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则勋没理会她。
    “我说了,皇上赐婚的事不怪你,可是这会儿霞儿都愿意委屈了,你却还要她再等下去,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刘季寒为难的视线在官秋霞脸上绕了一圈,而后再回到官则勋的脸上。
    “其实,三个月前侄儿就曾经说过,侄儿实在不好委屈秋霞妹妹,侄儿认为还是请秋霞妹妹另觅……”
    “不、不!季寒哥,我可以等、我可以等!”眼看著刘季寒似乎又要当面拒绝这桩婚事了,官秋霞忙抢著说:“等到找著姊姊了,等到姊姊答应了,季寒哥再接我进门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官则勋立刻大加反对。“男人家娶妻娶妾,女人家哪有置喙的馀地?
    只要贤侄意欲如此,她哪有反对的资格?要是她敢多加议论或无理取闹,便是多言善妒,贤侄大可休了她,担保皇上也无话可讲!“
    “爹呀!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怎么可以……”
    “无论如何,我的意思是,霞儿等得够久了,最好就是这两天……”
    “世伯,那是不可能的!”刘季寒突然打岔道:“您也知道侄儿这三个月来不只忙著找汝宁,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办,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做其他的事了!要是朝廷知道我在这种时候娶妾,恐怕也要判我一个怠忽职守的罪名了!”
    官则勋一听,不由得大皱其眉。刘季寒说得也没错,朝廷交办事项,做臣子的却只顾娶小老婆享乐,这罪名是可大可小,要是有多事人乱嚼舌根!降职是小事,丢官都有可能呢!
    “贤侄是指咄陆的事吗?朝廷究竟是如何表示的?”
    刘季寒未语先叹。“皇上年底将赴泰山封禅,漠北薛延陀族的真珠可汗之子大度设有集结兵力的迹象,似乎是想乘机作乱,如果猜测无误的话,他们可能是要对李思摩部发动攻击。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要我调查清楚后再上报,免得两边同时掀起战端,朝廷会疲于奔命。”
    官则勋点点头。“所以你才要亲自去调查?”
    刘季寒默认。
    “可是这种事你应该是派亲信属下去调查就好,根本毋需亲自出马吧?”官则勋不以为然地说。
    刘季寒无语!倒是官秋霞帮他说话了。
    “季寒哥是想顺便找姊姊,对吧?”
    刘季寒微微颔首,官则勋无奈地摇头。
    “如今调查得如何了?”
    “很麻烦。”刘季寒一语断定。“咄陆作了几次案子之后,因为我追缉得很紧,所以,他便改弦易辙,不再作案了。他一方面仍然企图统一突厥两部,一方面鼓动焉耆王栗婆准的堂兄弟薛婆阿那支反叛朝廷,还有龟兹王苏伐叠,他抱持著观望的态度,虽然没有同意,可也没有拒绝。疏勒王卡达却是一口就回绝了,而且说得相当不客气,惹得咄陆很不愉快,当场就放言不会轻易饶过疏勒王。”
    “果然是很麻烦,”官则勋喃喃道:“如此一来,已经不只是突厥部的问题了,即便是那些归顺的藩王都可能成为祸患。更糟糕的是,要是哪天他们心血来潮一同联手的话,那……”
    他突然噤声,而后与刘季寒面面相觎,良久后,他才又问:“你上报朝廷了吗?”
    “上报了。”
    “朝廷如何回应?”
    “尚未有任何指示。”
    “那就只有等罗?”
    “是的。”
    官则勋突然瞄了官秋霞一眼。
    “那霞儿的事不就可趁此机会……”
    刘季寒骤然跳了起来。
    “对不起,侄儿还有事,先告辞了!”
