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葡萄成熟的时候 > 第28页
    初春,小山要考试,功课题目排山倒海那样派下来,但求来得及交功课,于愿已足。
    她盼望春假。
    好不容易两个星期的假期开始。
    第一天,小山赖床,噩梦连连,只听得有一个人大声在她耳边喊:“沈小山,起来,考试开始,你失场,零分!”
    小山惊醒,掩着耳朵,尖叫起来,“我退学,我不读了。”
    然后才发觉是个梦。
    电话铃震天价响。
    小山跑去听,一边犹有余悸,还在喘息。
    那边更急,“小山,我是松开,可否来一次?哀绿绮思昨夜忽然早产入院,我手足无措。”
    “恭喜恭喜,情况如何?”
    “母女平安,婴儿只得五磅。”
    小山放下心来,“五磅是中个子,不用住氧气箱,你放心,我下午就到你家。”
    “你常识丰富。”
    小山笑,“我出生也只得五磅,一天喂九次。”
    可怜的余松开,连道谢也来不及,就挂上电话。
    小山立刻梳洗出门到飞机场买票子。
    在候机室她一边吃热狗充饥一边联络老好金,请她立刻赶往美国。
    “金,我负责幼婴,你做菜给大伙吃,还有,约伯才三岁,也得有人照顾。”
    金笑声震天,“我立刻通知两老:花玛家第四代出生了,我会第一时间与你会合,这是一家人发挥力量的时刻。”
    金只比小山迟一班飞机。
    她经验老到,四周围一看,立刻同小山说:“我们出去办货。”
    马上开始做指挥官,一手抱起约伯,先到百货公司,大量采购幼儿用品,再到菜市场置材料做菜。
    接着把家务全部揽过来。
    松开高兴得流泪。
    “别紧张,婴儿比你们想像中扎实,老人家说:‘一旦可以出门,立刻去见太外公外婆’。”
    松开说:“我带你们去看她。”
    “小山先去,我做饭。”
    松开转过头来,“小山—”
    “别婆妈,快走。”
    他已经两日两夜没睡,鼻子通红。
    到了医院,小山先去看幼婴,呵,她着实吓了一跳。双手不觉颤抖,原来只得一只两公升汽水瓶那么大,挺吓人。
    她轻轻抱在手中,看着那小小轮廓精致的面孔,才那么一点点大,就看得出是个小美人。
    初生儿忽然大了一个呵欠,帽子下露出乌黑浓厚的黑发。
    “你好,我是你小山阿姨。”
    放下小婴,他们去看哀绿绮思。
    他真伟大,才做完手术,已经斜斜靠在椅子上与医生说话,气色上佳。
    只听得医生笑,“—虚惊一场,明日可以出院。”
    明日回家?小山睁大双眼,那么简单?
    呵,原来做女人需要无坚不摧。
    哀绿绮思一眼看见小山,两人紧紧拥抱。
    随即她雪雪呼痛。
    “慢慢,慢慢。”
    幸亏救兵驾到,否则带伤的她回家怎么照顾两个孩子一头家。
    她轻轻说:“我真是幸运。”
    过一日他们一起回家。
    人多好办事。
    金说:“松开你尽管去上班,这里有我们呢。”
    松开叫小山到一角,把薪水交给她,“这两个礼拜你当家。”
    小山伸手推开,“这两个礼拜是阿姨的礼物。”
    松开点点头,“明白。”
    金查黄页找保姆公司,“我来面试,保证合用。”
    她煮了韩国著名人参炖鸡,大家都有得食补。
    家里整整有条。
    谁有空就立刻伸手做,不过好几次,婴儿睡,小山也抱着她睡着。
    金低声说:“你要舍得放下她。”
    小山忽然大笑,“真是,只要舍得,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可是她不舍得,想到自己也是由父母从五磅养大,更不敢抱怨。
    料理得当,幼婴体重增加得快,产妇健康恢复迅速,余松开放下心来。
    新保姆来上工,金笑说:“我不舍得走。”
    小山答:“我也是。”
    她没想到,这样过了一个春节。
    哀绿绮思说:“小山,我欠你人情,这样吧,你生养的时候,我们一家来侍侯你回报。”
    松开说:“好主意。”
    小山大笑,“那该是多久后的事。”
    金答:“比你想像中快。”
    新保姆很快上手。
    小山静静问松开:“经济没问题吧?”
