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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下来时,正迎上陈铎锋和郑觅夏进门。一对般配的夫妻立在玄关处,铁面无私的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小心翼翼替妻子解开缠在发饰上的碎发,臂弯挂着她的外套,宽大的掌心握着她的手,款步进来。
    陈嘉佑的笑意僵硬一瞬,很快恢复自然,扶着外婆走下楼梯。
    郑觅夏柔柔地唤他:“阿佑,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陈嘉佑不冷不淡地回了两个字:“没事。”
    然后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托辞太晚了,拎上车钥匙就走。完全没把刚进门的父母放在眼里。
    郑觅夏的面子上挂不住,用手肘拐了下身旁的陈铎锋,暗示他追上儿子聊一聊。
    陈铎锋沉默一秒,眉心一皱,明显的抗拒,却还是转身出去了。
    门即将关上时,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冷哼:“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脾气这么温和的孩子,没见他和谁闹过红脸,唯独不和亲生爸妈亲近,你们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春日才进行到一半,夜晚的风中掺杂着闷热的气息,夏日就有提前到来的征兆了。
    陈嘉佑火气旺,早早换上了短袖,一上车,打着火,先开了空调。
    副驾驶门被拉开,陈铎锋坐上来,冷着一张脸,不像是要跟他缓和关系,反倒像来气势汹汹问罪的。
    陈嘉佑把首饰盒子放在座椅中间,先开口,没什么滋味地叫:“爸。”
    “嗯。记得抽空回英国看一看你奶奶,她一直念着你。”
    陈铎锋落下车窗,胳膊架在窗棱上,吹着晚风,侧脸刚毅。
    乍一瞧,父子两个眉宇间的神韵实在太像了,连那份高傲都如出一撤。
    陈嘉佑嗯道:“等忙完这一阵。”
    陈铎锋眸子一眯,不满地哼声:“你这些年在国内忙着冰球比赛,顾不上回家,为国争光,是好事,也没人催你。但现在已经退役了,又在瞎忙什么,连长辈的面儿也没时间见?”
    话音一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面上少见的滑过一丝无奈,叹息:“非要搞什么游戏公司,家里这些产业还不够你折腾的吗?你想做,也行,当个爱好培养就够了,没必要投入太多的精力。”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嘉佑曲起指节,无甚耐心地敲了敲方向盘,黢黑的眸底闪过阴霾,声调也冷了:“靠谁也不能靠你啊,没跟你叫板的金钱和权力,保不齐哪一天,你又把我卖出去了。”
    “你——!”
    陈铎锋下颚绷紧,咬着牙,差点骂出声,突然记起出门之前郑觅夏的嘱咐,硬生生把呵斥咽回去了,脸色憋得铁青。
    这几年,上了年龄,陈铎锋的脾气缓和不少,平时也跟着郑觅夏礼佛,难得情绪起伏这么剧烈,眼前一阵阵冒着黑。他心里默念几遍清心咒,缓了缓心情,问:“你跟你外婆要镯子,是有想娶的人了?”
    “嗯。”陈嘉佑大大方方地承认。
    陈铎锋心里有数,他和家里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就因为在大学谈的那个女朋友。后来陈铎锋去查,发现两人已经分手了,既然是段旧情,他也没太在意,要不是陈嘉佑一直没再找过下一任,他还想不起这号人。
    陈铎锋撑着头,双指按压太阳穴,缓解刺痛。
    他现在没闲情逸致再管陈嘉佑的生活,这小子就是个冥顽不灵的孽障,唠叨的多了,吵的他不耐烦,竟然连祖宗都不认了,转头出来单干。
    也不知道该说他有骨气,还是别的什么。
    按郑觅夏的说法,陈嘉佑也是奔三的人了,对人生有自个儿的打算,爸妈的意见未必听得进去。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亏欠的多,还是疼的。
    一家人,别管闹多大的矛盾,到最终还是要和和气气坐在一起。连陈牧源这个倔脾气,在成家立业,有孩子之后,心也软了,隔三差五就带着老婆和女儿回老宅探望老太太,偶尔见面,也愿意喊他一声“哥”了。
    骨肉血亲的关系放在那儿,割舍不下。
    放陈嘉佑在外面,父子离心的传闻闹开了,也没益处。
    只要他肯回家,他想娶谁,就去娶吧。
    总归是他的一辈子。
    其他人说了也不算。
    陈铎锋第一回对这个儿子服软,尽管语气还是不中听:“记得回去见老太太,把你女朋友也带上。”
    陈嘉佑又嗯声,眉宇间的寒意褪去,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情不自禁地上扬嘴角,挺愉悦地回答:“知道了。”
    陈铎锋扫他一眼,低低地骂了一句“出息”。
    转身下车,把车门摔得震天响。
    驱车回到公寓,已经接近凌晨时分。
    小区外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门,陈嘉佑去买了一盒糖,最近戒烟,瘾一上来,只有吃糖管用。.
