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父亲一统天下的大业?!那西蔺妹蠢的象猪,自以为我为了她腹中的骨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这孩子奔走,我才能让她消除对我的戒心,接着西侍中在前朝的地位,举荐于我,我方能拥有更多的军权,这本来不就是父亲留我一命在泰远楼的原因么?”
    “阿禄,可这三年内,连那次攻城的策略都是父亲为你想的,实际上,你又做成了多少事呢?”纳兰福叹出一口气,摇首道,他这个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婚夜的不可忍,偏生是摊了一年的守灵,否则,军权,早会随平定边疆苗水之乱到他手中,又何来现在这么多事呢?
    “如果不是因为纳兰夕颜,我怎会处处受限?父亲这个宝贝女儿,才是祸水!啊!我知道了,为什么你们不让我动皇长子,明显是父亲心里不舍得,他心里,重视这个女儿的程度,远远高于我,也高于你,阿福,我看你真是比我还蠢,还看不出——”
    这句话没再说出,但听“啪”地一声,纳兰敬德猛地走进室内,狠狠掌了纳兰禄,用力之大,直把纳兰禄掌得半边脸立即红肿起来,嘴角亦渗出些许血来。
    “孽障!事到如今,还在信口雌黄!”
    “父亲,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早日成就父亲的大业。”纳兰禄捂着半边脸,目光阴翳地盯着纳兰敬德。
    “纳兰禄,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之前怎么胡闹,上面的事,你自个惹出来的,就由你自个去解决,否则,休怪我不认父子情面!”
    “父亲是担心,太后一帮人顺势摸瓜,查到这里吧,哈哈,你放心,这,可是老皇帝的陵墓,给他们十个胆都不敢挖的。”纳兰禄大笑出声,可这笑,突然就止在了喉口,再笑不出来。因为,他看到,纳兰敬德掌中握着一把剑,直指向他的眉心,纳兰敬德的眼底,仅有杀戮前的狠绝,再无半分父子情分。
    他觉得从脊背后爬上一阵寒凛的感觉,只好将笑声悉数咽了回去。
    “我再说一次,上面的事,我希望你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否则,我会考虑将你的命一并送出去。”纳兰敬德说完这句话,冷冷地收剑,拂袖走出地宫。
    纳兰福上得前去,递给纳兰禄一条汗巾想让他将唇边的血渍拭去,未料,纳兰禄反手挥开,不发一言,阴郁地走出室去。
    纳兰福莫奈何的一笑,收回汗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似乎,唯独他,心思,都是围着父亲在转。
    或许,也正一次,当初在泰远楼,父亲选择的,是将他带走吧。
    那场绝杀,被砍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是最好的掩饰。
    只是,那晚的一幕,每每在他心里晃过,都会让他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一如,现在,这样。
    檀寻,禁宫,栖凤宫。
    从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夕之间沦为被禁之人,是怎样的心情,西蔺姝现在,很是清楚。
    这么多年,深宫沉浮,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是这样的收场,怎不让人万念俱灰呢?
    不,或许,还不能说是收场。
    毕竟,太后拿下她时,并没有把她丢给审讯司,也没有昭告六宫,仅是让莫梅过来与她说一句话,若要保证西家的声誉,最好还是交代出奸夫是谁。
    奸夫?
    这个罪名,真好。
    太后,果真是老谋深算,竟扮出一场,假昏迷的戏。
    她,误中了其道,方看到,这些许事里,一环扣着一环,要的,就是生生将她勒住,绝除后患。
    彼时,她真的太天真了,仅是忧虑着颐景行宫的殇宇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此事的背后,该有着让她更担心的转变。
    她唯一能做的,是在这转折前,先下手为强。
    光靠闵烟传话,无疑是传布清楚的。
    好不容易熬了十多日,待到颐景之事稍稍平息,她从父亲那,探来口风,是将这事做平常的山贼劫官处理,源于这伙山贼全数被刺死,根本无处可查,只另敕封了荣王为孝端康和硕亲王,入葬亲王陵。
    她这才命闵烟传纳兰禄进宫,想对宫里太后的事做个收场。
    毕竟,这事,越来越搁得让她心里不安起来。
    结果,恰被抓个正着。
    这步棋从一开始,她就被围在了当中,所有的后路,随着兵行险招的那一步,全被切断了。
    以奸夫这个名义,轻而易举地,就能让她死。
    包括,腹里这个孩子。
    皇嗣的血统要求足够的纯正,若有一点的质疑,都容不得。
    而她的父亲,即便存了保她的心,碍着这条,又从何保起呢?
