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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伯母不喜欢他。
    伯母希望荷生毕业后到中学任教,嫁给言诺,自此过平淡安乐的日子。
    烈火笑了,喃喃地问:"没有后悔?"
    荷生诧异地问:"你说什么?"
    烈火打一个阿欠,"你这里好静好舒服。"
    "难怪我一睡可以一整天,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烈火索性将腿一搁,打起瞌睡来,多日来发生的事令他精疲力尽。
    此刻他努力要睁开双眼,竟不能够,轻轻叹出一口气,任由灵魂进人睡乡,俗世一切,渐渐淡出,感觉舒畅无比。
    荷生却不倦。
    奇怪,躲在自己家中,烈火又在身旁,照说应当十分安全,为什么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又来了。
    她轻轻走到向街的窗,拉开一点点窗帘,往下看,却一点异象都没有。
    太敏感了。
    日静无事,心头渐渐空灵,听到各种几乎不存在的杂声,荷生警惕,可别看见什么怪事才好。
    她想象这一切都已过去,她与烈火,终于在一起生活,烈云在周末来看他们,对平凡的假日嗤之以鼻,而言诺却说:"噫,荷生,早知你要求这么低,我也可以做得到。"随即他与他美而慧的妻赶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宴会。而烈火悻悻地说:"看,人家取笑我们的幸福,怎么办,怎么办。"
    荷生喜欢中年,一切可能性已发展殆尽,只剩下铁定事实,大多数困难早已克服,所以中年是安定逸乐的,受挫折也懂得应付,荷生盼望中年速速来临,丢掉彷惶。
    烈火熟睡,面孔出奇安详,他不似言诺,表情异常丰富,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统统露在脸上,荷生知道这种人吃亏,却爱莫能助,心中无限怜惜。
    烈火的手垂在椅旁,荷生想去握住他,又怕吵醒他,自从认识烈火以来,这是最安静可贵的一刻。
    电话铃骤响的时候,荷生不知多后悔没把插头拔出。
    她连忙把它拿到房间去听。
    是母亲,抱怨女儿永不在家,继而叮嘱生活细节,荷生唯唯诺诺,待母亲教训完毕,回到客厅,只见烈火已醒。
    他温柔地看着荷生,"听你的口气就知你在敷衍伯母。"
    荷生蹲下来,"将来我不要生女儿,她们太不像话,完全向着陌生人。"
    "你不该让我睡着,此刻有点头晕脑胀。"
    荷生斟一大杯冰水给他。
    醒了,一切烦恼各归各位,点一次名,一个不少,全体似一只怪兽蹭在原位虎视眈眈,烈火叹一口气,把冰水杯子印在太阳穴。
    他不想醒来。
    电光石火间,烈火想起小云,她也许就是永远不想再度苏醒的最佳例子。
    烈火叹息一声。
    "做你还有牢骚,做我们更加不得了。"荷生只得这样安慰他。
    "谁会想做我。"烈火拉着她的手。
    "问题能够一一解决。"
    "你真乐观。"
    "倘若不会消失,也只得学习与之一共生活。"
    "像肿瘤一样,姓烈的人先天性一生下来体内便长着这种东西。"烈火按一按胸膛。
    "事情没有这样坏,烈云慢慢能够痊愈,我们可以忘却整件事。"
    "有人不惜一切工本来要我们吃苦。"
    "那我们更加不能放弃。"
    "那么让我俩结婚吧,举行最盛大豪华的婚礼,帖子发到每个敌人与朋友的手上,你说好不好。"
    "我以为只有小女孩子把婚姻视作逃避现实的手法。"
    烈火笑。
    "我要走了,"他看看表,"公司等我开会。"
    荷生拉他起来。
    他说:"我可以在这里睡上一辈子永不醒来。"
    荷生连忙说:"三天三夜已经足够。"
    "荷生,你随时可以搬到琪园来住。"
    荷生对琪园没有一丝好感,只是微笑地说:"你想我代你照顾药园?"