    结账的时候,余光扫见架子上紧挨着口香糖摆放的套,修长的指尖拨了拨,找到尺码,心血来潮买了两盒。
    从店里出来,他才回神,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草莓味,抵抵腮,也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病。
    但是,买都买了……
    屯着吧。
    总有用着的时候。
    陈嘉佑把东西塞进裤兜,拆了糖,往嘴里塞了一颗,甜滋滋的。
    停了车,坐电梯上楼,期间他一直低头回消息。手机微弱的光照在脸上,与阴影交织,衬得五官弧度流畅,棱角分明。
    摁下指纹,拉开门,客厅里传来一道微弱的光。他身形一滞,视线离开手机屏幕,投向客厅。
    投影仪的幕布放下t?,正在播放《梁山伯与祝英台》,女演员铿锵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跟英台的命运,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这个,我们汉室没落的时候,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力,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陈嘉佑心头一跳,换下鞋,没敢开灯,蹑手蹑脚地进来,却没在客厅发现人。
    去了玩具房,几个玩偶的位置被挪动了,还有他那本少男怀春时写下日记本,就大咧咧得摊开放在书桌上,房间里空空如也,人也不在这儿。
    ……只剩下卧室。
    陈嘉佑压抑着狂喜,每一步都压着悸动,没等拧开把手,浑身已经热血沸腾。
    随着门缓缓打开,潘多拉魔盒也随之掀开神秘一角。
    屋里开着星空投影仪,光线昏暗,静悄悄的。一双粉色的拖鞋被凌乱地踢开,一只在床脚,一只在床头柜旁边。
    床上,被子隆起一块儿。
    南诗缩在里面,还换了他买的睡衣,袖子滑到臂弯以上,露出雪白的一截,压着一本《百年孤独》。她阖着眼睛,一呼一吸格外平稳,睡脸恬静。
    一切美好的像是梦境。
    画面跨越时间,与记忆重叠,与无数个深恋的日日夜夜相同。仿佛她一直都在他人生里,从未离开。
    陈嘉佑立在门口,出神地盯着她,攥着门把的手用力,骨节泛白。
    努力确认这不是幻觉。
    良久,高大的背脊弯下去,他捂着发烫泛红的眼,忍住汹涌泪意,感慨又庆幸地轻笑了一声。
    第49章 升温
    南诗还记得约他看电影的事, 特地去超市买了很多食材,打算晚上煮火锅吃。到公寓了,才发现他不在家, 正要发个消息知会一声, 突然又想起他说要回家见长辈, 就没打扰。
    她一个人,没了吃火锅的兴致,在沙发上坐了会, 实在看不下去片子,背着手到处乱逛。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却因为相隔久远,蒙上一层模糊的面纱。
    她从柜子里拿了零食, 又从保温箱里取了瓶热牛奶, 转道去玩具房了。
    架子上摆着很多玩偶,按照挂牌上的日期来看, 每年她过生日,他就要买一只, 之后,还有情人节、七夕节、初雪……挂牌上的留言区, 写着同样的一句话:赠诗诗。
    这一些,全是他没能送出去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