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肖一把甩开她的手,冲到纪柔荑面前道:“我有胡说吗?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弄得我们少爷这些天都忙进忙出。连顿饭都不能静下来好好吃、这次他出门也是为了这个女人的事,现在好了,他出事了,回不来了,你高兴了?你是谁派来的奸细,这样成心害我们家少爷,你说,你说!”
    她狠狠地推了纪柔荑一把,纪柔荑顿时站立不稳摔到了地上,惟妙见了连忙去扶,惊道:“惟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纪姑娘,她是客人,要是公子知道了就糟了!纪姑娘,你没事吧?”
    惟肖眼睛红红,哭了出来:“公子要是能知道,要是他还能平安的回来,即使他重罚我,我也甘愿。”
    纪柔荑开口,声音像浮在水上,“你说——风公子的失踪与我有关?”
    “就是你!除了你还会有谁?从你第一天搬进山庄来,我就看出你浑身充满了不祥。谁沾上你谁就倒霉。我真不明白你和少爷无亲无故的,他为什么这样帮你,你……”
    “够了!”惟妙大喊一声,“惟肖你闹够了!你要还当我是你姐姐,就什么都别再说了给我回房去!”
    “我……哼!”惟肖瞪了纪柔荑一眼,转身回房,重重地甩上房门:惟妙望着纪柔荑,满是愧疚:“纪姑娘,惟肖她……她也是紧张公子,说话才这么鲁莽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有什么不是的,我代她向你赔罪了。”
    “她没有错。”纪柔荑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却充满了苦涩的味道,“也许她说的对,我是个不祥之人。”
    “不,纪姑娘。惟肖的话你可不能听啊!”
    “没事了。我回房去了。”说罢转身刚要走,就见向东来远远地朝这边走来,边走边道:“你原来在这,太好了!”
    此时此刻居然在此地看见他。真的很意外。“你找我?”
    “对,找的就是你!”向东来一拉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
    “跟我来了就知道了。”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走上一辆马车。然后指挥车夫起程。
    纪柔荑想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然而向东来却很不安静,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那目光简直可以算得上相当无礼;纪柔荑笑了笑,“我又有什么新的病吗?大夫。”
    “哈哈哈?”向东来放声长笑,忽尔脸色一转。
    很严肃地盯着地,说道,“还是心病,我看得出你在担心一个人。”
    “哦?”纪柔荑不置可否。
    “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几乎想也不想,纪柔荑就答道:“坏的。”“凡事先往最悲观处看,未领略快乐就先挑战痛苦,你很睿智啊,姑娘。”
    纪柔荑笑笑。
    “坏消息就是——风兄弟受伤了”
    纪柔荑脸色一变,向东来接下去道:“但你不用担心,那小子命大得很,还死不了。不过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了。”
    纪柔荑沉默了许久,才道:“是不是因我而起?”
    “这个嘛,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了。给。”
    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打开来看,是一封朝廷的公文。
    “这是朝廷罢免陆尚豪礼部侍郎一职的公文,从此他就是个庶民了。这算不算是好消息?不过离你当初要求让他死的目标还差那么一点点,所以还不能况足完全成功。”
    纪柔荑怔怔地望着那封公文。上面的每个字都很清晰,然而她看着看着,就恍惚了起来。眼前交错过很多张脸:爹爹的,师哥们的,奶娘和家里原来那些仆人们的……一张张脸慢慢地浮现。又慢慢地淡去。她所要的可是这样的结果?
    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她合上公文,将它递还给了向东来。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真失望啊,好歹也表示一下感激吧?我很期待美人的以身相许的。”向东来眨眨眼睛。
    纪柔荑看了他一眼。眉眼凉凉如冰。
    接触到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脸庞,向东来不由地收起了嘻皮笑脸,缓缓道:“你知道吗?你总给我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初见风奇晚的那一刻。”
    纪柔荑扬眉。“一样深遂的眼睛,复杂的脸,沉寂的表情,完全超脱年龄的一种静,好像整个世界与你无关,然而却又息息相关。”向东来轻叹了口气,道,“你和他很像,几乎可以说是女性的风寄晚,我见到你后才明白。为什么风寄晚会主动找上你,帮你扛起这一切,不仅仅只是为了协助十七阿哥登上储君宝位那么简单。”
    恍恍然间像回到陆府的门前,百里长街,却只抬眉一眼。就见到了那个注定在生命中扮演一个重要角色的人。
    要穷尽几生几世,才能遇见那样一双眼睛?
    上天竟然让地看见了一双和她完全一样的眼睛。
    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纪柔荑慢慢地闭上眼睛,右手不自觉的抓紧腰上的锦囊。锦囊里一样东西。
    ——翡翠鸣笛。
    ☆☆☆☆☆☆
    马车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车外的声音渐渐由人声鼎沸转为僻静,再后来便有了山泉鸟鸣声。
    向东来一推车门,“到了。”说着扶她下车。外面是处林间小院,坐落在半山腰上,几间精致的小屋,屋前种满了植物,还有个大池塘,不过已经结了冰。这种只有在南方才能见到的建筑,竟在此地看见,纪柔荑不禁有些意外。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嘛……是我七七四十九个家中的一个。”
    像是看出她的迷惑,向东来又补充道,“因为我有四十九个老婆,她们谁都不服谁,谁都不愿见谁,我只好让她们分开住。这里是我十七娘子紫罗花的家……”
    话未说完,一声娇呼已从门内传了出来:“东来——”
    一个娇小的紫衣人儿像只蝴蝶一样扑人他的怀中,声音柔媚之极。
    向东来嘻嘻而笑,抱住她旋转了几圈,才放她到地上。两人神态亲密,丝毫不因有外人在场而有所收敛。亲热过后,紫罗花把目光转向了纪柔荑,“这位就是纪姑娘?果真是冰雪一样的人儿呢。”
    纪柔荑欠身行礼。紫罗花一把牵住她的手,热情地说道:“客气什么,还行什么礼呀。你来了就好。我们的风少可等半天了。他现在在屋子里躺着看书,你进去看他吧。”
    纪柔荑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紫罗花又叫道:“是左边第一间屋子。”
    她走向第一间屋子,房门顺手而开,里面布置的非常美丽,温暖舒适。风寄晚拥被躺坐在暖塌上,脸色虽然很苍白。但一双眼睛仍是很有神采。他看着她走进来,目不转睛,纪柔荑脸上微微一红,“你……他们跟我说你在看书。”
    风寄晚笑了笑,“我本来是在看书,但是听见你们在外面的话,然后就犹豫,是假装不知道你来了继续看书好呢,还是大大方方地目接你的到来。”
    纪柔荑忍不住莞尔。在塌旁的椅子上坐下,仔细观察他的脸色:“你的伤势如何?”“我没事!”
    “是因为我的事吗?”
    “和你投关系,是我自己疏忽大意。”
    话题到此便以冷场结束,只好无话找话道:“你这么多天没有回去,惟妙她们都担心坏了。”“我若回去,她们更担心。而且我暂时也不能回去,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纪柔荑不解:“计划?什么计划?”
    “登天计划!”声音洪亮,答话的人却不是他。
    只见向东来大步地走了进来,望着他两人嘻嘻而笑。
    风寄晚有点无可奈何地叹道:“虽然这是你的家,但偷听客人们说话,主人不嫌失礼吗?”
    “我本来也不想的,但实在是好奇,英雄为了帮美人报仇而负了伤,美人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