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你的钻石戒指好漂亮呀。」我看到她左手无名指换了一枚新的钻石指环。
    「今天刚买的,现在就输钱。」她埋怨,「很想吃猪红萝卜啊,这里有没有?」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说:「这种地方怎会有猪红萝卜啊!」
    「附近好象有一档,我去买。」我说。
    「怎好意思呢?」朱丹妮说。
    「不要紧,我自己也想吃。」我说。
    我走到附近一个小食档买了一大盒猪红萝卜,刚在这个时候碰见晓觉。
    「你拿着什么东西?」他问我。
    「我很快就来。」我说。
    我匆匆走上酒楼,不小心让萝卜汁溅在我的裙子上,真是倒霉。
    「谢谢你。」朱丹妮说。
    「这一铺牌,怎么样?」我问朱丹妮。
    「你一跑开我便赢。」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都是我不好。」
    「多少钱?」
    「噢,小意思。」
    「我是说那些护肤品。」
    「噢,这是单据。」我把单据交给她。
    「唉,好痛。」她用手揉两边的肩膊。
    「是这里吗?」我替她揉揉肩膊。
    「对,很舒服。」
    我本来只是想替她揉两下,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停手。
    「谢谢你。」朱丹妮给了我钱。
    「那我先走啦。」我说。
    从房间出来,晓觉正站在房间外。
    「我们去哪里吃饭?」我问他。
    「随便你吧。」他说。
    「再过两年,我就不做传销商了。」我说。
    我想,再过两年,薪水好一点,晓觉也赚到钱,我才不要做这种奴婢。
    「今天我发了薪水。」我告诉他。
    「是吗?」
    他好象没精打采。
    他送我回家时,我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他说。
    他现在好象比以前多了很多心事。
    接着的两个多月,晓觉都说要加班,我们很少见面。
    「今天晚上,我上你家吃饭好吗?」那天,我在电话里问他。
    「嗯。」他说。
    我在他家里吃饭,他没有回家吃饭。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十二点,他才回来。
    「你还没有走吗?」他问我。
    「很忙吗?」我问他。
    他点头。
    「那我回来了,你不用送我。」
    「嗯。」他说。
    没想到他真的不准备送我。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问他。
    「嗯。」他闭上眼睛说。
    「那你要小心身体,不要捱坏。」
    我为他盖好被才离开。
    刚离开晓觉的家,就接到梦梦的电话,反正我也很纳闷,就约她在尖沙咀喝咖啡。
    「我跟胡铁汉做了那件事。」她说。
    「做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
    「就是那件事呀!」她向我挤眼。
    「不是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去了英国那一次,我很闷,找他出来,余得人又没空,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谈了很多,原来我们虽然认识了很久,却一直不太了解对方。」
    「你们那天晚上,就上床?」
    「不是。」
    「一天,我去警署接他下班,他竟然抱着一大束的姜花出来给我。哪有人会送姜花给女孩子?他就是这种人。」
    「不如说你早就暗恋他。」我说。
    「我们就在姜花的香味中上床。」
    她一副很回味的样子。
    「干吗没精打采的。」她问我。
    「我觉得晓觉回来之后好象跟以前不同了。」
    「他变心吗?」
    「他不会的。」
    「我们都那么年轻,怎能期望永远不变。」
    「你和铁汉始终还是走在一起呀,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很牢固的。」我说。
    「高海明还有找你吗?」
    「没有了。」
    「唏,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人的乳房?」梦梦突然问我,她根本没听我说话,她一直还想着铁汉。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人。」我笑说。
    「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没有?」
    「也许是他们缺乏安全感吧。」
    「女人也缺乏安全感呀!」
    「女人的乳房就是男人的肩膀。」我说。
    「那种感觉好温馨。」梦梦甜腻腻地说。
    晓觉回来香港之后,我只跟他做过三次。
    「别担心,或许他长大了,每一个人都会长大,这是不能避免的。」梦梦说。
    或许晓觉真的是长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这种长大。
    「这个周末铁汉就从警校毕业了,我订了台吃饭,你们一定要来呀。」梦梦说。
    「一定。」我说。
    「我们要买什么礼物给铁汉?」我在电话里问晓觉。
    「你决定吧,我这几天没有空。」他说。
    「晓觉,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情发生吧?」我按捺不住问他。
    「有什么事情?」他反问我。
    「或许是我多疑吧,周末见。」
    下班后,我在附近商场一间卖军用品的店买了一只军表送给铁汉。军用店旁边,有一间模型店,我在橱窗里看到一架已砌好的野鼬鼠战机,高海明是不是已经砌好了他那一架?
    周末晚,梦梦、铁汉、余得人、我和晓觉在酒店池畔吃饭。
    「是我和晓觉选的,喜欢吗?」我把军表送给铁汉。
    「我喜欢。」梦梦从铁汉手上抢过来,戴在手上,跟铁汉说:「我们每人轮流戴一天。」
    「切蛋糕吧!」余得人说,「是庆祝铁汉正式成为警察的。」
    铁汉切蛋糕,我把蛋糕传给晓觉,梦梦的手肘刚好撞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把蛋糕倒在晓觉的裤子上。
    「Shit!你真笨!」他一手拨开裤子上的蛋糕,狠狠地骂我。
    他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跟我说话,而且是在大庭广众,我尴尬得无地自容,为了面子,我强撑着跟他说:「你干吗发这么大的脾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都是我不小心。」梦梦说。
    他整晚不再说话。
    那种气氛,沉默得可怕,我们从来没试过这样。
    「对不起。」回家的路上,我跟他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是你供我读书的。」
    「我从没想过拿这个来威胁你。」我解释。
    「也许我们分开得太久了,你不觉得大家都跟以前不同了吗?」他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没什么。」他说。
    「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我问他。
    「我象吗?」他反问我。
    「你变了。」我说。
    「你也变了。」他说,「那天在酒楼见到你那样侍候人,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低格吗?」
    我没想到这句话会由他口中说出来,这一句话比起他刚才骂我笨更加难受。他是我的男朋友,怎可能这样批评我?原来这件事情,他一直藏在心里,现在才说出来。
    「我也是为了钱。」我说。
    「你这三年来供我读书的钱,我会还给你。」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我说为了钱,不是要你还钱。」
    「那是我欠你的。」
    「晓觉,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落泪。
    「或许我们的步伐不一致了。」他说。
    「步伐不一致?」我不敢相信。
    「这三年来,大家身处的环境都不同——」
    「我们有通信呀!」
    「我在英国吃的苦,你知道多少?」他反问我,「冬天的时候,我住的那间屋暖气坏了,我把带去的衣服全穿在身上,仍然浑身发抖,整晚不能睡。你知道我在结冰的地上滑倒了多少次吗?」
    我哑口无言,这三年来,我吃的苦,我以为他会知道,原来他一点也没有想过我。我以为是我们一起捱,他却以为是他一个人在捱。
    「大家冷静一下吧。」他说。
    我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了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