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日他被折腾的够惨,有种伤口刚好又被撕裂了的错觉,褚辞威胁他说要是再受伤就亲自把他从东荒抓回来,哪儿也去不了。
    他浑身汗涔涔的,全身软得一塌糊涂,实在没力气,只迷迷糊糊地说好。
    心里却怎么也不服气,很不服气。
    褚辞一眼洞穿了他的心思,说:“不要不服气。既然你答应和我成亲,那我便是你的人。”
    “你该听我的话,在外也须得念着我。你受伤了不行,饿了渴了也不行。当然也包括——”
    “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
    祈绥这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就是人间常说的,“以婚姻之名束缚”,他中了褚辞的圈套。
    祈绥问他。
    “那你会宅斗吗?我看人间的画本子他们有为夫君争风吃醋,万一我哪天在外面打仗,像画本子里说的那样,遇到了一个郎情妾意的女子或者男子。我把他领回家来,你会争风吃醋吗?”
    褚辞笑,翘起的唇角弧度隐藏在光影下。
    “我不会争风吃醋,如果后院有池塘,我会把他淹死。如果有地下室,就把他关进去,不吃不喝没几天他就咽气了。”
    祈绥:“……”
    这话说的实在恶毒,莫非这就是后宫有名的“乌拉那拉氏”?
    他思考着,好不容易蹦出一句,“为什么?”
    意思是,为什么这么做。
    褚辞说:“因为我是妒夫。”
    实在是,坦诚啊。
    这下真没话可说了。
    作为丈夫的祈绥表示很心累,还好他成天不是风餐就是露宿,不然光是内宅就能让他掉一把头发。
    现在突然提起成亲的事,祈绥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晚,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祈绥回头睨他一眼,“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上次成亲太草率了,什么都没准备好。现在事情安定了,我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他俩的状态跟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区别,别了这么久没几天就恢复如初了。
    祈绥从他怀里起来,没什么所谓地往前走,“太麻烦了再说吧。我们现在也挺好的。”
    “……”
    褚辞哽住,心里霎时空落落,怀中的温度消散,他失神地望着某个方向。
    心里些许不安,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安。
    会不会是最近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
    褚辞愣神,目光透过窗棂注视着最远的一个地方,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
    …
    祈绥和往常一样吃饱了饭就开始睡觉,缩在被窝里两耳不闻窗外事,褚辞故意弄出了很大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中途有路过的一队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树上的鸟雀叽叽喳喳的抗议,吵得不行。
    褚辞看了眼床上的人,还是没一点要醒的迹象,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翻了个身,又睡了。
    褚辞:“……”
    不多时,天色暗下来,窗外狂风骤雨急现,将外面围着的一圈松柏林吹得簌簌作响。
    一道闪电把漆黑的屋子照亮,褚辞看着手里刚煮的糯米粥,袅袅白雾是刚出锅的趋势。
    闪电一直在打,褚辞也没想点蜡烛,过去想把人叫醒,祈绥先抻了抻腰,一脚把被子掀开。
    “褚辞,下雨了……”
    “下雨了,你又睡了一天,脑袋不晕了吗?我给你熬了糯米粥,起来喝。”
    褚辞把人从床上扶进怀里,让他垫着自己的胸膛,手中的白瓷碗凑近,瓷勺撞出当当响。
    “多少吃点。早上你也吃的不多。是不是做的你不喜欢,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祈绥不说话,瓷勺盛着粥递到唇边,他就张嘴吃下一口,没一会儿小半碗粥见了底。
    祈绥眼睛困得睁不开,别过头不想再吃,回身又爬上了床,“吃饱了,睡觉。”
    “……”
    褚辞眼皮一跳,飞快把瓷碗往前面一扔,稳稳地落在桌上。
    被子一掀,祈绥一躺下来就被外面吹进的风冷了个哆嗦,“你干什么!”
    “不许再睡了。起来和我说说话。”
    褚辞眸色深沉,脱了衣服上床,把人往床里面挤进去了点,自己在外面躺下。
    祈绥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怨气深重,真想一拳头给他砸过去,“干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我困死了。你现在连觉都不让我睡了?”
    “你睡了太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很担心。”
    褚辞把人搂过来,亲亲他的侧脸,把两人的温度融合在彼此身体间。
    祈绥终于舍得睁眼看他,把头埋在男人胸前,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唉你放心,我没事啊,就是有点困。我不喜欢喝粥,你下次要是给我做大鱼大肉,不吃这么清淡,我可以勉为其难多吃两口。”
    “是吗?”褚辞抿唇。
    他当然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但是听到这句话时慌张的心还是稍稍被安抚到。
    祈绥轻轻嗯了声,眼睛闭着,一只手搂着男人的脖颈,嘴唇贴着他的锁骨。
    第405章 褚辞去哪儿了
    两颗跳动的心脏贴得很近,仿佛再近一点,就能听见藏在彼此最深处的那道声音。
    他忽然问:“褚辞,我现在还有魔性吗?”
    “没了。”
    神魂重聚,会洗涤最开始的根基,恢复最纯粹的样子,自然也包括其中的魔性。
    褚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祈绥掀开他的衣领,露出半边肩膀。
    他的手又落到那处骇人的疤,轻轻一抹,烧得根枝生火,枯木连成一片。
    他又问:“疼不疼?”
    这已经是祈绥第十七次问他这个问题,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褚辞还是和以前样说,“不疼。”
    “你一定很疼……”他还是说。
    这次褚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能感觉到祈绥的状况很不对,好像稍微不看住,他就会像一缕风似的,消失了。
    褚辞突然攥住他的手,温度一点点被抽离,变得冰僵,“绥绥。”
    他嗓音发哑,“你是不是想回神界?”
    搭在胸口上的指尖微顿,随即回应他两个字“不是”,可是褚辞很慌。
    他无法确切描述那种感觉。
    但好像回到了两万年前的那天,他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天都塌了。
    现在心爱的人在身边,可那种熟悉的冲击感再次迎面而来,折断了他的骨。
    他不想面对,却又被人死死掰着下颚,眼睁睁地去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死亡。
    “你不能回神界,我不允许你回去。”
    褚辞心口的那道伤疤突然开始疼,翻搅着血肉的淋漓,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我好怕。绥绥……我真的怕了。”
    这下搂着他脖子的手倏地收紧。
    祈绥一抬头,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声音铿锵有力,“不许怕!男子汉大丈夫,你怕什么!真没用!”
    褚辞:“……”
    褚辞动了动唇,眼眶泛起湿热,酸涩得他差点儿忘记了怎么呼吸,只有窗外一道道的闪电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在害怕,在恐惧,没有勇气再去重新经历一次。
    等了很久,怀中的人没了动静,褚辞替他掖了掖被角,想一起入睡。
    一道惊雷闪过,将屋子照得如白昼,少年忽然有了声响,“褚辞,这场雨下的好大,下了雨我会不会湿潮?”
    “什么?”
    “下了雨木头上会长蘑菇,还有木耳……我把外面的那几株松柏砍了烧火,雨会不会停下来。”
    褚辞呼吸一下子屏住,窗外闪进来的光落入眼中,清晰看见骤缩的瞳孔。
    他的手在发抖。
    少年又在他怀中蹭了蹭,声音很轻,好像没睡醒,他哑着嗓子问:“褚辞,你身上什么味道,你出去淋了雨吗?”
    “没有……”
    “淋了雨会长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