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只要他有时间,随时可以加课,希望把孩子的时间安排满当,距离也不远,就在隔壁小区。
    蒋昱没办法,只能拎着包按照地址走过去。
    接到柳笙的电话是很意外的事。
    傍晚6点多,他刚走到隔壁小区的大门口,便在手机上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蒋昱平时一般不会接陌生电话,这年头诈骗和营销广告太多,蒋昱没钱给他们骗,也懒得花时间应付这些人。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平时从不请别人帮忙。
    所以那个电话被他挂断了。
    然而隔了不到五秒,那个电话又打过来,蒋昱看着那个电话,心底有种别样的感觉,便鬼使神差地接了第二个。
    “喂....”
    电话接通,柳笙慢吞吞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蒋昱皱了皱眉,又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问他怎么了,怎么会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他。
    柳笙没说怎么了,反而先问蒋昱,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大概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撒娇,柳笙的声音很小,像是用手捂着嘴在说话,他犹犹豫豫地问:“老公....你能不能现在回来一趟。”
    “为什么?”
    蒋昱的语气有点冷又有点凶,电话另一端的柳笙突然就怔住了,只剩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其实蒋昱不是不想回去。
    事实上,在柳笙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掉头开始往家的方向赶。
    但柳笙一直支支吾吾的态度让他变得慌张急切,语气也变得很直白。
    又过了几秒,蒋昱已经大步流星走到路边,在招手打车的空档,他听见对面小心翼翼又有些悲伤的声音——
    “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借别人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了,是不是打扰你了,老公对不起...我挂了。”
    电话切断之前,蒋昱提高音量说了句:“不要出门,在家等着。”
    挂了电话,蒋昱面容严肃冷静地回到路边的Atm机,取出了他这几年存下的两万块钱。
    坐车回家的路上。
    蒋昱脑子里不断播放着柳笙上一世疯疯癫癫跑到马路上的样子。
    他一边告诉自已,在已经拿到鉴定后还不把柳笙送回去是可耻的。
    另一边又安慰着自已,现在柳笙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无论如何,都不会跑到马路中间。
    而且柳笙只是不太舒服,他太小题大做了。
    “师傅,麻烦你开快点。”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年轻人脸色铁青,本想说市区内限速60,他可没办法再开快了。
    不过观察了几秒,他没吱声,而是默默踩下油门,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把速度提到了70。
    蒋昱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
    和往常差别很大,没有柳笙,也没有灯。
    他叫了几声,开灯找了客厅和卧室厨房,无人回应。
    蒋昱的手颤了颤,陡然面色沉重,在很短暂的时间内,开始后悔刚才的语气太重了。
    如果稍微温和一点就好,再耐心一点就好,他想。
    过了几秒,蒋昱猛地回过神来,迅速转身,准备出去找人。
    ——啪。
    卫生间的灯突然亮了。
    蒋昱转过头,看见柳笙端着一个蛋糕出来,弯着眼睛甜甜笑着看向他,“生日快乐。”
    “老公。”
    蒋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
    第125章 特例
    多年来,柳笙是第一个给他过生日的人。
    蒋昱生在一个不幸聚集的家庭。
    父亲在矿上工作,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矿难去世了。
    母亲的身体常年不好,也在几年后因病去世。
    父母在世的时候,蒋昱其实没感受过类似于阖家团圆的幸福感。
    大概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在蒋昱的印象里,父母更像两个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没有一家甜蜜快乐的亲昵时刻,更多时候是无尽的沉默,以及少数时候因为房租和学费药费挤到一起,而发生的不快。
    蒋昱一家都是内敛的人,每次发生矛盾时,家里没有摔盆摔碗动手动脚的激烈争执,一般都是父亲皱着眉头抽烟,母亲冷着脸不说话,按部就班地继续做事。
    即使儿子的成绩从小就名列前茅,且懂事听话从不需要家长操心,这也不会成为他们家值得高兴的一点。
    一件件事积累下来,让他们家的气压常年低于其他家庭。
    蒋昱也从愿意分享学校新鲜事的孩子,逐渐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后来,蒋昱母亲去世前,把他托付给一位还算熟稔的表姨。
    那位表姨看在一万块钱的面子上,热情地接纳了蒋昱,说虽然她家不算富贵,但帮扶着让孩子吃口饭还是没问题的。
    前一个月还做了做样子,等一个月后,桂新悦就开始到处算钱,话里话外嫌弃蒋昱妈妈留的也太少了,说这点钱都不够孩子花两个月的。
    于是蒋昱的伙食从第一个月的一荤一素,变成了一碗硬梆梆的锅底饭和一个剩菜。
    换季的新衣服更是全套到了自已孩子身上,一件也没给蒋昱穿。
    正在上初中的蒋昱面部轮廓已初显,当时已经超过一米七五的蒋昱在学校受到不少人的追捧。
    桂新悦的儿子是个面相尖酸刻薄的男生,他看不顺眼蒋昱那么受欢迎,更不看过蒋昱各方面都那么优越,于是在背地里和桂新悦讲了一些假话,就是为了排挤蒋昱。
    护犊子的桂新悦哪听得了那些话,当即把桌上的果盘摔到了蒋昱身上。
    于是在蒋昱的待遇再一次下降之前,他把碗摔到了地上,面无表情地拎着一根棍子威胁桂新悦。
    要求她把剩下的钱还给自已,并保证以后和他们不会再见面。
    桂新悦一家三口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都愣了愣,有点怵地站在一起。
    隔了几秒,桂新悦才清了清嗓子开口,用很尖锐嘹亮的声音给自已的话增加可信度。
    “你这个小孩子真够莫名其妙,说的什么鬼话,你都住一个半月了,钱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哪还有钱给你,正好,你要走就赶紧走,我们家还容不下你呢。”
    蒋昱依旧维持着冰冷的神色,“以你们家的消费,即使全家三个月也花不到一万块,我只要我妈剩下的那些。”
    “你要什么要?都说了没有了,你每天吃那么多你自已心里没数吗?不然怎么会才初二就长这么高?!”
    “你可以不给”,蒋昱一棍子敲碎了他们家的茶几台面,声音却缓慢而冷静,“那我们就慢慢磨。”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屋内炸开。
    桂新悦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往后躲。
    那天到了最后,桂新悦一家还是妥协了。
    他们用见鬼的神情看着原本话很少的蒋昱,扔给他5000块钱让他赶紧离开,在关上门后大声咒他出门就被车撞死。
    恶毒咒骂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门外的脚步声离开不久,一家三口开始内讧。
    桂新悦大声质问自已儿子,问他明明知道蒋昱和一群小混混在一起玩为什么不早点说,他们家沾上这种人,晦气死了,差点把家都砸了,说不定之后还会惹上什么麻烦事。
    而桂新悦的儿子脸色很难看,坐在沙发上紧闭着嘴不敢多说半句话。
    因为蒋昱和混混玩在一起是他胡编的,但这种时刻,他死都不敢说出来。
    而且他也看不懂,为什么蒋昱突然就变得那么锐利阴狠,简直不像同龄人。
    那之后。
    蒋昱就没在他们家附近出现过。
    初二的蒋昱周中住校,周末出去想办法做一些小店的帮工,大部分老板不要,他就去远一点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谎报年龄。
    到了高中,蒋昱的成绩轻松被最好的学校以免除一些费用的条件邀请进校,蒋昱自然而然到了这片破旧的居民楼,租下这套房子,也在附近找了其他零工。
    房子一租就是七年,房东阿姨是个好人,名下有很多房子,这套她说她也没怎么收拾,就以很低的价格租给蒋昱,并且七年没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