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萧未央拘留在警局,拒绝见任何人,也包括他。
    现在,不需要他说话,陈盈依旧继续往下说道:
    “去警局自首的那天,未央来了我家,但不是我劝她去自首的,实际情况,她也没有告诉我很多,只痴痴傻傻地只纠结在一个问题上,不停地问我,哪怕那个男人不爱你,是否会为了你放弃他的性命。我当时觉得到她神色不对,所以,出于安慰的立场,我告诉她,生命对人来说,是最重要得,那个男人既然愿意为了你放弃生命,那么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未必是可信的。或许我不该这样去安慰,因为,也是这样的安慰,她只说了一句,她大错了,后来,该是我这种似是而非的安慰让她下定了投案的决心。”
    【终章六】
    陈盈的语调是悲凉的:
    “私运违禁品,再加上和现场一桩谋杀案脱不开关系,这样的罪名有多重,我们都清楚,不是吗?Ken,这些,或许,都已是没有办法挽回了,我只想问你,对未央,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即便得到,于现在来说,不过是苍白无力的。
    可,陈盈却是要问。
    问的目的,只在心,不在表面的答案。
    “我对未央,是愧疚的。”皇甫奕黯淡地说出这句。
    这个男人的脸色看上去,是比那日在警局外见到,憔悴了许多,只是,这些憔悴,是为了萧未央的缘故吗?
    如果是,萧未央倒也是值得的。
    “只是愧疚吗?Ken,所以,我真替未央不值,你和她结婚的镜头还在眼前,可最终,你们的婚姻却是以这样的形式收场,假如你不爱她,爱的是那个女子,你就不该承诺娶她,给她婚姻,更不该在婚后,让她一步步绝望,甚至不惜用试管婴儿来维系你们的婚姻,结果,你还接受媒体那样的采访,只陷她于维谷——”顿了一顿,陈盈的语气更见悲凉,“其实,话说回来,而,走到这一步,也不见得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只能说,作为一个男人,你处理事情的方式有失偏颇,好了,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俩个孩子失去妈咪,是最可怜的,你有时间,就多去澳洲陪陪他们,好吗?”
    这番话,听上去字字中肯,只是,有时候这样的中肯,带着宽容意味的中肯,会让人更加难耐,就如同一柄利器,打着中肯、宽容的旗号,往往能让人没有防备地,直切进心底的柔软。
    “我会的。”
    这三个字,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得无比沉重,陈盈站起身,取出一样东西,交给他:
    “这是未央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是一张很精美的粉色信封,也是萧未央以前和他在一起时,最喜欢用的留言方式。
    即便,现代化的通信是如此的便利,这个女子,总是喜欢这种赖以抒情的方式,假如不是他的缘故,这个女子,同样是能继续这种抒情的生活方式。
    皇甫奕接过这张信封,陈盈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会客室。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
    这些话,应该已经取得预期的效果,用楚楚动人的言辞,剜进这个男人的心,从此以后,这个男人心底的某处,就缺失了一块,那一块是关于某些愧疚的存在。
    越重情的人,这些愧疚就越不会随时间的流逝所淡去,而刚刚简短的谈话中,她能确定的是,皇甫奕就是这样重情的人。
    皇甫奕坐到车上,萧未央被正式拘捕后,是拒绝见他的,没想到,以这样一种方式对他说完所有要说的话。
    他的手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放着的,是萧未央和他在婚礼上的一张照片,由于角度的问题,这张照片的效果,恰好是,萧未央和夕雪站在他的两侧。
    新娘的礼服和伴娘的礼服,在这张照片上的区别不是很大,一眼望过去,便如同两个抉择一样,而他站在当中。
    这张照片,他彼时没有看到过,应该是萧未央一开始是不准备给他看到。
    此时,留给他这张照片的意味是清楚的。
    翻过照片,能看到萧未央写的一句话,她的字体本来是大气的,只是,在这句话中,这份大气却显得凌乱,该是受心境影响的缘故:
    “我爱你,所以,我还是做不到,让你顶罪,可,我不会原谅你和她,哪怕死,都不会……”
    很短的一句话,恰如无数密密匝匝的针刺一样,疼痛中,他把这张照片握紧,目光径直落在一旁那牛皮纸袋上。
    里面是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倘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他就不会对萧未央说,还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终究让萧未央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结束。
    这样的结束,凝着她的恨,再没有办法化去的恨。
    也在这时,手机响起,他暗淡地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的讯息让他的手骤然松开,那张照片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只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夕小姐,这里请。”
    夕雪在其后保镖证实了念念、朱婷等三人失踪后,便心急火燎地搭上直飞HK最快的一趟班机。
    她刚走出HK机场,就有一名戴大黑超的男子走近她,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后,带她往一边的通道走去,通道直通地下车库,在那,她上了一部保姆车,车子开得很快,只是以这样的速度,也开了很久,才算抵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建在偏僻半山上的老式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当男子推开门,能听到‘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午后静谧的山中响起。
    “夕小姐,来得可真快。”
    虎哥的声音在二楼响起,紧跟着,是孩子稚嫩的声音怯怯的传来:
    “妈咪!”
    抬起眼睛,念念被虎哥抱在手中,虎哥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旁边,则坐着朱婷、惠妍母子。
    朱婷看向夕雪的目光是难受的,没想到,动画城的游玩,只变成了一场借着各式卡通人物登场,现场极为喧闹混乱的劫持。
    那些保镖被混乱的人群隔开,无法看到,她们三人分别被靠近的卡通人物俘获,掩于厚重的卡通外壳下,逐一离开,只察觉到,她们三人在喧哗的现场,失去踪影。
    而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本来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就不该任由孩子上去凑什么热闹。
    现在,落到了虎哥的手上,虎哥的手段,在坞角,她是见识过的,也正因此,她愈加难受起来。
    看着朱婷的神色,听着念念稚嫩的声音,夕雪何尝不难受呢?
    但,如今,不是能只顾难受的时候。
    “虎哥,你这次要什么?”
    “夕小姐现在倒是爽快,可惜啊,晚了,如今我要的,夕小姐帮不了,我请夕小姐到这,只是为了另一个人。”
    虎哥的话,是出乎她意料的。
    但,现在,货既然已经被警方截获,那么,显然短期内不可能再运一批新的货,至于要索取赔偿,似乎,也不必把她喊到这来吧?
    这些,在来的飞机上都想过,只是彼时,心里记挂着念念的安危,容不得她不来。
    来了,当虎哥说出这番话时,有些什么正昭然若揭开来。
    她的心,也在这一刻,怦怦地跳得厉害。
    “谁?”
    问出这一个字,她能听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这个人,夕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夕小姐这么快振作起来,难道,不也是因为想守护住这个人的东西,痴心等待这个人的缘故?”
    “默澶?!”
    虎哥笑着颔首,复紧紧抱住念念,俯低身子,凑近念念:
    “小念念,你是不是很想你爹地啊?”
    “爹地?”听到这两个字,念念的神情有一瞬的期盼,但,在触到虎哥的目光时,哪怕他只是四岁不到的孩子,仍是分辨得清楚,“你是坏人,你放开我!”
    “妈的,别不识好歹!”
    虎哥身边的喽啰斥骂着,才要扇念念,夕雪的声音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