    “托赖,可以应付,明年或有机会升职。”
    “暑假再见。”
    “届时我们到花玛酒庄汇合。”
    小山与金功成身退。
    小山没有说出来的是她腰酸背痛,双手像练过举重,需敷热水才解救酸软。
    她只不过劳动了两个星期,小山骇笑,人类养育下一代的手法需要严重检讨。
    金笑笑问:“不敢再责怪父母?”
    小山答:“哪里瞒得你的法眼。”
    “暑假一定要来看葡萄成熟。”
    小山大声答允。
    回家第二天大雪,小山故意找籍口外出,看雪地里脚印。
    孩子们趁假期最后一日打雪仗,十分挑引,路过的车子,行人,无一侥免,小山背脊吃了好几个雪球。
    下午,母亲找她喝茶。
    “你又往余家?走动那么勤。”
    “妈妈。松开做父亲了。”
    “松开是老大?”她仍没记牢他们名字,“他不姓余,他的孩子也不姓余。”她依然计较。
    “那幼婴十分可爱,我不愿放下。”
    “呵,阿余竟成为祖父辈了,可怕,他倒是完成了繁殖大业。”
    “你妒忌他,故此语调尖刻。”
    “嘿,我才不希望即时升级做外婆。”
    “有什么好消息?”
    “花玛酒庄全部重建完毕,成绩理想,我们设一个小型门市部,又免费欢迎市民参观试酒,厂房机器更新,别墅也已盖好。”
    “你一定很高兴。”
    “我忽然成为成功事业女性。”
    “妈,你做得很好。”
    常允珊感慨,“是呀,手头上有点钱,人们对我日渐尊重。”
    小山劝说:“或许不是因为钱。”
    常允珊按住小山的手,“相信我,什么都是为着钱。”
    成年人都喜欢那样说。
    他们栽过筋斗,每次救他们脱离灾难,都是金钱,所以才会坚信金钱能量。
    小山不忍与母亲争辩。
    “你应该去看看,山火那么大的伤疤,竟复原迅速,真正难得。”
    “怕要到暑假了,我已约好花玛家聚会。”
    “小山,我记得你一向盼望兄弟姐妹大家庭,这样也好,得偿所愿。”
    松远一有时间便来看她。
    “明年也许有机会南调工作,虽然是好消息,但是怕朝夕相对,大家很快烦腻。”
    小山心中喜悦,但不出声。
    “更怕你动辄召我陪茶陪饭,叫我廿四小时殷勤服务,沦为奴隶。”
    小山看着他,“那你搬到北极圈的爱斯米尔岛去吧。”
    松远说:“我不怕,你跟我一起去住冰屋。”
    两个年轻人哈哈笑起来。
    是与金钱无关,因为公寓租金由父亲支付,稍后晚餐餐费记在母亲信用卡上。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母亲会来敲门。
    松远百忙中打个眼色,意思是坦白呢,还是躲起来。
    小山向衣橱呶呶嘴,他连忙打开柜门走进去。
    母亲给她买了羽绒大衣,放下就走。
    走廊边放着松远的靴子,她好似没看见,小山连忙过去挡住。
    常允珊丢下一句:“万事自己当心。”
    关上门,小山吁出一口气,耳朵烧得透明。
    她对衣橱说话:“出来吧。”
    没有回音,小山去拉开柜门,不见松远。
    正纳罕,他忽然自角落跳出来,“我宣布正式自柜里走出来。”
    小山却没有笑,她仍然面红耳赤。
    松远坐下轻声说:“坦白有坦白的好处。”
    “我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