看着脸色越发难看的黎宿七小心开口，“七叔叔，族人们还好吗？”
“呵，任它也翻不起风浪。”
黎宿七也不再问姜年情况，他举弓搭箭，找准位置便朝向空中的蛟龙迅速一射，瞬间扰得蛟龙失了平衡，让炽童拿到了先机。
“温仙师不去吗？”
烛曲回头看不为所动的温淮之，甚至这人微闭着双眸，连上空情况都不在观察。
他明知道炽童虽有那鲛人相助，可也不能完全拿下蛟龙，而温淮之依旧毫无反应，他不免急了几分。
“再等等。”
温淮之口吻平淡，宛如回答了一句今天天气很好般，他看了眼战场变化，幽沉的眼眸宛如深不可见的谭底，在烛曲转过身去时，他嘴角莫名溢出血来，下一刻便伸手不动声色擦去，不尘颤鸣，远处的三角鼎在温淮之法术下无声而来，甚至没有任何一人发现。
蛟龙老练狡猾，在黎宿七和炽童的两面夹击牵制下依旧游刃有余，在炽童的正面突击上，黎宿七也只起了辅助性的作用，而蛟龙意识到这一点，与炽童交战之期诱得她无意识的挡住黎宿七的视线，如此这般，炽童便缓慢占据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