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索一揖回去,自己一条命多半是合丐帮之力捡回来的。
    “贵帮大家都安好吧?重八呢?”七索料想那不杀出手阴狠毒辣,武功超凡入圣,丐帮不知死伤多少才勉力将自己救下,心下歉然,亦关心自己才认识一天的朋友们。
    “敝帮安好,重八少时就回来,太极兄少安毋躁。”长老笑笑,满脸都是皱纹。
    “这里是哪里?”七索问,东张西望。
    “此距暖风岗只有三十里,擎合山上。此处隐藏甚好,贼人不扰,敝帮又从附近调来功夫最好的八袋、九袋长老前来守护,太极兄尽可放心。”长老道,此次帮主落难,十个九袋长老在五日内便到齐了,个个武功都不下于少林达摩院精研武术的武僧。
    七索听得远处水声里隐隐有风雷之声,让红中携着他的手漫步过去。
    “那里有条小瀑布,小虽小,可却挺湍急,也只有你才听得清君宝跟灵雪在那里练剑。”红中笑,瞧着七索的臂膀。
    两人走向瀑布,两名长老远远跟在后头,而松林内也看见几名身怀高强武功的丐帮弟子凝神警戒,七索走过,他们都对七索遥遥拱手答礼。
    瀑布旁,七索见到君宝躺在树下,正看着灵雪演习剑法,偶尔在要紧处出声指点,脾气一向骄傲易怒的灵雪却出奇地没有出言顶撞。
    灵雪的剑法已无先前的繁复累赘,却仍旧像天女妙舞,招与招之间的黏合都充满了潇洒的灵气,偶一变招,就是溜滴滴的杀招。
    灵雪本就天赋极高,才能从花剌子模的古舞中思考出剑法变幻,加上君宝化繁为简的提点,剑法立刻突飞猛进。
    “剑走清灵,好剑法。”七索赞道。
    灵雪没有停止舞剑,躺在树下的君宝转头看着七索。
    “我比你行,早了你两天醒来。”君宝颇得意。
    “是吗?那你睡了几天?”七索傻笑。
    “一十四天。”君宝笑笑。
    “那我不睡了一十六天吗?”七索讶然,自己除了在娘胎里睡过十个月,再无今日如此浩浩长眠。
    “我俩此番能够醒转已然称谢,大睡几天又有何妨?漫漫人生,不过悠然一睡。”君宝哈哈一笑,全身懒洋洋地躺着。
    七索却从君宝的笑声中听出了不对劲。
    君宝体内的真气沛然充盈,却在孔窍间流转滞塞,颠颠簸簸,而显得大而无当。君宝此刻不是作懒惰不起,而是根本就全身乏力。
    “君宝,起来转圆踏井活动活动吧,很有用的。”七索建议。
    靠着踏圆平淡无奇那招,七索将镇魔指的霸道真气给消解虚无,甚至拿来做拓宽真气孔窍之用,此刻君宝也当用得着。
    君宝笑笑,没有说话。
    “这踏圆就跟咱们平常……”七索正要开口解说踏圆的妙法时,突见灵雪一剑刺过来。
    七索一惊,直觉想伸手拨开,却忘记两手受伤,动弹不得。
    灵雪的剑停在七索的喉头,剑尖划破了一点皮肉,一旁的红中却低头不语。
    七索看着灵雪充满怨恨的眼神,心中竟开始慌了。但慌的可不是灵雪的剑。
    “灵雪……”君宝淡淡说道。
    灵雪手中的剑刷的一声回鞘,一个字都不愿说,掉头就走。
    “踏圆是吧?我以前也干过,但这次好像是不成了。”君宝虽是叹气,却一脸潇洒不羁。
    七索全身如置焚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你听劲的功夫应当到家了,也该听出来了吧?”君宝勉强撑住大树,身子摇摇晃晃爬起来,有如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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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七索与不杀道人硬碰硬对掌之时,君宝就站在七索身后,以毕生功力将不杀的劲力导进自身,然后倾泻于脚下土地,七索方不至于全身筋脉寸断。
    而七索一昏倒,不杀立即一轮猛攻想将七索毙绝,君宝与赵大明挡在昏厥的七索前,联手勉力将不杀裂石穿岩的龙爪手全都硬接下。
    空气中都是双方内力外功交缠撕咬的可怕声音,叫群雄无法接近。
    赵大明凭借着高昂的斗志力撑,依旧是势不可挡的见龙在田,但功力稍逊一筹的君宝却渐感不支,双手开始麻木,体内真气涣散游荡,奇经八脉在不杀的巨力无穷尽的冲击下竟一一裂断。
