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池屿闲下意识地回答着,看似没什么事情,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的心跳声太大,真的把他的耳朵给震聋了,要不然他怎么整场诗会下来都没有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场诗会一次都没有轮到他,不然凭借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作诗了,恐怕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池屿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像是灵魂出窍似的。
    等他整个人都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回去的马车上了。
    马车轮碾压着青石板路,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响。
    “回过神了?”
    耳边猛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池屿闲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心里还漏跳了几拍。
    “嗯。”
    他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花满楼,到处都透露着一种不对劲。
    花满楼稍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坐在他身边的人。
    对方刚才的所有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但也正是如此,他根本想不到对方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花满楼沉思着,不断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终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嗯?”
    池屿闲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分明刚才的视线还夹杂着几分的担忧,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缓和了不少。
    “???”
    他有些搞不懂了,顿时萎靡不振。
    见状,花满楼不由得哑然失笑: “累了吗?回去好好休息。”
    “嗯。”
    池屿闲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回答完之后就垂下眼眸闭目养神了。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马车行驶的声音,没多久,便传来了外面的叫卖声。
    十二年。
    花满楼仰面抬眸,在心里默念着。
    他与池屿闲已经认识十二年了,亲眼看着对方从一个小白团子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是两个人很少分开,但此时他心里还是有些恍惚,仿佛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还恍如昨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把对方当做好朋友来对待的——当然,之前确实是这样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呢?
    花满楼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鼓鼓胀胀的,甚至还有些闷。
    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难道还是把自己当成朋友吗?
    如果自己开口说明心意,对方会远离自己吗?
    向来面对一切事情都游刃有余的花满楼在这一刻竟然束手束脚,他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还不知道的池屿闲。
    不过……
    花满楼又想起来了对方刚才的表现,又有些摸不准了。
    若是只把他当做好朋友,那么刚才为什么会这么恍惚?如此亲密的动作他们做过不少,也不至于现在才不好意思。
    “哎。”
    面容温润的少年无声轻叹了一声,眉眼间还夹杂了几分的愁绪。
    *
    等回到花府之后,池屿闲睁开了双眼,转过头和花满楼随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急匆匆地回房间了,连午饭都没有吃。
    而心里装着心事的花满楼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不由得泛起些许的苦涩。
    他最近太过患得患失了,以至于池屿闲稍微露出一点反常他都觉得浑身不适。
    而向来情绪敏锐的池屿闲这次竟然没有察觉到花满楼的心思,从诗会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再次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率先发现花满楼不对劲的人还是花母,对方见他这些天心里似乎埋藏着心事,于是便抽空将人喊道身边谈了会儿心。
    虽说花满楼并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但他却瞒不过自己的母亲。
    对方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已经然: “有喜欢的人了?”
    花满楼连忙轻咳几声,裸露在外的雪白耳垂都染上了一片粉红。
    见状,花母不由得笑了出来,抬手拉着花满楼的手轻轻拍了拍: “七童,你已经长大了,有些话我说也有些晚了。”
    她温婉一笑,和花满楼极其相似的眉眼间满是温柔: “喜欢什么便去追,不要等错过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闻言,花满楼一愣,随后苦笑一声。
    他喜欢的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男子,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且不说自己家里人是怎么想的,单是池屿闲的心思,他此刻都有些摸不准。
    见状,花母无声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难不成是对方没有这个想法?”
    “儿子……不知。”
    花满楼无奈,在花母旁边坐下,总算是露出几分真实的情感: “有时候我觉得对方也是有些喜欢的,可有时候又担心是自己在多想。”
    闻言,花母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拍着花满楼的肩膀,声音柔和: “你还年轻,不要害怕。”
    她柔柔一笑: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有时候还觉得你还小,总是在担心。”
    花母抬眸,看向了外面的天空,几朵柔软的白云在碧蓝的天空飘荡着。
    “可现在想起来,你能快乐开心地长大已经不错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花满楼表情动容,不由得抬手握住了花母的手: “我……”
    “好了,刚才说这么多,你也别嫌娘唠叨。”
    “怎么会?”
    “去吧,”花母轻拍了一下花满楼的手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闻言,花满楼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许的变化,似乎是将对方所说的话听到了心里。
    “我知道了。”
    “嗯。”
    花母笑着抬眸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花满楼,眼神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
    花满楼好像真的把花母说的话听到了心里,回去便去找了池屿闲。
    对方正缩在房间里,不仅房门紧闭,就连窗户都关着。
    “吱呀——”一声,花满楼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光线很是昏暗,但并不影响视物。因此,花满楼准确无误地走到了床边。
    他伸手挑开了厚重的床幔,一点亮光便钻进了一片漆黑的床内。
    池屿闲睡觉喜欢在昏暗的环境,甚至一点光都能影响到他。
    因此,在花满楼撩开床幔的时候他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
    由于意识完没还全地清醒,他说话时的声音还有些口齿不清。
    “还在睡?”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对方依旧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惹得原本打算和他说清楚的花满楼顿时哑声。
    “嗯。”
    池屿闲将脸缩在了被子里遮挡着从外面透过来的些许光线,声音闷闷的: “有事吗?”
    “现在没有。”
    花满楼无声轻叹一声,在心里想了想还是准备让对方继续睡觉。
    他正准备放下床幔,却没想到从被子里探出了一只冷白的手。
    这只手花满楼再熟悉不过了,骨节分明,手背上苍青的青筋蜿蜒向上,直直地没入袖子。
    池屿闲迷迷糊糊地抬手拽住了对方的袖子,然后扯了扯: “来睡觉。”
    他甚至都没明白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十二年里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的次数太多了,多得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长大之后再说这句话就有些古怪了。
    只不过花满楼并没有挑破这一点,见对方往床内侧滚了滚,于是便脱下靴子翻身上了床。
    身下的这片被褥被对方的体温暖热,到处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花满楼侧着身子,目光落在了旁边闭着眼睛的少年身上。
    池屿闲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再次陷入梦乡,反正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若是其他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池屿闲,他说不定早就将人踹下床去了。可看着他的人是花满楼,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视线,因此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