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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少波发呆,半晌才说:"我同情你。"
    "嘿。"
    他说下去:"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身不由主的女子,飞絮飘零,随命运摆布。"
    福在呆住。
    她退后一步。
    不是由这名调查员坦白说出,她还不知道有飞絮飘零这几个字,福在鼻子发酸。
    她镇定一下,"我已找到工作,我已从头开始。"
    刘少波看着她,忽然说:"你此刻的男伴叫周子文,你真正认识他吗?"
    "这与你无关。"
    刘少波叹口气,"我带你去见那个酒吧女,释你心中最大疑问。"
    他仿佛什么都知道。
    一向以来,这年轻人虽无过犯,面目可憎,可是今日他对她坦白诚恳,福在忽然不那么讨厌他。
    "自杀,他杀,抑或意外,你很快会知道。"
    福在想一想,取过锁匙及外套,跟他出去。
    "这么早,她起来了吗?"
    刘少波回答:"这么早,相信还未睡觉。"
    他把福在带到闹市一间粥店。
    每一件事都出乎福在意料之外。
    她满以为风尘女子衣冠不整,一头烟味,残妆,可是她看见的少妇却脂粉不施,衣着整齐,而且还拖着一个三两岁大的小男孩。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喂小儿吃粥,姿势几乎有点虔诚,仿佛这孩子会是她的救赎。
    会吗,当然不。
    可是该刹那她一脸满足,已足够叫她在凶险的世界活下去。
    女子抬起头来,"刘先生,早。"
    "你说一说,那个堕楼男子,长得怎么样,当晚,
    发生过什么事。"
    这时,有一老人过来,把孩子抱开。
    她轻轻地说:"凌晨,快两点,以为没有生意,有一男子进来,用手搭住我大腿,他中等身材,三十出头,衣着整齐,可是,已经喝得很醉,这种客人最不好应付,也最易对待,他脱下手表,放到我面前,说:‘跟我走。‘"
    是敌是友
    女子从口袋?鲆恢唤鸨矸抛郎稀?
    福在一眼认得这只金钢蚝式手表,这是她送给邵南的礼物,背后刻着字样,事后百忙中她已忘记它。
    她翻过手表,果然,看到手表后刻着"给S,F赠"。
    一点不错,刘少波的消息完全正确,他没有骗她。
    女子说下去,"我把手表在手中一秤,便知道是真货,于是跟他走。"
    女子语气十分平静,忽然之间她离了题:"可要把手表赎回?三千元。"
    刘少波说:"别忙,你讲下去。"
    "我以为他要带我到一个冷僻的地方交易,我们走上建筑地盘,他忽然丢下我,纵身跳下。"
    福在瞪大眼睛,这便是邵南生命最后一刻?
    "他蓬地一声堕地,我吓得即刻逃离现场,接着,警察来到调查,往后的事,刘先生全知道。"
    这时,老人又把幼儿抱了回来。
    女子接过,拥在怀中,无比爱怜,轻轻与他说话。
    刘少波放下一只信封。
    少妇立刻收下。
    她抬起头,"这只手表有刻字,很难脱手,便宜点,两千。"
    只值两千。
    买回来时,可值两万。
    在邵南眼中,也许一文不值。
    刘少波着着福在,福在轻轻答:"我要来无用。"
    她并非赌气,过去的事,让它结束算数,什么恩怨都已断绝。
    刘少波又?隽秸懦保陡俑荆」鸨怼?
    少妇嫣然一笑,她还剩一两分姿色。
    "刘先生真是好人,我准备回乡生活,从此别过。"
    福在默默站起离开粥店。
    刘少波轻轻说:"邵南浊气上涌,一半气馁,一半意外,结束了生命。"
    福在把事情一件件拼在一起,渐渐得到一幅比较完整的图画。
    最主要的一块拼图是,邵南的意外同月玫丝毫关系也没有,月玫却抓紧这机会一直要胁勒索她。
    月玫利用旧同学的弱点,引她一步步走入圈套。
    这个李月玫,究竟是敌是友?