    一旁赵大明瞧着不妙,咬着牙大叫一声“看我的大粪”,不杀陡然一怔,赵大明两手反转,抓着七索与君宝猛力一抛,将两侠丢得老远。
    不杀知道中计怒极,趁着赵大明防守不及,横爪朝赵大明脊椎一勾。赵大明吃痛,强靠一口气轰然拍出最后两掌。
    正当赵大明陷入险境,一群来路不明的胡蜂自远处呼啸而至,俱朝不杀身上攻击。
    不杀何等超凡武艺,岂是区区蜂群能够对付的?不杀处变不惊,两袖飞舞,刮起阵阵气劲不让蜂群靠近,偶一催劲,闪避不及的蜂群立即被两股撕咬的气旋撞击昏厥,掉落在地面。
    但蜂群成千上万,不懂畏惧,竟毫无止境地朝不杀身上攻击,仔细一看,蜂群的攻势隐隐居然可见五行变幻,阵法严谨,显然有高人在背后操控。
    不杀在蜂群声中冷静倾听,一股低旋回荡的笛声在高处若即若离,似是催动蜂群的背后黑手,不杀立即抄起地上一石猛掷过去,那琴声依旧低吟迷离,催得蜂群攻势益加猛烈,扰得不杀快要睁不开眼睛。不杀连续丢掷了十数颗石子,那笛声才悄然而止。
    而赵大明、君宝、七索三人已经不见,群雄一哄而散。
    不杀怒极,追上群雄乱杀了好几个人才勉强收摄心神。
    “就算逃了,也是三个废人。”不杀甩着手上的血,看着红色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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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的确确,三个废人。
    “筋脉寸断,我现在全身软绵绵的,空有一身内力,却没有半点劲。”君宝背倚着树,模样十分辛苦,却还是笑笑,“七索,如果寻得过继内力的法门,我跟赵臭虫就将一身的内力都送给你,你兼具三人之长,苦练几年定能打败不杀。把这责任一股脑儿都给你,可委屈你自觉点啦。”
    七索骇然,心中不祥的预感浮现。
    红中的小手紧紧捏着他,他还是一无知觉。
    “义子!爹的手就是你的手!你的手就是爹的手!从今以后再也不分离的啦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俩怎么会这么有缘一见如故义结父子咧,原来老天爷是叫爹生两条好手给你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大明刚刚睡醒,大笑嚷嚷,躺在竹编的大躺椅上。
    四个丐帮弟子抬着躺椅,其中两个分别是七索见过的徐达、常遇春,而重八与几名丐帮长老则苦着脸跟在后头。
    七索慌张地看着自己无法举起来的手,红中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轻轻托起他的双手让他瞧个仔细。
    粗大,恶臭,黝黑,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七索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心中的凄楚比其他的感觉都要巨大,只是其中变故匪夷所思,他一时无法置信。
    “不只君宝哥全身筋脉皆断,赵帮主为了救你跟君宝哥,腰椎下三寸也给那秃驴打折了,江湖第一神医终须白断言赵帮主终生无法再站起,而你,你的手也给那秃驴震坏了,筋脉十有九断,骨头都流出了浆,这双手即使又生好了,也没办法使出像以前那样的武功。”红中擦擦又流出的眼泪。
    既然情况坏到无以复加,那个所谓的神医终须白便来个东拼西凑。
    切下了七索的废臂跟赵大明的粗臂,相互对调,以神乎其技的技术缝合两人手臂里头的筋脉与血管,待得断骨自然接合、血性恢复后,这两条手臂就跟自己的一样。
    “有这么神奇?”七索歪着头。
    “那还得靠咱爷俩血性合得天衣无缝啊!”赵大明得意洋洋,丝毫不以失却手臂为憾。
    那天终须白说,这换手换脚的本事原来不难,他猜想三国时的华佗就有这样的本领,或许更早就有擅长此道的名医。但每个人的血性有所不同,若是血性互异的人交换了身上的手手脚脚,则会发烧、呕吐、伤口化脓糜烂,最后必定双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