    一步错,步步错。
    是从西蔺姈被赐婚,轩辕聿竟有些犹豫开始的吧。
    西蔺姈长得太像姐姐了,正因为这份象,让她容不得,她时时担心的,是皇上最终会由于不舍,临时驳了这桩婚事。
    她的圣宠已微薄,不能坐以待毙呀。
    要让一个女子永远失去进宫的权利,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并非处子之身。
    于是,在那次宴饮时,她先将西蔺姈招至宫里,倘若,那时,西蔺姈能表明心志,或许,她不会下此重手。
    可惜,西蔺姈在看到姐姐的那只猫时,仅是抱起那只猫,说了一句她不该说的话。她说,这只猫真可爱,若姐姐没有余心照顾,不如就让妹妹照顾吧。
    这句话让坐在一侧的她,如坐针毡般再坐不下去。
    如今想来,不过是小妹觉得她的神经每时都处在紧绷的状态,才会说出这句话,想替她分担吧。但,落进她彼时的耳中,却只让她往一个方面去想,就是小妹存了取而代之的心。
    于是,她起身,行到小妹身前,斟了一盏别有乾坤的香茗,让她先喝了提点神,一会践行宴也好精神点,小妹自不疑他,接过喝了,便昏昏睡去。
    别有乾坤之处,在于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罢了。
    昏睡间,她让宫人将小妹扶至榻上,另借机摒退了宫人,方独自行到榻旁,纱幔落下时,亲手,破了小妹的处子之身,并清理干净。
    破了身,就断了小妹进宫的路。
    姐妹争宠的局面,她不想要。
    而小妹不能进宫,亦会由皇上恩旨配了那纳兰禄吧。即是皇上的恩旨,纳兰禄难道敢揭了这短?
    她只需散些谣言出去,谅纳兰禄有十个胆,都没胆子去计较吧。
    殊不知,她千算万算,从那时开始,就只算到开头,算不到结果。
    白白送了小妹的命,又在暮方庵惊见了那只手时,昏昏噩噩间,误以为是小妹不容她,前来索命,惊唤出不该说的话,恰碰到,因着山道崩雪,疑心暴露出尸身的纳兰禄。
    纳兰禄本是要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嚷出来,却不慎,抱着她坠入到一旁的小沟中,她身上息肌丸的香味,加上被扯破的裙裳,诱发了纳兰禄的兽性,就在那下着漫天飘雪的小沟中,他玷污了她的清白。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那么冰冷的蹂躏,而她最后的选择,却只能是妥协。
    甚至在回宫后,因怕怀上纳兰禄的孩子,无法交代,演了御书房的一场戏。
    戏演完后,她竟动了想怀上一个孩子的念头。
    不管这孩子是谁的,只要外人以为是皇嗣就够了。
    于是,从此以后,俩个各有把柄握在对方手中的人,成就乐狼狈为奸的勾搭。
    是啊,狼狈为奸,她和那人的交易,仅配得上这个词。
    过往的一幕幕从她眼前浮过,她望着窗外的月色,送饭的太监还没来,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都三日了,把囚在这辉煌的殿中,无疑,是让她的心在惊惶不安中,最后或崩溃,或妥协吧。
    只是,她不会就这么容易崩溃或妥协,毕竟,纳兰禄若不救她,她定会把纳兰禄一并咬出来。
    她的奸夫就是纳兰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