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淡淡的俩个字,他坐起身,再怎样掩藏,终究——
    伸手接过蛋糕旁的叉子,在她将蜡烛拔去后,只将蛋糕分成了三份,“我吃一份就够了,剩下的,带回去给念念。”
    蛋糕上的那块字,他却是下意识地分到了自己的盘子中。
    那些字,映进他眼底时,有那一瞬地方,是柔软到无以复加的。
    只是,在脸上,仍不会显露出分毫。
    “好。”她接过剩下的蛋糕,把其中一份封好在蛋糕盒内,然后,看着他,慢慢地用完属于他的那一份。
    “味道很好。”
    用完最后一口蛋糕,甜蜜温软的感觉,不仅萦绕在齿间,也点滴渗进心扉。
    只是,他从来都不是容许自己过多迷醉的人。
    即便,曾经,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迷醉下去,可,上苍,却都不允许。
    久了,他便知道,当一个人拥有太多的时候,上苍是公平的,一定会收回一些什么。
    可,只有在迷醉后,他才知道,他真的愿意用拥有的,去换回上苍要收回的东西。
    但,这,却是奢求了。
    “喜欢的话——”
    “我不太喜欢用甜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从明天开始,虽然是第二个月,但你也可以依旧住在那间别墅。”他淡漠地打断她的话。
    “你在逃避什么?”她抬起自己的眼睛,让目光正视他的。
    “刚刚,为什么会那样痛苦?”接着问出这一句,她能清楚地觉到,他目光中的闪躲。
    “究竟,念念那一晚是被谁劫走的?”继续问出这一句话,哪怕,他仍不会回答,可她要问。
    “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事,才换回了念念?包括,四年前在坞角,你究竟是怎么救回我的?”
    一气问出四句话,每一句话的问出,只让他的目光更是回避。
    这样的回避,虽然没能听到他亲口说出的答案,可,她要的答案,从他回避的目光里,已愈渐清楚明白。
    “默澶,四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她一字一字问出这句话,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他的薄唇顺着她这句话,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你以为呢?我只是个商人,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你别想太多了,早些回去,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不让你晚上能陪念念之前。”
    “你要瞒到什么时候?或者该说,你准备一个人承担到什么时候?”
    “夕雪,你只是我的前妻,不论从哪个角度,我似乎都不用和你交代,我在做什么生意吧?我很累了,请你尽快离开。”
    决绝的话语,从他的薄唇中溢出,而他的手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握紧成拳。
    “用这样的话气走我?然后呢?是不是连念念你都会在两个月后不再要了?看上去,是你的绝情冷漠,实际,是你所面对的威胁,根本无法保全我和念念的周全,让你不得不做出割舍,对不对?”
    “夕雪,你高估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他依旧在笑,“我仅是个商人,念念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不会放弃,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我,至于你,从四年前,你决定和我离婚那天开始,我就不可能再把你当做亲人。”
    “虽然你是成功的商人,但,你说谎的本事,真的很不高明。”
    如果不可能当做亲人,为什么,车子险些出车祸时,他竟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把生的那一侧留给她。
    如果不可能当做亲人,为什么,在她跳进海里时,他也不管不顾地跳了进去,明知道,那个时候,随时可能涨潮。
    如果不可能当做亲人,为什么,在刚刚那么难耐的时候,宁愿流血,都不愿强要她……太多的为什么,都告诉了她答案。
    现在,自欺欺人的,绝不再是她。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将他紧握成拳的手覆在手心下:
    “如果真是那样,你看着我,对我说,四年前,我们就恩断义绝,我们之间只剩下念念,是最后的维系。”
    决然地说出这句,她的语音复变柔:
    “但,在这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四年前,我骗过你,那一晚,我去了和皇甫奕先前在一起的公寓,可,只是把有些事再次说清楚,而这四年,我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念念生活在海城,我知道,以你的骄傲,若是要选择成全,就不会再去查这些,可,正是你的那些骄傲,轻易地就把我们的感情否定了四年。当然,四年前,也是我的误解,我误以为,你始终忘不了明蓝,所以选择了同样自以为是的成全。明蓝出事的那晚,她找我说的,就是这些。”
    坦诚,真的是爱人间相处最最重要的准则。
    可是,四年前,那场错过,终究是在自以为是地成全下,忽略了这道准则。
    现在,说出这番话,她的心能从绷紧的状态放下,她的目光同样能坦然地迎向他的,而他的目光呢?
    在这一刻,虽然也对上她的,但,目光深邃,她看不透。
    “夕雪,我们之间的关系——”
    心,在这一刻仿似停止了跳动,只在停顿了一秒钟之后,在他语音复响起时,才能觉到,心随着他的声音,一并重重砸落。
    “只有念念,其他,都不再有……”
    她闭上眼睛。
    他的手拂开她的手。
    空气,是停止了流动吗?
    还是她的呼吸停止了呢?
    即便,心脏仍在跳,呼吸却是停滞了。
    不是机体失去了功能,而是这句话,让她的呼吸没有办法继续。
    耳中,满脑子回旋的,都仅是他的这句话。
    纵使,耳边有无数个声音告诉她,这句话不是真的。
    纵使,她试图让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去戳破他的伪装。
    可是,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在他的手拂开她的手时,她本来捧住蛋糕的另一只手,终究无力地任由蛋糕倾翻在地。
    色彩鲜艳的蛋糕,就这么碎了一地。
    碎的,又何止是蛋糕呢?
    她起身,再没有办法说一句话,只朝门外奔去。
    在房门复关阖时,他稍稍弯下身子,看着那一地的狼藉,凝注许久,转过脸去时,眼底分明有晶莹的东西一晃而过……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更加减少去别墅的次数。
    而,作为威亚房地产公司一项里程碑事件,则是在海城,仅耗时一个多月,就将海城原本因为资金问题,导致搁浅的一座烂尾楼收购后,稍加修葺后,重新改造成金碧辉煌的夜总会。
    这座夜总会对外宣称耗资亿万,拥有最豪华的设施,以及最美丽的服务员。
    夜总会有一个同样赫赫的名字——天境。
    依托着海城的旅游业,以及周围数家星级酒店,开业当天,便是宾客满门,并且这个迹象,随着开业时间的推移,更是每晚宾客盈门。
    仅半个月,每天晚上,宾客需要凭预定号方能进去夜总会,当然,这个号,是在前一晚结束营业后,一部份通过抽签方式取得,另外一部分,则是对外售卖,由于黄牛党的介入,每个号竟是炒到了万元。
    由此,天境开业不过区区数天,只让业内人士侧目,使得威亚房地产公司在海城的其他配套建设,反倒不那么让人注意了。
    当然,也因为一起投资开发了天境,这项业绩,让皇甫诺在董事会的地位得到更多的提升,也在持续九月初数日的董事会改组中,以绝对的优势击败了皇甫奕,不,或者该说,是皇甫奕主动放弃了这次的竞争,一并辞去他的执行总裁的职位,并将持有的皇甫集团股份悉数转到了萧未央的名下。
    对于皇甫奕的这个举动,只被媒体记者视为又一次夫妻恩爱的佐证,或者也是关于四年前,那场错误的弥补。
    但,没有人会联想到,不过是一场勉强婚姻临近尾声的凭吊。
    是的,凭吊。
    萧未央独自带着Jimmy和Cindy在皇甫奕回去沪城期间,依旧留在海城,不仅看着天境的开业,也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容色越来越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