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顿了一顿,摒住眼泪,才继续说道:
    “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你父亲的言辞伤害到我,因为那场音乐会,你父亲也会去,并且准备好了当众奚落我,利用公众的压力,迫使你哥放手。而我却在那一次,不管不听地,发生了和他的争吵,真实的原因,或许只因为那时的我,刚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在那之前的几天,按照皇甫傲的要求,从他那偷到了夕氏最重要的一份标书。这份标书,让我越来越觉得很痛苦,因为不得不面对,自己终究不再是逢场作戏的戏子,想和他在一起,又怕这样下去,事情的发展会越来越不纯粹,可,关于我和你哥所有的发展最终在这一晚嘎然停止……”
    那晚,原来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她只看到自己的不幸,对其他始终是忽略的,甚至在最初,她是极其厌恶朱婷的。
    现在呢?
    仅看表面现象,真会蒙蔽很多事。
    “你哥哥去后,没有利用价值的我,就如同废棋,而这枚废棋在整理和你哥的住所时,发现了他的日记,原来他早就知道,可他却没有怪我,反而希望这份标书,能彻底换来我的自由。当时,我很难受,于是,我名义上去找皇甫傲要钱,实际准备了录音笔,决定在那之后向外界揭露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可,却被他的书房的探测仪查出我的不轨,他下令保镖将我打晕,醒来的时候——”朱婷的声音稍停了一停,“我被反绑着,在一节车厢的底部,被带到了坞角。如果不是当时那个奉皇甫奉的命令,解决掉我的手下存了一丝良知,或许,我还不仅仅被卖到坞角这么简单。”
    皇甫傲当初该是让那名手下把她带到坞角附近,再干掉的。这样,便没有人会追查到皇甫集团的胜之不武。
    可,那名手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在刚回坞角,正好碰到蛇头来挑姑娘,看中了她,就把她送给了蛇头。
    蛇头派人给她检查身体时,竟发现她有孕,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放弃了所有的反抗,苦苦哀求下,蛇头才容许她以一辈子安生待在坞角为代价,在她生下孩子后,把她的孩子送出坞角,并承诺,会给她的孩子找个正经的地方活下去,如果她做得好,才会有机会再见孩子一面。
    如此,她只能卑微地选择活到今天,才得到了和惠妍见面的机会。
    “嫂子……”
    这段过往对于女人来说是心酸的,正因为心酸,在朱婷最初提起皇甫奕时,她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这部分的心酸,会和皇甫奕有什么关系,毕竟,朱婷看皇甫奕的眼神是不对劲的。却原来朱婷沦落到坞角,只是皇甫傲的关系。
    朱婷抽了下鼻子:
    “不管怎样,我还是活到了现在,活得很好。而,皇甫奕,他——”
    顿了一顿,朱婷终是说:
    “他的样子,和皇甫傲不太像,但却——很像坞角的大小姐……”
    对于坞角传闻中的大小姐,她也只见过一面,那是坞角十年一次的庆典活动,坞角的大人物都会出席,也包括传说中的大小姐。
    所谓的大小姐,是坞角前任大哥的千金,历代的坞角大哥都不会结婚,所以这位大小姐,其实是私生女的身份,即便如此,在坞角地位是极高的,甚至,在某种方面的权利,凌驾在虎哥之上。
    只是,那样的女子,在庆典时,却病恹恹地倚在最高处,虎哥身旁的椅子上,只那么倚着,看过去,容貌姝丽得让人过目不忘,那眉眼却是和皇甫奕神似的。
    是的,在第一眼看到皇甫奕,她就看出这份神似,然后,才想起,是和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小姐相似。
    “大小姐?”