    福在战栗。
    这时,刘少波说:"你的嫌疑已完全洗脱,我为你庆幸。"
    如释重负
    他的语气中有极大安慰,仿佛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这个陌生年轻人对福在好象有衷心的同情。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福在深深吸口气,"谢谢你。"
    "那是我的职责。"
    "保险公司方面---"恐怕要追讨赔偿金额。
    "我已辞职。"
    "什么?"福在抬起头来。
    "我已在个多星期前离职,那份工作不大适合我,所谓调查,不外是公司想省钱:客户长期投保,到了最需要时刻,公司却找种种理由脱责,我觉得不公平。"
    福在看着他。
    "我用自己的时间找到那女子,我不会把结论告诉任何人知道。
    福在脱口问:"为什么?"
    刘少波一怔,"为什么?"他喃喃复述,像是没想到会有人这样问他。
    忽然他心中有了答案:"因为你日渐憔悴,我想,只有水落石出,你才会慢慢康复。"
    福在声音有点沙哑,"为什么关心我?"
    刘少波腼腆,他转过身去,过一会,把那只蚝式金表还给福在。
    福在摇头,"我不要。"
    "你不想留作纪念。"
    "我遭欺骗,且被遗弃,我不想记住这件事。"
    "那么,我如何处置这只手表?"
    "我不知道,我只想速速忘记。"
    "做得到吗?"
    "事在人为。"
    "祝你成功。"他语气中并无揶揄讽刺之意。
    福在说:"我得回公司。"
    "今日周六。"
    "公司一星期七日运作,同事轮流放假。"
    刘少波重复一个问题:"你对周子文认识多少?"
    福在吁出一口气,"刘先生,再见。"仍然嫌他多事。
    不过,这次,她带着微笑,已把刘君当作朋友。
    "再见。"
    福在回到公司,只觉四肢百骸都松散开来,她伏在办公桌上,如释重负。
    秘书把一份文件交给她,"真没想到鸡这种家禽原来最早源自中国,你做的报告对大家有益,增广见闻。"
    都好像把悲剧忘却了。
    福在抬起头来。
    秘书说:"对面大厦有家美容院,按摩师一流,每次享受完毕,我都像年轻十年。"
    福在笑了,会有这种好事?
    恨煞 正文 第8章
    秘书忽然说:[你与周先生,快了吧。]
    福在诧异得不得了。
    月玫刚刚火化,他们好似都不记得她。
    [他对你那么体贴,大家都看得出来,福在,你又丝毫不见骄矜,这样朴素勤工,真是难得。]
    福在听得发呆。
    他不发一言,只是咳嗽一声。
    中午,周子文有电话找她。
    福在问:[你在家里?]
    [我与客人在会所吃饭,你可要来?]
    [我还有点事。]
    [那么,一时左右,请到大屋等我,我有话说。]
    福在到了周宅,佣人都很高兴,热诚招呼她吃饭。
    精致的两菜一汤,胜过泡面百倍。
    饭后,福在捧着一杯普洱茶慢慢喝,发觉佣人正在忙,她们把一箱箱衣物从楼上搬到楼下。
    福在忍不住问:[这是干什么?]
    [太太的衣物,周先生说,全部扔掉,我们想到一个折衷办法,叫救世军来拾走。]
    福在发呆,放下茶杯。
    吸见瓦通大纸箱里装满名贵衣物鞋子手袋包饰物,绫罗绸缎、七彩斑斓。
    全丢出门支,当垃圾办,多么可惜。
    正确做法
    女主人在生时,件件精挑细选,衣服上内尚留着她的气息呢。
    佣人整整搬下二三十只箱子。
    福在想说话,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有什么意见?
    没有,这事与王福在无关,她又不能同周子文说:[把月玫的东西全扫出去,太无情了,不如留着,设一间纪念馆],行吗?
    扔掉也许是最正确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