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水伶反问。
    「会啊!」
    「那你就可以教我了嘛!」
    亚克又狐疑地审视她半晌。
    「你为什麽突然想要打篮球?」
    水伶的双眉倏地一扬,「为什麽?」随即拉著他一起站了起来,然後,高高地仰起脑袋望著他。「这就是为什麽。」说著,她再把他按回沙发上,换她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打篮球可以长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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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克没有告诉水伶,在她戴著生命控制器期间,无论她做任何努力,她的身材和体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因为,他知道她有多痛恨自己矮小的身材,所以,他说不出口,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情况。
    以前的他只会做理性的判断,从不会把人性感情的因素列入考虑范围内,任何事物对他而言,都只有黑白两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绝对不会有因为、所以、最好……
    然而现在,事情一旦牵扯到水伶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先从水伶的感觉方面考虑起,然後才依自己的想法做「最理性」的决定。当然,他的理性总是会不断警告他这是错误的作法,但问题是,只要面对水伶,他就无法维持一贯水准的理性!
    所以,即使他不太喜欢出去,因为他出门都需要戴太阳眼镜好遮掩他异於常人的眼睛,更别提戴太阳眼镜打篮球有多不方便了,但每次水伶拉他出来打篮球时,他还是会毫无抗拒的被拉著走。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想找卓和一起出来的念头,因为他们都知道,以卓和的状况,并不适宜做任何花费体力的运动,那只会白白消耗他的生命而已。
    这一天,一开始时,亚克觉得水伶似乎提不起劲来似的懒洋洋的,他正想探问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她却抢先说肚子饿了。於是!他默默地跟著她离开公园篮球场,来到公园旁的小吃店里,点完各人的面点後,亚克就若有所待的看著她。
    以她的个性,密秘是不存在的名词。
    果然,面点才刚送来,水伶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喂!我打篮球也有两个多月了吧?为什麽连长高一滴滴都没有?请你解释清楚!」亏她早也打、晚也打,还天天量身高做记录,结果,肌肉好像是结实一点了,身高却毫无动静,真是没有道理!
    叫他解释清楚?
    拜托!「打篮球会长高」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又不是他说的,为什麽要由他来解释?
    但是,他不能这麽回答,也不能把实话告诉她,所以,他只能婉转地说:「我想,那种说法并不适用於所有的人吧?」
    水伶双眼一眯。「你的意思应该是不适合我吧?」
    瞧,果然不高兴了!
    亚克暗叹著略一思索,决定把一半的实话告诉她。
    「我想是吧!如果每个打篮球的人都能靠打篮球长高,那篮球队就不会有所谓的矮将了吧?」
    水伶蹙起眉,随即又放开。「说的也是,那就只好算了!」
    咦?怎麽这麽快就屈服了?她是吃错药了?还是身体真的不舒服到这种地步?
    已经准备好跟她来一场小小接触战的亚克不觉诧异地开始用眼睛检查她的身体,水伶却只忙著抓筷子夹饺子。
    「喂!还不快吃?快冷了耶!」
    ㄝ~~能吃应该就表示不是身体方面的问题吧?
    两人默默地吃到一半,水伶突然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瞄著亚克直瞧,瞧得亚克浑身不对劲,忍不住问:「你又想问我什麽了是不是?」
    水伶没有说话,只是又吃了一粒饺子,而後才慢吞吞地说:「你要回去结婚了吗?」
    亚克愣了一下。「谁说的?」
    水伶沉默了一下。
    「早上我刚起床时,经过卓和的房间外,正好听见他和希恩在做例行联络,我听到他和希恩提到你父母好像要替你找对象了,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亚克立刻否认。「我想,你大概没有听完全吧?」正确完整的内容,应该是要希恩代他去告诉他父母,毋需做那种多馀的事才对吧?
    「没有,」水伶嘟了嘟嘴。「卓和一看到我在听,他就把门关上了。」
    「哦!」
    亚克突然发觉,水伶的神情很陌生又别扭不自在,有困惑、有怒意、有怨怼、有不满,还有近似痛苦之类的情绪。
    很复杂而明显的情绪表现,可惜他不懂。
    直到最近,他才能厘清自己的感觉而已,怎麽可能现在就能知道地球人那麽丰富多变的表情究竟各自代表什麽意思哩?
    不过,如果他愿意相信直觉这种名词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对他们之间是有很重要的意义的,所以,他很谨慎地挑捡著适当的用词,小心翼翼地说出他的回答。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贝尔塔莎人在三十岁时如果还未有自己中意的对象的话,就要由父母为他挑选对象结婚,这是兼顾到塔莎人仍是有感情成分存在和种族延续的因素。」
    水伶边又夹了一粒水饺,边点著头。「是啊!你是说过,然後呢?」
    「虽然因为生命控制器的关系,我始终维持在二十四岁的年纪,但在我父母眼里,我早就超过三十岁了,可因为我为了工作而远离贝尔它,所以,他们当然以工作为重,不过……」
    「不过什麽?」
    「今年我弟弟也满三十岁了,所以,我父母……」
    水伶不由得愕然。「耶?你还有弟弟?我怎麽不知道?」
    「因为我没说。」
    「你为什麽不说?」水伶不满地抱怨。
    「因为你没问。」
    水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拜托!这种事还用得著特别问吗?好了、好了,你有个弟弟,其他还有吗?」
    「没有了,塔莎人虽然从不节育,但生育率还是不够高,最多也只有两、三个孩子而己。」
    「是喔!或许该叫塔莎人搬来二十一世纪才对,这边正在闹人口爆炸呢!」水伶喃喃道。「好吧!那然後呢?」
    「我弟弟满三十了,因为他没有特别中意的对象,所以!我父母正准备替他找对象,连带著想到我好像也应该结婚了才对,因此……」
    「因此想顺便也帮你找个对象,是吧?」水伶接下去说。「那你的工作怎麽办?换人吗?」
    「不,人员已经不够了,怎麽可能换人呢?」
    「那怎麽办?」
    亚克放下筷子,挪过来酸辣汤的碗。
    「也不特别怎麽办,我要希恩转告我父母,我不可能丢下工作回去结婚,请他们放弃为我找对象的念头,就这样。」语毕,他开始喝汤。
    「咦?就这样?」水伶也学他移过酸辣汤来喝。「他们肯就这样放过你?」
    「为什麽不肯?」亚克反问。「我父母都是B级塔莎人,个性上的理性成分也很重,自然会以整体为重来考量。我是为了工作,牺牲个人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不会,也不敢反对。」
    「哦……」一汤匙酸辣汤停在嘴前,水伶悄悄地偷觑视著亚克。「那如果那边的人不放弃,我们也消灭不了他们,难道你就永远不结婚了吗?」
    亚克没有即刻回答,反而深深地凝视著水伶,直到彩虹漩涡逐渐转化为圆形,但是,水伶看不到,因为中间隔著太阳眼镜的暗黑镜片。
    「那你呢?如果你能够到贝尔它去,你是不是会立刻找个理想的对象安定下来呢?」
    水伶先是轻蔑地哈了一声,「那怎麽可能!」而後慢条斯理地搅著酸辣汤。「基本上,我是不太愿意结婚的,就算真的要结婚,我的原则是,必须是我真心喜欢对方,而对方也真心喜欢我才行,我说的不是适合的对象喔!而是真心喜欢的对象!」她强调。
    「所以,如果你能理解感情的话,你就会明白,想找一个那样的对象是不太容易的,基於以上两点因素,所以,我是不会特意去寻找这么一个人如果能碰上是最好,碰不上也无所谓,顺其自然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