    夕雪的眉心皱起来,此时,能听到床上传来些许的动静,她返身就要走进去,却被朱婷拉住手:
    “小雪,不管怎样,他和坞角的关系恐怕——”
    “嗯,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进危险中,好了,马上天亮了,你该回去送惠妍上学,也该开店了。”
    朱婷再想说什么,可,夕雪的执拗,她是清楚的。
    现在,她能做的,或许除了送惠妍上学,和开店之外,是再关注一下昨晚瓦斯爆炸的进展。
    虽然夕雪没说什么,她总觉得,瓦斯爆炸绝非是意外,这两件事之间是有着些许联系的。
    她不会再去问夕雪,因为看得出,夕雪的心绪是烦乱的,只希望能尽微薄的力气帮到她。
    朱婷离开后,夕雪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皇甫奕似乎没有醒,不管是真的睡熟,还是其他, 有些事,需要等他醒来,他愿意说的话,才有答案。
    而这里,暂时无疑是安全,也没人会来打扰的。
    纵使不能确定,他和坞角大小姐的关系是否真如朱婷推测的那样,但,只越来越清楚,这一次,不容她的回避,尤其,是这个男人对她的付出,不是回避就能解决的。
    这间居室布置很简单,由于以前不会有人来,所以没有沙发这类的家私,她拿了椅子,放到床尾的位置,接着,她坐下,把手摊在床边上,脸枕着,稍稍闭起眼睛,小憩一会。
    在她闭上眼睛后不久,他的眼睛慢慢睁开。
    他很早便醒来,只是一时头晕得没有力气起来。而刚才,哪怕隔了一段距离,朱婷的话又很轻,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些许什么。
    胸口有些闷,昨天挣扎了半宿,现在,浑身是脱力的,可,他的手还是稍向下移了一移,只那么一移,他的手指好像就能触到女子的发丝,那些发丝柔柔的熨帖在他的指间,就像以前,她睡在他身旁,他总会枕在她那披散的秀发上,闻着属于她的馨香,只是现在,他再不能去枕,仅能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一下她的发丝,保持着这个动作在那,带着僵硬的感觉,可他,却一动不动,直到,日上三竿,她醒来,明亮的眼睛第一时间瞧向他,让他没有办法避开:
    “醒了?”
    他颔首。
    “我给你准备早餐,再躺一会。”
    她很快起身,走到外面,用朱婷带来的材料,下了半包馄饨,接着端进来。
    他接过,手拿着勺子,却没有立刻吃,只抬眼望她:
    “昨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即便当时的意识是迷迷糊糊,他能觉到,被人架着走下电梯,紧跟着,上了一台车,再然后,被人推了下去,接下去的记忆,便是和她有关。
    那些凌乱的记忆中,最深的,是他身体里的燥热,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哪怕能听到她喊,可是,心里拼命想停止,行为却不受控制,在爆发的极点,那颗清晰分明的泪水,才让他浑身都被电击一样,终是摧毁了他所有疯狂的举止。
    再后来,能觉到她给他去吸胸前创口里的液体,他想推开她,可彼时,克制自己的那些燥热的行径已经很难,要多做什么,却是不能够了。
    所有的思绪,在后来以冰冷的水冻熄那些**作为结束。
    直到刚刚苏醒过来。
    现在,问出这句话,不啻是打破此时的尴尬。
    “是萧未央让我九点过去,说有事要告诉我,你呢?”
    他却不再答话,只低下脸,吃起馄饨。
    他的刻意回避,她看得清楚,可,有什么话,她也准备在他吃完馄饨后再说,或许更好。
    这些许的时间,也是给他一个缓冲的思考。
    一碗馄饨,很快便吃完了,他坐在那,看着夕雪,声音很低:
    “昨晚的事,和你无关。好好守着萧默澶的萧氏,好好照顾你和他的孩子。”这一句,阻断她所有想要问,却还没问出口的话。
    “然后呢?看你去做替罪羔羊,看你心软被人差点陷害,都无动于衷?皇甫奕,昨天我找你,就是担心你会去做出这样的抉择,现在看来,你也去了那间公寓,对不对?如果不是当中发生了一些意外,这一切,就成了一场完美部署的局,是不是?!”夕雪的声音没有办法平静,瑟瑟发抖着,每说一个字,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