    "这是其中一个原委。"
    "还有什么理由?"
    "我可以天天看到你。"
    荷生黯然:"有一度我还以为你不再要见我。"
    "对不起,荷生。"他把脸埋在她手中。
    荷生送他出门。
    "考虑一下,到琪园来住。"
    荷生不想使他失望,只得推搪说:"让我想一想。"
    烈火走了。
    屋内掉一根钉于也可以听得见。
    电话机铃铃铃地响起来。
    荷生以为是烈火,连忙取过话筒。
    "夏荷生,夏荷生。"
    荷生一听到这把声音,如闻招魂,急想挂断,但随即明白此举太过助长对方威风,便尽力控制情绪,"我是夏荷生。"
    "既往不咎,请告诉我烈云现况如何。"
    荷生恨不得捏死这个人,嘴里却说:"我劝你马上挂断电话,以后都不用企图与我联络,否则我会交给警方处理。"
    她的声音十分坚决,务必要对方得到正确信息。
    对方却缠上来,"告诉我烈云的近况,我答应你马上挂断——"
    荷生忍无可忍,把电话插头拉掉。
    他分明是欺她一人,或因她落单,或因她心软,他一直看穿这点,咬牢她不放。
    搬到琪园,或许可以避开此人骚扰。
    深夜,有人敲门,荷生胆战。
    门外却是言诺,"你为何不听电话?"
    荷生答非所问:"言诺,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方?"
    言诺沉默。
    他完全明白荷生说的是什么。
    "那人骚扰你?"
    "不要再用私刑报私仇了,言诺,同烈先生商量一下,交给警方处理。"
    "烈先生不会那样做,其中牵涉太广,审讯起来,证供会毁了烈氏一家。"
    "你想那个人会不会罢休。"
    "荷生,那么你暂且来我家住。"
    "你家?"荷生失笑。
    言伯母大概等着奖她一巴掌。
    "不不不不不。"
    "荷生——"
    荷生恳求地低声说:"不。"
    "那么,搬到琪园去。"
    "一个人没有他自己的家,实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
    第7章
    "独居人要分外当心。"
    言诺自公事包取出一只手提电话,"我要你用它。"
    荷生点点头。
    "晚上要出去,我这边有车。"
    "谢谢你。"
    "荷生,你太倔强。"
    荷生微笑,"你也是。"
    "加上烈火,一共三个。"言诺苦笑。
    现在只余烈云最温驯,但是每一个人都希望她速速恢复原状,做回那个任性不羁生活在一人浪漫世界里的小云。多么讽刺。
    "我要走了,烈火在等我。"
    荷生讶异说:"你们俩真的深深爱着对方,现在我相信了。"
    言诺指着荷生,"这件事要弄清楚,我并没有把你让给烈火,是你主动舍我而去。"
    "尽管责怪我好了,自古祸水还真的都是美女。"
    言诺打开门,"我一走你便上锁。"他不欲与她斗嘴。
    他去后,荷生并没有依嘱锁门睡觉。她换过衣服,约好同学,外出聚会。
    这些日于,处处以烈家的人烈家的事为中心,几乎忘记自己是谁。
    同学的车子停在门口,荷生在上车之前看到一弯蓝月,她牵牵嘴角,登车而去。
    同学说:"荷生,好久没有与我们出来,听说你心情欠佳。"
    荷生看他一眼,"何止心情,名誉大概也差不多水准。"
    两位男同学都笑,"名誉倒不值一哂。"
    "大学生说出这种话来,叫人心寒。"
    "大学生一毛钱一打,叫我们说得出什么好话。"
    荷生许久没有这样毫无心计说说笑笑,无聊有趣,觉得十分享受。
    "听说两位男士令你不知取舍,烦恼得要死。"
    "不就是你们两位吗?"荷生也很会调笑。
    同学吐吐舌头,"我们可不打算为女生打破头。"
    言诺亦没有这种打算。