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天秤座事故 > 第13页
    “不比从前了。”
    “嗯,早十年八年,真是前有仪仗队开路,后有众喽罗压阵,不得了,坐在八人大轿上,吆喝着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主管困惑,“日朗,当年你如何应付这个阵仗?”
    日朗同他挤挤眼,“我?我螳臂挡车。”
    “那种人一时怎么会造成那么大的威势?”
    日朗抬起头,“我也不知道,也许一时间欺瞒一小撮人是不难做到的吧。”
    电梯门打开,日朗朝西走。
    真的,当年是怎样应付过来的?
    当面以梅兰芳自居,谈笑焦日朗为龙套。
    日朗默默无言,工作是她的生计,总得做好它,没有余闲在乎人情冷与暖。
    那段日子不见得难熬,现在也不算踌躇满志,一些人非要看人家倒下去才会开心,焦日朗自己能站得住脚已经高兴之至,心态不同。
    走入酒吧,酒保老庄上来说:“焦小姐,又要请你帮一个忙。”
    日朗摆着手,“别打挠我。”
    “焦小姐,看到那边坐的那个人吗?”
    日朗头也不抬,“我的视力已经退化。”
    “他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一直喝闷酒,喂,会不会有自杀趋向?”
    “老庄,你这个人有点毛病。”
    “是吗,我有事吗?”老庄笑嘻嘻,“可是人家指名道姓地打听你这个人呢。”
    “谁问起我?”
    老庄指一指,“他呀。”
    日朗连忙转头去看。
    那位男士也看到了她,站起来招呼。
    日朗愕然,扬声问:“是文英杰君?”
    “是,正是在下。”
    “你几时来的?”
    他微笑,“今天傍晚刚到,立轩说你会在这里。”
    日朗也笑,“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呀,”文英杰似乎有点感慨,“想见能见,多么高兴。”
    “这次是公干还是私事?”日朗顺口问。
    文英杰微笑,“我?我专程回来看报纸副刊。”
    范立轩说得对,她这个表叔有点意思。
    那么说,他这次回来,完全没有特别的原因。
    这文英杰其貌不扬,可是同他在一起,挺舒适自在。
    “我请你吃晚饭。”
    “求之不得。”
    二人相偕离开天秤座,日朗听得酒保老庄大声自言自语:“糟,我视力已经衰退。”
    这种人真讨厌。
    “把立轩也叫出来好不好?”
    “她今晚好像没空。”文英杰微笑。
    啊,这样呀。
    “我先得回家换件衣服。”
    “我送你。”
    “也好,舍下还算静,你可休息一会儿。”
    日朗觉得与文英杰似老朋友了,无所不谈。
    日朗如逢知己,叹口气,“打那种仗,赢了也似输了。”
    “呵,不,比输了更惨。”
    “因为先得降格才能打赢,即使赢了也只会证明格调比那些人更低。”
    文英杰一直笑。
    车程像是缩短了,很快到家。
    在停车场抬头一看,日朗怔住,噫,她公寓客厅窗户亮着灯。
    那是谁?
    她很镇静,取出手提电话打算通知警方。
    文英杰说:“上去看看再说。”
    “危险。”
    “叫司机一起。”
    日朗点点头。
    文英杰也很赞赏日朗处变不惊,朋友好,伴侣好,伙伴也好,遇事大惊小怪,抱头痛哭,那可真叫人吃不消。
    一行三人到了六楼,只见大门虚掩,只关着铝闸,司机立刻说:“焦小姐,我马上去召警。”
    文英杰眼尖,“有人。”
    日朗也看到了,愕然。
    文英杰问:“是谁?”
    “是我母亲。”
    司机一听,无言而退。
    日朗掏出锁匙开门,因有外人,不便即时问母亲开门匙从何而来。
    不料她母亲先发制人,“回来了,哟,还带着人。”
    日朗深深悲哀,来了,她又忙着侮辱她了,真正几乎全社会都开始认同焦日朗苦干的成果,她母亲却仍然忙不迭踩低她。
    文英杰忙称呼一声:“伯母。”
    那伯母冷冷答:“不敢当。”
    日朗问:“你有事找我?”
    “我今晚有应酬,想问你借只表出出场面,可惜遍寻不获。”
    日朗马上除下腕上的金表递予她。
    “谢谢。”
    她挽起手袋离去。
    日朗认得那只皮包,难怪一直找不到,看样子她配了门匙已不止一两个月,为了杂物无故失踪,日朗还借词换掉钟点女佣。
    日朗定一定神,“叫你笑话了。”
    文英杰轻轻答:“我这个人,不大喜欢笑。”
    日朗鼻酸。
    她在最不开心的时候,嘴角往往挂一个无名的微笑。多年来她已学会伪装,因世人爱笑,见人失意、失婚、失业、失望,往往第一个反应即是笑。
    日朗叹息一声,“对不起。”
    文英杰温和地反问:“你做错了什么?说来听听,可能会原谅你。”
    日朗还是笑,不知恁地,眼泪落下来,衬着她盈盈笑意,十分无奈。
    她借故走到房中,原想抹一把脸,可是“啊”地一声,只见房内一片凌乱,有人翻箱倒柜,不知想找些什么。
    日朗坐在床沿,黯然神伤。
    她的敌人原来是她的母亲。
    文君在外问:“日朗,肚子饿吗?”
    日朗连忙掩门而出,“我们改天再约好不好?”
    文君微笑,“我稍后再打电话来。”
    他真是个周到的好人。
    客人一走,日朗立刻找人来换锁,锁匠支吾,她笑道:“师傅,我付双倍价。”
    那人马上说:“二十分钟后到。”
    接着她动手收拾衣物。
    日朗发觉锁着的抽屉撬开了,心“咚”地一跳,怕那只天秤座时计受到破坏,连忙检查,还好,因貌不惊人的缘故,只被扔在一角。
    日朗松口气,已不计较其他。
    锁匠很快完成任务。
    日朗已累得抬不起眼来。
    电话铃响,日朗老大不愿意去听。
    “今夜月圆。”是文英杰的声音。
    日朗把他当老朋友,诉苦曰:“是否表示明日不用上班?”
    “不,表示你欣赏完银盘似的月亮之后明早可以高高兴兴地去办公。”他笑。
    “谢谢你的鼓励。”
    “明日下班我来找你。”
    “一言为定。”
    电话又响,这次是岑介仁,“日朗,明天一起晚饭,我有位朋友想见你。”
    “介仁,”日朗十分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不再约会。”
    “分手?谁说的?”
    “我说的,总可以吧?”
    “分手需男女双方同时同意。”
    “胡说,离婚都可以单方面申请。”
    “我们都没吵过架,怎么分手?”
    “你忘了,为着大前提吵过多次,我俩的价值观差距太大。”
    “可是我们从来没打过架。”
    “介仁,你我还算是读过几年书的人物。”
    “有什么道理要分手呢?”
    岑介仁的语气似真的不舍得。
    “因为应有一位积极上进活泼的女子来配你。”
    “改天我再与你详谈。”
    “介仁,”她唤住他,“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在见别人?”
    “是。”日朗不得不推搪他。
    “呵,”停一停,“他比我好许多?”
    “介仁,你好得不得了,只是不适合我。”
    “那人呢,那人与你可合得来?”
    “我还不知道。”
    “那多冒险,再过些日子,你就老了。”
    日朗啼笑皆非,“我不信那个。”
    “充什么好汉!”
    “你有合适的人介绍给我吗?”
    “日朗,我必不放过你。”
    是吧,焦日朗有那样的荣幸吗?只怕三五七个星期之后,岑介仁要查字典才记起她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