    “且慢、且慢!”官则勋也跟著跳起来。“不是说要等朝廷的回应吗?怎么……”
    “侄儿接到消息,据说以富裕出名的疏勒王,每年秋季都会到天山沿途购买珍贵药材,接著再继续北上到阿勒泰挑选名贵宝石。而这一回,很可能就会在半途撞上咄陆的报复,劫财又劫命,下一任疏勒王可能就不敢不听他的了,算是一举两得。所以,侄儿必须尽快赶去看看,以免太迟造成遗憾。”
    说得有理,也的确很紧急,所以,官则勋只得暂时放人了,只在刘季寒临去前又问了一句,“你那媳妇儿—”
    刘季寒的脸颊顿时痛苦地抽搐不已。
    “我只查到当时她病得很重,未免被她拖累,咄陆便将她丢弃在某座野林内等死。”
    官则勋的眉宇倏地皱起。“那她会不会已经……”
    刘季寒蓦地咬紧了牙关,“我说过,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否则我绝不会放弃的!”语毕,他飞身上马就待离去。
    官则勋却又一把拉住了缰绳。
    “贤侄,你可曾考虑过,那……那山林内野兽繁多,若你那媳妇儿是被……”
    刘季寒突然用力地扯开官则勋的手,神情极端不悦。
    “即使她是被野兽啃食了,我也要剖开那野兽的肚子找出她的尸首!”
    “可是……”官则勋顿住,而后惊呼,“难不成你想剖开整座山上所有野兽的肚子?”
    “如果有必要……”刘季寒策缰前奔,只留下两个毅然的字眼飘荡在飞扬的风沙中。
    “我会!”
    物换星移忆得枕鸳衾凤。
    今宵管半壁儿没用。
    触目凄凉千万种,见滴流流的红叶,淅零零的微雨,率剌剌的西风。
    一条条干涸的河床绝望地仰望著无情的阳光叹息,一丛丛枯竭的荒草挣扎在砾石荒滩之中,骆驼刺在风沙里瑟瑟地啜泣著,声嘶力竭的驴声和清脆单调的驼铃声,伴随著长长的队伍踏在犹如一大片汪洋的龟裂上,毁灭的恐惧在心中颤抖。
    蓦地,在浩瀚无垠的枯燥单调中,一片小小的青翠再次点燃了生机,宛如苍茫大地中的一颗珍珠,流水潺潺的清冷是它生命的源泉,粼粼的波光是它生命的象征,尽管沧海桑田、物换星移,岁月改变了一切,生命却始终是存在的。
    汝宁跪在水边,拧著手巾拭著脸、拭著颈子、拭著手臂,却拭不去满身的燥热。她瞥了一下灼眼的烈日,随即躲到树下无声地呻吟兼叹息。
    “天哪!西域的秋老虎还真不是普通的凶猛耶!”她嘟囔著。
    卡达让部下把马匹拉到水边喝水,自己则蹲到她前面关心地审视著她。
    “还支持得住吗?”
    “我为什么不能骑马?”汝宁不满地咕哝。“马车里有多闷你知道吗?”
    “明知故问。”卡达淡淡一笑。“撒娇也没用。”
    汝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撒娇了?你吗?”跟著叹了一口气。“说说罢了,谁教你当真呀!”
    卡达无奈地摇头。“是你自己硬要走这条路才会这么辛苦,若是沿天山到交河去,就没有这么酷热了。”
    “人家想看看楼兰、米兰和尼雅古城嘛!”汝宁低声咕哝。“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被盗取破坏得那么严重吧?唉!真可惜,照相机不在身边。”
    [那都是废墟,有什么好看的?“卡达不可思议地瞪著她。”还有,你在说什么照相机?那又是什么?“
    汝宁故意当作没听到他的问话,“什么时候才有城镇啊?”她刻意眺向远方顾左右而言他。
    卡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而体贴地说:“明天就到且未国了,到时候我们多休息两天再动身,可以吧?”
    汝宁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随即啊了一声。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了,你会武功吗?”
    卡达微感诧异地挑挑眉。“会又如何?”
    汝宁没有回答他,兀自忙著问第二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轻功呢?”
    卡达皱眉。“没问题,可是你到底……”
    “点穴?”
    “也行,但是你……”
    “嗳、嗳!别问、别问!”汝宁挥著手,活像在赶苍蝇似的。“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她的计划是先在交河城找个地方落脚,接著!只要探得刘季寒不在府里的时候,就可以让卡达拎著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府里拿东西了。若是碰上人,譬如刘季寒那个温柔的如夫人,一指点出去就可以定江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